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張卓華人還在國外交流,因為機場出了些特殊事故沒能趕迴來,史家的喪事是文澤幫著操辦的。


    葬禮上,史蘭可無意中發現何露涵在和別人炫耀文澤的身家,她忽然就想到,何露涵也許就是因著文澤顯赫的家世才接近他的,心裏頓時豎起了層層警備。


    她和文澤說起,文澤卻滿不在乎地說何露涵單純得很,交往時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背景,是最近他才告知她的。


    史蘭可不置可否,卻對何露涵更加關注了。


    在緊接著的兩個月裏,文家出現了巨大的變故。


    文永航突然被查出患有食管癌,已是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其他髒器,手術根本無從下手。


    一時間,狼華即將易主的傳聞沸沸揚揚。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文家唯一的公子不善商事,在自己深愛的珠寶設計行業正如魚得水。


    文澤卻在自己的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毅然放棄了自己堅持著的一切,背起了家族的重任。


    父親病危、狼華危機,他痛苦得難以自拔,卻必須作為一個男人勇敢地走下去,母親需要他,公司也需要他。


    但資金短缺的問題不解決,一切都是空談,可是這時候,幾乎每家合作公司都持著觀望態度,甚至避之不及。


    融資?談何容易。


    文澤的朋友們慷慨解囊,雖然極盡所能地幫他,可是也還差一半。


    剛剛喪父不久的史蘭可幾乎變賣了父親給她留下的全部財產,還拿出了自己工作一年裏的所有私房錢,一併交給文澤,她隻淡淡地說了一句:“好好幹,我相信你!”


    文澤拿著那張薄薄的支票,覺得沉重得幾乎拿不住……


    於是史蘭可又說:“就當是我入股好了。”


    張卓華是事後才知道史蘭可的這個決定,氣得不行,一言不發地簡單收拾了幾件私人物品就搬了出去。


    史蘭可沒有告訴文澤她和丈夫已經分居了,心力交瘁的她甘願免費幫他跑腿去各個公司作說客,末了居然還有力氣笑著鼓勵他,說:看吧,就說有我萬事ok。


    不得不承認,史蘭可是個非常有能力又肯吃苦的女人,文澤在她的幫忙下,讓公司慢慢步上了正軌,還不動聲色地排擠掉了幾個明裏暗裏不服從他、還給他添堵的所謂元老級別的人物。


    直到有一次為了公司外出,史蘭可突然意外流產,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懷孕近四周了。那個孩子,她還不知道他的存在,她就永遠地失去了。


    張卓華知道後,簡直快要氣瘋了!


    她為了文澤變賣了養父的遺產、毫不猶豫地辭職不說,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懷有身孕!


    就因為文澤,她連他們的血脈都沒有保住!


    他一句句的質問讓史蘭可無顏麵對。


    張卓華顫抖著聲音說:我和孩子兩個竟都還不如一個文澤。


    那語氣裏的無奈和傷痛讓史蘭可心驚又害怕。


    張卓華沉默著無微不至地照顧了剛剛流產的史蘭可,就在史蘭可以為他已經原諒了她的時候,他卻心平氣和地提出了離婚。


    史蘭可痛哭著祈求張卓華的原諒,說文家就跟自己的家一個樣,文永航和文靜就跟她自己的親身父母沒兩樣,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文家有難處卻不管。


    張卓華悲傷地說:我在乎的不是那些,而是我什麽也不知道你就自己做了決定。


    他看著哭得絕望的史蘭可,長長地嘆了口氣,內心忽然就有了深深的挫敗感,他說:可可,你可真可恨!你讓我覺得自己tmd就是一個白癡!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說完,他自己也壓抑著聲音哭了,那個孩子成了兩個人之間永遠也解不開的心結。


    史蘭可一直搖著頭,死死拽著張卓華的衣服不肯鬆開。


    張卓華苦笑了下,說:其實,你一直愛的都是文澤吧,隻是因為他年紀小,你就忽視了那種心動。


    史蘭可愣住了,她看著張卓華久久不能迴神,他為什麽會這麽想?


    他竟然這樣想!


    張卓華最後一次深深地親吻了史蘭可,他拽過史蘭可一直攥緊的自己的子,說:寶貝兒,你讓我寒心……


    張卓華留下一紙離婚協議書走了。


    史蘭可看著那張讓她痛不欲生的東西,開始審視自己。


    這麽些年以來,她的確忽視了張卓華對文澤的芥蒂,文家出事後,她一心撲在幫助照顧文爸爸和挽救狼華的事情上,總覺得這些事情等到風平浪靜以後再和丈夫解釋,他都會理解的。


    可是,一切都晚了。


    史蘭可從不懷疑自己對張卓華的癡迷和愛戀,可她的確對不起張卓華。


    是她太自以為是了,以為張卓華一定會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


    是她錯了。


    可是,對文澤……心動麽?


    他們從小就在一起,一起聊天、一起玩鬧,彼此最艱難的時候都是對方在默默地陪伴著。


    太過熟悉,也太過坦誠的兩個人,早就跨越了可以心動的界限。


    文澤,與其說是朋友,更不如說是家人啊!


    可這樣的話她跟誰去說?


    被她傷透了心的張卓華,根本就不會相信。


    文澤一直奔波忙碌,史蘭可隻說自己生病告了假。


    文澤再次去史家看望她的時候,整個人呆若木雞。


    張卓華走了,史蘭可就跟死了沒兩樣地頹廢著,家裏一片狼藉。


    至於何露涵,早就在文家出事那時候開始就漸漸地淡出了文澤的視線,兩個人連“分手”兩個字都沒有提,就彼此都心知肚明地不再約見了。


    而“何露涵”這個名字也在文澤為了文氏不眠不休的繁重奮鬥中,漸漸地模糊不清。


    看著這樣的史蘭可,文澤自責到想痛打自己一頓。


    史蘭可卻近乎絕望地說:文澤,如果你三十五歲還沒找到真愛,咱們兩個就湊合著過算了。


    史蘭可本是懷著對張卓華的思念和愧疚,破罐子破摔說出來氣自己的話,文澤卻當了真,他沉默了一下,然後慎重地點了頭,說:好。


    史蘭可震驚地看向眼前的人——


    她和文澤嗎?隻有親情的兩個人也可以相互溫暖、彼此扶持著走完一生嗎?


    可是愛情呢?


    夫妻,畢竟是那麽特殊的存在。


    她不知道。


    就因為有了這樣一個承諾,文澤才在結婚的最初沒有告訴史蘭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很坦蕩的事情,他卻覺得麵對史蘭可的時候心裏奇怪地有了別扭。


    他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他覺得在張卓華這件事上,他對不起史蘭可。


    那時候的他忙得焦頭爛額,沒有顧及到史蘭可原來在那麽痛苦的時候還義無反顧地幫著他。


    欠史蘭可的情分,他無言以對,也無以迴報。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處理得不得當,很小人地避著史蘭可。


    同時,文澤也害怕史蘭可同樣的悲劇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一旦駱賞兒心裏有了芥蒂,那麽他就會像史蘭可那樣,失去摯愛的信任,悲傷孤獨地生活著。


    文澤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傢夥。


    他很無措,也很討厭在駱賞兒麵前故意疏遠史蘭可的自己。


    史蘭可知道文澤所有的心事,可對於這樣的文澤她還是無法釋懷。


    她是他的家人,她可以給他真心誠意的祝福的。


    偏偏他刻意避著她,讓一切都變了味道。


    除非史蘭可重新找到自己幸福的歸宿,否則文澤永遠也不可能解開那個讓他別扭的心結。


    他會覺得自己是個自私卻無法不自私的混蛋。


    他不能讓駱賞兒懷疑傷心,也不能捨棄家人。


    是啊,有誰會相信他們之間的情誼呢?尤其是沒有參與他們過去的戀人。最在乎,卻最無法信任。


    史蘭可是文澤朋友中最後一個知道他結婚了的人,她覺得難以置信,也覺得受傷,為什麽,她會是最後一個?


    後來她也想過,文澤為什麽不能釋懷,大概也有自己的責任把,她不該說那句任性的話的。


    他把它當成了承諾和負擔,讓兩個明明親近得如家人一樣的關係變得疏離奇怪。


    這也就是剛結婚時,史蘭可初次見到駱賞兒驚訝和寒心的原因。


    文澤,終究是淡漠了她。


    文澤把這個長長的故事能精的地方精、能簡的地方簡,講給了駱賞兒。


    駱賞兒聽著,心裏也說不上是個什麽樣的感受。


    文澤口中和史蘭可之間那麽長時間以來特殊卻又純淨的感情她還是有點難以接受,可也相信他們。


    畢竟要是真有些什麽,他們早就沒有阻礙地在一起了。


    但,駱賞兒還是問出了那句話:“你們真的沒有相愛過嗎?”


    文澤貼著駱賞兒的身子躺下去,寶貝又小心地把她環在懷抱裏,說:“在沒有遇到你以前,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動和心疼。”他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說:“賞兒,相信我,你在這裏,是唯一而唯一的。”


    “那……”她不大確定地開口,覺得自己開始不可愛。


    “何露涵嗎?”文澤瞭然地笑了笑。


    “唔……”被戳穿心事的駱賞兒不大自然地咬了咬唇,等著文澤的答案。


    文澤說:“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太短暫。可不得不承認,是有好感的,但來不及去愛就糙糙收場了。很……讓人無語的一段。”


    “那樣分開,不會有遺憾嗎?”


    文澤想了想,認真地說:“那時候我一心撲在父親的病和公司的混亂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何露涵就那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我的視野裏,離開了。”


    “那,會怪她嗎?”


    怎麽那麽多“那”,文澤失笑,繼而又說:“人生無常,我理解。再者,大概是還沒有產生‘那麽’強烈的愛,也就不會有‘那麽’執念的怨吧。”文澤加重了“那麽”兩個字,用鼻尖兒蹭蹭駱賞兒的,笑說:“小囉嗦鬼,還有什麽要問的?”


    駱賞兒趁機親了文澤的唇角一下,問了最後一個想問的問題,說:“‘那’可可姐,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文澤想了下,嘆氣道:“你的感受是第一位的,在你相信我的前提下,她仍然是我的家人。隻是,因為我,她失去了太多,我沒辦法麵對她,總覺得愧對她。”他自嘲道:“是不是覺得我很懦弱?很薄情?”明明是自己的問題,卻全部讓無辜的史蘭可背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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