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之中,孫夜又來守夜了。


    孫書羽牌位下麵的大堂,擺著一盤正在廝殺的棋局。


    孫夜左手執白子,右手執黑子,專心致誌地跟自己下棋。


    他已經坐在這裏足足一個時辰,一個人下了這樣一盤浩大的棋局,卻還是未分勝負。


    白子落。


    孫夜從來是個偏執的人,他認定的事情,絕不會罷手。


    正如同他愛上了孫書羽這道白月光,便是耗盡一生也要追逐。


    黑子落。


    他知道徐南意很厲害,他同樣忌憚紀如珩的勢力,卻絕不肯放棄。


    因為,隻要他想做的事,必定可以成功。


    棋子落了滿盤,幾乎是個僵局時,黑子找到了一處突破口,大獲全勝。


    孫夜抬手,將這一盤棋子全部倒進棋盒中,抬眸望去,眼中那是溫柔和篤定。


    書羽,害你的人終將死在我手中!


    ……


    被林霖等人迴京之事一攪和,徐南意也懶得出門了。


    這次林霖帶著一眾弟子迴來,上京城鐵定會出些幺蛾子,尤其是陳以恆這些不安分的東西。


    徐南意也不是先知,並不能推測出來會有什麽絆子,隻能靜等接招了。


    大多在煩躁的時候,徐南意總會看看書。


    這天她坐在紀如珩的書房中,隨意翻看著他的藏書,不禁笑歎道:“小侯爺真是博覽群書啊!”


    霽月倒了一杯清茶,慢聲笑道:“夫人沒進府前,小侯爺基本都是在書房過的,批示公文,或者讀書寫字,奴婢瞧著都有些乏悶,幸好是夫人嫁過來了。”


    徐南意歪頭,看著霽月笑:“霽月,你可真是個妙人兒!”


    霽月不就是在暗示,紀如珩潔身自好,從不找女人嗎?


    這等聰慧的忠仆,徐南意是真想搶過來呀!


    霽月抿唇一笑,便去點香,不再打擾徐南意的清淨。


    不知霽月點的是什麽香,清新馥鬱,猶如春天盛開的百花,讓一顆煩悶的心都沉靜下來。


    如水的時光靜靜流淌,清茶一盞,美人手捧書卷,認真專注的樣子分外迷人。


    她的目光,被一行字吸引住,輕聲讀了出來——


    “於身為長物,於世為閑事,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她不禁笑了。


    正在給花澆水的霽月迴頭,“夫人,您說什麽?”


    徐南意捧著書,樂得合不攏嘴,“我是在說啊,古人都在恭維你家小侯爺呢!”


    “是嗎?”霽月笑問,“那是什麽意思啊?”


    徐南意往後一仰,腦袋枕在手臂上,笑盈盈地望著天花板。


    “意思是說啊,君子好比美玉,披上羽衣則會更加明亮耀眼……”


    霽月一愣,笑嗬嗬道:“好像,真是這麽迴事!”


    徐南意揚眉,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麵——


    紀如珩身披黃金甲,為了他長久以來的信念,大殺四方,如沐聖光,仿若神袛!


    五年以來的韜光養晦,隱忍蟄伏,紀如珩這塊美玉,隻欠一件閃亮耀眼的羽衣。


    而他們正在做的事,不正是為紀如珩編織這樣一件無往不勝的戰袍嗎?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徐南意反複琢磨這幾個字,閉上雙眼,笑意越發深。


    她從來都是執行者和追隨者,對於她而言,最大的幸事莫過於有一個強大的引領者,如此他們便可攜手披荊斬棘,一往無前。


    她想,她已經找到了紀如珩。


    從前紀如珩的狠心和刁難,甚至是為了一己私情而無情的打壓,對於此刻的徐南意而言,像是一片羽毛飄過心上,根本不算什麽。


    她的眼界,從來都不小。


    煩悶的心中,像是一束光照射進來,豁然明亮,可見遠大的前程。


    她合上書,閉眼笑歎:“是啊,古人誠不欺我……”


    徐南意閉目養神,剛睜眼要繼續讀書時,卻聽霽月問道:“夫人,您何時取拜訪帝師呢?”


    徐南意坐正身子,仍是一副慵懶美人態,她喝了一口茶。


    “一定要去嗎?”


    她認為,上次林霖說的不過是客氣話。


    霽月笑了,很是堅定:“咱們武安侯府和帝師府的關係不一樣,若小侯爺知道奴婢沒有及時提醒您去拜會,一定會責罵奴婢的。”


    徐南意扶額輕笑,望向霽月時,眼中有戲謔之意:“責罵?千裏迢迢寫信來罵嗎?那讓他多罵幾頁紙。”


    老實的霽月臉都紅了。


    “好了,不逗你了。”徐南意笑笑,放下書,伸著懶腰。


    “那辛苦你準備一份厚禮,明早我們一起去,哦對,別忘了我承諾給帝師的冬衣!”


    徐南意衝著霽月眨了下眼,霽月更臉紅了:爺,你知道你家夫人沒事就撩姑娘的事嗎?


    次日,她們來到帝師府時,徐南意才被這個場麵給震了!


    上次那些名門小姐為了巴結她,把侯府的門檻踏破,非要來送禮,徐南意以為已經夠可以了,沒想到這次更嚇人。


    帝師府門前像是巨大的停車場,前麵的停車位早就沒了,徐南意和霽月很早就下了馬車,從馬車的縫隙間走到府門口來的。


    門口送禮的箱子也是一抬一抬的,送禮的都是體麵人,大多是官員親自來,站在太陽底下出了一腦門兒汗,還跟帝師府的管家下人求通融。


    上次給徐南意送禮的,都是各府的下人,給帝師府送禮的,是各家的主子。


    徐南意歎道:“什麽時候我能混到這個份上……”


    她第一次發出這種感歎,是因為紀如珩,這次是因為林霖。


    看來,紀如珩對林霖的敬重是有道理的。


    霽月掩唇輕笑,卻見徐南意拉著她,悠悠地往迴折:“看來是送不出去了,那就快迴家吧,我怕曬……”


    “哎,夫人……”霽月忙拉住徐南意,“您去哪兒?”


    “小姑娘,咱們排不上隊……”瞧著陣勢,比春運買火車票好不在哪兒去。


    霽月哭笑不得,拉著徐南意往門口走,低聲道:“夫人,您是侯府夫人,他們怎麽敢讓您排隊呢?”


    “……”徐南意萬般不情願地跟著前去,她不是不知道武安侯府的名頭可以插隊,她是真不喜歡帝師府……的人。


    比如林聞弦,比如……有一些尚未謀麵就壓她一頭的人。


    霽月送上了侯府的拜帖,帝師府的管家連忙派人親自去馬車上取禮物,客客氣氣地將徐南意恭迎入府,而那些天不亮就來了的主兒,隻能幹看著有人插隊,繼續曬太陽。


    不然怎麽辦,那可是小侯爺的人呐!


    【作者題外話】:甜,不是兩人膩在一起就叫甜,而是他不在,她的身邊處處有他的痕跡。這兩天更新不及時,都不敢看評論區了,唉……是我不爭氣,我要努力努力!三更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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