次日白小玉來到湖心亭,卻不見了柳之問蹤影。正疑惑著,一雙手輕輕搭在她身上,“傻愣著做什麽,跟我來。”


    是阿嫵。她麵容清麗,素藍紗衣給她原本冷傲的氣質添了幾分柔美。


    “柳公子呢?說好的在這見麵。”


    “他有事,怎麽,信不過我。”


    這女人,三番四次流露害她的意思,讓她怎麽信。


    “我相信你,卻不相信你能幫我。”白小玉現在最需要從雲逝樓得到打敗競爭對手的方法,這是深入皇朝報仇的唯一機會了。


    “我知道璿璣扇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你怎麽曉得。”


    “別小看我家柳公子,他雖身體欠佳,卻是個知曉天下、能攪動武林風雲並全身而退的人。如果做不到這點,雲逝樓的招牌還能掛著嗎。”


    一口一個柳公子,叫的真是情切。他神機妙算功力深厚,她醫術縱橫天下,合起來神通廣大,也算一對神仙眷侶了,虧得柳之問還不承認兩人有曖昧關係。


    “想練好璿璣扇的第三招殺滅,便要通過‘幽暗之森’的試煉。”


    “幽暗之森?是不是從前的白小玉也曾在此地修煉。”


    “未必。璿璣扇是至高無上、威力無邊的七聖器之一,前兩招‘蹁躚’和‘落魂’隻尋常練武人士就能掌握。‘殺滅’卻隻有真正的白小玉莊主能做得到,需要武功極佳配合天賦異稟才能達到。皇朝雖名義上統治著九州大陸,實則在九靈天界和九幽冥界都有著至高無上的控製權。‘殺滅’顧名思義,隻這一招,上窮碧落下黃泉,天地成灰萬物空。要通靈三界法術,尋常武林人士根本無法達到。然而隻有修得這一層,你在招婿大賽中才能有戰勝這三界武林高手的一線機會。”


    “幽暗之森在哪裏?”


    阿嫵瞥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就在湖心亭後的藥閣裏”。


    不解,小小的一棟樓閣,就是在裏麵種幾棵槐樹都不一定行得通,別說什麽幽暗森林了!


    白小玉隨阿嫵上樓,木質的旋轉樓梯上,轉角的置物架上整齊擺放著醫者用的瓶瓶罐罐和醫術,雲逝樓的清雅在這裏一目了然。


    “到了,進去吧。”阿嫵帶她來到一間緊閉房門的內室。屋子看不出什麽不妥。


    門上細細雕畫著水墨蝶戲蘭草圖,她驚歎柳之問的品位。


    “進去吧,祝好運。”阿嫵眯眼笑了,隨後用力將她推了進去。白小玉沒反應過來,身後的門“砰”地關上了。


    突然的失明,雙目一片漆黑,空曠的氣息向白小玉逼近,仿佛要吞噬所有。屋子裏什麽也看不到摸不到,黑暗中隻有她輕輕喘著氣的聲音。


    死寂中向前挪動片刻,雙手同時觸到了巨蟒一樣的東西,她心中一緊,什麽鬼東西!


    在聞到一陣混雜了腐植和天竺葵香的氣味後,白小玉暈了過去。


    醒來,眼前竟成了一片蔥蘢的山地。


    手腕上的纏著的不是蟒蛇,而是兩條粗大的花藤,盛放著妖異鬼魅的血色花朵,藤蔓越纏越緊,她甩手掙紮也無濟於事,手臂勒出一道道血痕……


    柳之問!王八蛋!騙紙!這什麽鬼地方!說好的幫我練功呢!


    山地中霧蒙蒙的一片,周圍全是巨大的灌木和雨林,晦暗得幾乎看不到陽光。正想怎麽逃出去,遠處樹叢傳來一陣低沉的嘶吼。


    迷霧中出來個人形,仔細看卻不是人,是個長著一對變形鹿角的怪物,生了鏽的金屬盔甲外纏繞著滲血的綁帶,醜陋異常。那臉更嚇人,隻有一對空洞的眼窩和怪異的獠牙,咆哮著向白小玉走來。


    恐懼彌漫了整個森林。白小玉小小的身子在花藤中瑟瑟發抖,她想,要死在這裏了。


    好在袖中的璿璣扇在,她困難地取出,使出渾身力氣打開扇邊的利刃將藤蔓劃開。然而怪物已經撲到她身上了!


    那獠牙在她脖頸啃噬,劇痛讓她差點失去意識,命懸一線。


    努力想象在湖心亭,柳之問用“綺夢”匯聚的水流逼她使出“落魂”,她閉了眼。要死,就死個痛快吧!


    手腕輕轉,“落……”她掙脫了藤蔓,扇子舞動,身體仿佛也融入氣旋中。怪獸一聲淒厲地慘叫,身體被齊齊切成兩半後化成一片血光迸射,消失無蹤影。


    來不及驚訝璿璣扇的力量,三五隻怪獸已經撲了上來。


    “優曇陀羅花,三萬年花期,聽了您的吩咐從北疆極寒之地采來,這花毒性比我想象的更強。一旦接觸便會被藤蔓纏繞全身,出現九幽‘嗜血妖兵’的幻覺。殺嗜血妖兵,便能將璿璣寶扇修到‘殺滅’境界。”雲逝樓柳之問的寢房,阿嫵半跪在主人身旁,緩緩說著。


    柳之問從夢中醒來,睡眼惺忪的樣子慵懶悠然,修長的手將旁邊的鏤花銀杯捧起,“今天的藥喝了分外舒爽,忍不住小睡了會兒,現在幾時了?”


    “迴稟公子,午時。該用膳了,阿嫵做了‘橙釀蟹’和‘酥瓊葉’。”她冰冷的眉眼間多了一點憂慮。


    柳之問歎了口氣,也沒多說什麽,起身向湖心亭方向去了。


    “公子!”阿嫵後麵喊了聲。“不是和您說了,白小玉的事,屬下已辦妥了!”


    柳之問站住了,他豐姿奇秀、神韻超然是與身俱來高貴的氣度。“謝謝。既然是客人,也不可太過怠慢了,你以後注意些。”說完匆匆走了。阿嫵跺了跺腳,咬唇瞪著他走遠的背影。


    “幽暗之森”,越來越的嗜血妖兵聚攏過來,白小玉的“落魂”沒有絆住妖獸的進攻,被尖利獠牙劃破的帶血肌膚引來更多饑餓的怪物。支撐不住漸漸癱軟在地上……


    離開凝春閣的前天夜晚,肖子堯握著他的手腕,帶她緩步練習“蹁躚”。自打來洛陽後每天過得心驚膽戰,總是懷念在江城時的那種安心的感覺,的確很久沒有了。這種感覺越來越清晰,白小玉想,是出現幻覺了。


    “莊主,讓你受苦了。”肖子堯一邊揮舞著劍砍殺著妖獸保護著她,一邊說。


    “子堯?真的是你……”


    肖子堯那副好看的笑容怎麽會騙她。他砍殺的動作鏗鏘有勁,妖獸在劍下化為無形。“你來皇城我放心不下,所以跟來。”


    “謝謝你。”


    “這麽生分,我要生氣咯。”


    怪獸好像源源不斷似的,肖子堯若無其事地口氣,白小玉卻看到他負了傷。


    耗下去,兩人都會死。


    胳膊上的花藤被砍斷後向地下鑽入,她發現順著走勢綿延到遠方暗紅色的幽光,正是妖獸生出的地方。


    “幽暗之森”不過假象。那麽用“殺滅”破掉假象的初態便能逃出。白小玉柔弱的身子強撐著走到幽光的地方,地上是巨大的血管狀的莖絡,深入地下錯綜複雜的根脈中。源源不斷湧來的妖獸撲到身上,將扇輕擺,那一刻她承認暫時忘了肉體的一切感受,甚至仇恨,將真元之氣聚集到璿璣扇上,舞動紫色的焰火和齊發的利刃將妖獸湮沒,地上的莖絡燃起熊熊火焰。


    白小玉幾乎暈厥,肖子堯鬆了口氣,試煉結束了。


    突然,地上的血色根莖猛地迸發出巨大轟鳴,烈焰帶著血光在空中匯聚成比剛剛的妖獸大十倍的形態。肖子堯驚訝,優曇陀羅的根部被毀掉,為何還走不出“嗜血妖兵陣”呢?難道說……


    火焰之獸吞沒了一切,二人漸漸失去了意識……


    在雲逝樓的藥閣外,肖子堯醒過來,見白小玉就躺在旁邊。血將她白色的衣衫浸透,小臉上都是灰。


    “究竟什麽人敢擅闖雲逝樓的禁地?”是柳之問的聲音。


    感到強大的氣息停在身後,肖子堯起身迴應,“肖子堯,莊主的第一監護人、精神伴侶、貼身保鏢、最信任的大哥哥……我們又見麵了。”


    柳之問輕哼一聲,不屑道:“抱歉,我對你的身份,沒興趣。”


    “可我對你很有興趣啊。敢在優曇陀羅花中滴入‘往生’。”他指了地上的白小玉,低沉地說道,“她有什麽不測,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可以試試。至於‘往生’呢,我身邊有位絕世醫仙,有問題去問她。”柳之問將地上的白小玉輕輕抱起離開,怕再傷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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