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把金色的光芒斜抹在青翠的山坡和彎曲的河麵上,那時山崩鍾應,又添上了一種神奇的意境,宛如在童話世界裏一樣。


    荒蕪、寧靜,陽光照映著起伏的群山。越往上夜色越濃,閃亂的星星爭先跳出來,天邊還剩下一線亮橙色,山脊越發清晰,靜悄悄的隻有水稻一般青綠的風聲。


    靜謐的田野裏,有一處篝火,烤架上掛著金燦燦的野牛肉,烤肉滋滋發出聲響,一滴熱油順著飽滿的肉的紋路慢慢滑下,令人心醉。


    火堆旁圍坐著三人一馬,嚴格來說是兩人一馬,一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是龐博,身上還束縛著幾十道陣法。


    “無量天尊,這頭野牛實在是罪孽深重,毀壞了多少田園莊稼,你們不要動手,讓貧道好好度化這頭孽畜。”眼見著烤肉熟了,段德搶先動手,想獨占最肥碩的牛腰子。


    “呸,你這缺德道士,想吃烤肉就吃嘛,說什麽度化。”葉凡翻了翻白眼,以微不可聞的聲音罵道。


    “美食在前,可惜沒有美酒,隻有一點仙液意思意思。”申馬得意地說道,拿出混沌玉晶做的茶壺和茶杯,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細細地品味。


    “申馬兄弟,有仙液也不招唿一下我這個老哥哥,太不夠義氣了。”


    段德耳朵夠尖,鼻子更靈,聽到申馬自語,心中驚奇,鼻子一聞,那壺中的仙液當真是不同凡響,隻是聞了一下,全身都暢快了幾分。


    隻見他從苦海抽出一個臉盆大巨碗,拿起混沌玉壺就往其中倒仙液,看得申馬眼角抽搐,心道:“這段德不要臉的程度得上升一個標準才是,本來在我心中他的形象隻是北鬥第一不要臉,現在應該給他這個遮天宇宙第一不要臉頒獎了。”


    “我告非,你這缺德道長,給我留點!”


    葉凡其實也挺黑的,看到好東西,直接就湊上來了。一壺仙液在兩人手中轉來轉去,不過都沒有運用神力,不然現在的葉凡都不夠段德一拳頭打的。


    “嗝,道宮境的野牛還是差了點意思。”段德打著飽嗝,摸了摸滾圓的肚子,躺在草地上數星星。


    “就你吃最多,還嫌肉不好吃。”葉凡和段德混熟了之後,直接硬懟。他現在正全力煉化野牛肉和仙液中的生命精華,氣血翻湧,差點被其中的精氣撐爆。


    申馬半躺在地上,看著這個安逸的小山溝,多了兩個朋友。


    一聲驚雷,捏如油的雨水淅瀝瀝地落了下來,漫山遍野籠罩在輕紗樣的雨霧裏,清新、水潤、如畫一般美麗。


    雨點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串地落在雨水匯成的水窪上麵。


    申馬任由雨水沾濕了臉頰,卻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真實,心境驟然開闊,瓶頸略微鬆動。


    “無量天尊,真是晦氣,大半夜下什麽雨。”段德念念叨叨,手掐法印,一座泥土屋拔地而起。


    “缺德道長,也讓我避避雨。”葉凡攙扶著昏迷的龐博,快速地走進了土屋。


    土屋內,又起了一堆篝火。二人一馬麵麵相覷,頓時有點尷尬。


    “咳咳,胖子,你說何為生?”申馬略感迷茫,不知為何就想起了這個問題。


    段德目光一凝,表情也嚴肅了起來,看向屋內的篝火,道:“我也不知何為生,但我常聽凡人說生火、生火,想必,這火,便是生。”


    葉凡似是有所感悟,自語道:“這火,便是生嗎?”


    恍惚間,申馬有些明悟,但又好似沒有明白,他想到了前世地球的生活,而後又來到了遮天,這算轉生嗎?可是,死又是什麽?


    他沉默了片刻,又道:“何為死?”


    這迴,從段德的眼中,可以看出他非常迷茫,什麽是死?其實一直縈繞在他心間。


    他每結一道輪迴印,便是一個新生,但也代表上一世的死。靈魂在肉體內不斷新生,對於他來說,死也是生的一部分。


    從迷茫到清醒,再到對自己的道的肯定,段德自信地說:“對我來說,死也是生的一部分,即使存在輪迴,我亦是我。”最後一句,他幾乎在咆哮,他這是對前幾世的肯定。


    葉凡和申馬看了一眼段德,有點懵逼。


    “嗯,我剛才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情緒那麽暴躁?”段德靜坐下來,暗暗反思。


    申馬又看了一眼葉凡,道:“何為死?”


    “轟隆”


    雨更大了,房頂上,濺起一層白蒙蒙的雨霧,宛如縹緲的白紗。


    這時一陣風猛刮過來,那白紗嫋嫋地飄去,雨點斜打在地上的積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土屋內的篝火,在明暗不定間閃爍,就如同這生與死一樣,一明一暗,似乎蘊含了天道。


    生與死,交織在一起。


    葉凡看著眼前的篝火,眼神中有精光閃動,道:“這火起,是生,火滅,是死,燃燒的過程,便是人生。我不信輪迴,我隻信當世。即使燒盡了木柴,隻要活出精彩的一世便足夠了。”


    申馬怔怔地看著篝火,許久之後,啞然一笑,道:“是我著相了,生與死,輪迴不止。一花凋零,一花綻。人們隻看重開始與結果,卻不知道人生最美妙的是過程。”


    段德聽完,站起身子,指了指天空,說道:“這雨,生於天,死於大地,中間的過程,便是人生。一直以來,我認為天是天,地是地,雨是雨,卻不知道雨的一生,經曆了生與死。”


    申馬與葉凡相顧,默然無語,靜靜地看著這雨,陷入了某種意境的頓悟。


    雨漸漸停了,初生的太陽緩緩升起。山上出現了彩虹,彩虹發出光芒萬丈,橫掛在空中,真美!


    花兒們競相怒放,紅的像火,白的像雪、粉的像霞,五光十色。山上的桃花遠遠望去像雲霞。


    花兒們給世界穿了一件花衣裳,美麗極了。


    當陽光照進土屋時,兩人一馬都從那種意境中蘇醒過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微笑,想必收獲頗豐。


    意境,對於一個修士來說,是最重要的體悟。憑借自己去感悟天道,去體會心境,走出屬於自己的路,創造屬於自己的法。


    這種感悟會伴隨自己的一生,並隨之成長,這比帝經神藥還要重要,是走出屬於自己的‘道’的重要助力。


    “對了,兩位道長,有沒有什麽辦法救救我的朋友龐博?”葉凡有點著急,昨天隻顧著逃命,後來飽餐一頓後,又開始一番論道。現在才發現龐博躺著等救命,驟時心急如焚。


    角落裏的龐博,臉色有點發白,申馬說道:“可能會有些麻煩,兩個靈魂都在一個識海中,我一個人可能力有不逮。”說完,抬頭看了看胖道士。


    段德目光有些閃爍,拇指與食指來迴摩擦,喃喃道:“這個嘛,有點難呐。”


    “段道長,隻要能救龐博,讓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葉凡麵容剛毅,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本來還想將一部妖帝古經送給段道長來著,不過看起來道長似乎有難處,那就不打擾了。哎,這古經隻能留給別人了。”申馬看著段德這副損樣,揶揄地說道。


    “什麽?妖帝經!我輩修士,何惜一戰,自當除魔衛道,拯救蒼生。龐博小兄弟既然是葉凡的好友,貧道更不可能見死不救。”


    段德一臉慈悲,看起來非常憨厚,念了一聲無量天尊,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又道“申馬兄弟,你說的帝經在哪裏?”


    “胖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申馬手指驀然一點,指向昏迷中的龐博。


    “你是說那個奪舍的老妖,身上有帝經!”段德驚詫道。


    隨後走向龐博,在他身上指指點點,道:“無量天尊,申馬兄弟,我說你也太狠了,我觀這位小兄弟身上至少有二十幾種陣法,都是你下的嗎?”


    “我這不是怕出現意外嘛,那個老妖可是青帝的後人,還會各種帝經禁忌秘術,那妖帝九斬很難對付。而且他的識海中可能有什麽寶物護衛,不然難以長存。


    想要擊殺他倒是容易,這不是怕傷了龐博嗎?你看看有什麽法子能護住龐博的靈魂,又能活捉這老妖。”申馬道。


    葉凡的神色有些急迫,欲言又止。


    “有點麻煩啊,龐博兄弟也就苦海境界,神識太弱,識海太小,如果將他的識海作為戰場,極有可能將他震成白癡。那就需要將那老妖拉出來,重新開辟一個戰場。”


    段德頓了頓,又道:“需要布置一個奪魂鎖天陣,隻是需要不少於十萬斤的源來支撐陣法的運轉。”說完又看了一眼申馬,嘴角透出一絲狡黠。


    “沒問題,與帝經相比,這都是值得的。”申馬的心在滴血,這百萬斤源還沒焐熱,就要失去十分之一了。可是相對於帝經來說,一切都是值得的。


    妖帝帝經是妖獸修煉的無上經文,在妖族中的地位堪比太陰和太陽經於人族心中的位置。對於申馬將來的道,有很強的指導作用。


    “道長,這…”葉凡紅著眼眶,難以言語,哽咽道。


    “激動啥,以後多送點大帝古經就行了。”申馬直爽地說道。


    段德笑眯眯地說:“我這陣法可是古今奇陣之一,專門用來針對神魂。若是範圍夠大,可接引無數人的靈魂進入虛擬戰場。


    以前可是古天庭用來鍛煉神魂的陣法,可惜耗費的資源太多,漸漸被人所遺忘。”


    “哦,沒想到胖子你連古天庭的陣法都會,人才啊!”申馬笑道。


    “道爺我專業考古三十年,這天上地下,水裏遊的、陸上跑的,就少有我不認識的。”段德說得眉飛色舞,唾沫飛濺,嚇得葉凡跳開十米遠。


    “厲害!論考古,我申馬願稱你為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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