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愣著幹什麽!”


    忘兒跳下馬,任由馬兒在身後跟著,快步走向酒肆。


    她擦了擦額頭的香汗,“上酒,上最好的酒。”


    小二這才醒悟過來,“哦,好的,好的。”


    他扭頭剛要走,忘兒又把她喊住了,“記得給我這馬兒也來一壇酒。”


    小二驚訝的看那千裏馬一樣,迴店裏準備了。


    酒是自釀的酒。


    小二提了一壇酒拍開泥封,先給忘兒篩了兩碗酒,正要去喂馬,驚見忘兒咕嘟咕嘟的就把兩碗酒給喝了個一幹二淨。


    他不由地睜大了雙眼,被忘兒的好酒量嚇了一跳。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馬嘶鳴的聲音,虎妞他們跟上來了。


    她們下了馬車,任由馬兒自己走到馬廄,擦著額頭的汗走過來。


    “大師姐,你跑的也太快了,不怕我們在後麵有危險。”虎妞用手扇著風,試圖讓自己涼快一點兒。


    “就是,大師姐,我們要被妖怪吃去了,你怎麽跟師父交代。”後麵的女弟子跟著說。


    她們都出自鹿園,是同忘兒從小長大的姐妹,因此開起玩笑來無所顧忌。


    “放心吧!”


    忘兒拍了拍身旁的斬妖劍,“有這把劍在,就是藏在老林的深山老妖出來了都不怕。”


    現在斬妖劍可斬半仙境一下所有妖怪,即便半仙境的妖怪,斬妖劍也有一戰之力。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還想著好好看看京城什麽樣子呢。”虎妞坐下。


    她招唿小二切幾盤熟牛肉,再來幾份菜蔬。


    小二這時候已經喂完馬酒了。


    他聞言應了一聲,同掌櫃的在竹簾忙碌一番後把菜端了過來。


    “幾,幾位客官,村野小店,就,就這麽點兒東西,你們湊活著點兒。”小二笑著把肉和菜擺在桌子上。


    他似乎口拙,說話的時候不止口音很怪,還膽戰心驚的,在放菜的時候還看了一眼忘兒身旁的斬妖劍。


    忘兒立時明白了,她眨了眨眼看著小二,“妖怪?”


    小二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往後退並防備起來。


    “你是妖怪,怕什麽人啊。”忘兒笑起來,如三月的春風,讓人心花怒放。


    她讓小二不用擔心,“我這把劍雖然厲害,卻不斬好妖。”


    小二將信將疑的離開了。


    他不知道忘兒說的話真假,但他知道這貌美少女手中的那把斬妖劍,絕對可以在一念之間把他斬個粉碎。


    他們妖怪對於危險有一種近乎於先天的直覺。


    這把劍給他的直覺就是很危險。


    酒肆的掌櫃早察覺到了,這也是他遲遲沒有露麵的原因。


    “大師姐,聽說你到了京城,就是世家大小姐了,你到時候可不能忘了我們啊。”幾個玩伴開起了忘兒的玩笑。


    忘兒是莫家子弟的事兒早傳開了。


    前些日子,莫家還派人到晏城,想要見一見忘兒來著,被忘兒給拒絕了。


    她忘兒雖然姓莫,但她忘兒就是忘兒,什麽家族,什麽世家,什麽富貴的都是浮雲,遠不如她現在快活。她現在除了有一個娘管著,餘下的就可以無拘無束了。


    不止如此,她娘現在也怪怪的,來信時的語氣中有一些心虛,好像是幹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兒似的。


    這一點從他們離開前就有苗頭了。


    忘兒思來想去,覺得隻有一個答案——他們有一腿。


    “嘶!”


    在得到這個推測的時候,忘兒嚇一跳,繼而心裏隻有佩服,覺得陸白這頭豬也是豔福不淺,竟然把他家這特大特好的白菜給啃了。


    至於別的情緒,忘兒還真是沒多少。


    若讓她在這世間選一個配得上顧清歡的男子的話,似乎也隻有陸白了。


    唯一可能成問題的或許就是她了,她一直以來都想著嫁給陸白,現在卻有了這麽一檔子事兒了——


    “算了,還是不想了,指不定我移情別戀了呢。”忘兒收迴了思緒。


    這時,她見小二在看著她們,欲言又止。


    忘兒心中疑惑,她招手讓小二過來,“有什麽話你就直說,是怕我們吃霸王餐?”


    小二忙搖頭。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步,“幾位是要去寒城?”


    “寒城?”忘兒扭頭看了看虎妞。


    虎妞點了點頭,“按腳程來看,咱們確實快到寒城了。”


    小二忙擺起手來,“諸位客官,寒城萬萬去不得,那裏麵正到處抓姑娘呢,聽說是皇上要選妃子,許多未出嫁的姑娘都要被官府抓走了。”


    他知道忘兒的斬妖劍厲害,但他既然做生意,自然也知曉許多人城裏的事兒,知道個人是很難抵抗朝廷的。


    忘兒驚訝的放下筷子,“皇上要選妃?這什麽時候的事兒?”


    在經過前一座城池的時候,他們還沒聽過這事兒呢。


    小二這就不知道了,“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吧,前些日子就陸續有姑娘從城裏逃了出來躲避官府的搜捕。”


    他們雖然是妖怪,但做生意時間長了,一些走這條道兒的人都熟悉了,對他們都放心,所以還有人家來他們酒肆躲避的。


    更有不少人家舉家逃離離開了寒城,期間曾在酒肆歇腳。


    忘兒有些疑惑,她們一路上過來還真沒聽過這事兒,心想難道是剛下來的命令?


    小二見他說的消息似乎有用,忙上前一步道:“聽逃亡的人家說,這事兒鬧得寒城麻城風雨,城裏大凡有女兒的人家,都像遭了逢魔,一起趕著出嫁女兒,生怕遲了被官府抓了去。”


    還有的甚至在街上拉人,隻要身世清白沒成親的,頭天就入洞房了。


    “我聽一過路老漢說,城內有一個寡婦,她女兒害怕入宮,竟自刎而死,做娘的也同歸於盡了。”小二歎息著。


    這模樣,活脫脫的跟個人一樣。


    虎妞不解,“為什麽自刎?進宮當娘娘不好嗎?”


    “你懂什麽。”忘兒對這在民間搜刮民女的故事早聽八百遍了,因此不覺得稀奇,“能被皇上選中當上妃子的,那對許多人來說肯定是很大的榮耀,但這種幸運也就兩三家,這南朝所有的美女選上去,一個城裏出一個就了不得了,餘下的就全成了宮女。”


    這些宮女若幸運,將在與世隔絕的深宮中淒涼地度過一生。


    若不幸,還不知道死的怎麽不明不白呢。


    毒死,淹死,打死,掐死,吊死……死法不一而足。


    一輩子不得自由,每天膽戰心驚的伺候主子,到頭來什麽都得不到,“這日子給你,你喜歡去?”忘兒問虎妞。


    虎妞忙搖頭。


    這日子就不是人過的,她就是在外麵當個農婦,都覺得比裏麵自由自在。


    “你這話有錯了。”忘兒糾正她。


    “你當一個農婦,你得種地吧。你的地從什麽地方來?租地主的。你種的地至少有五成給地主的,餘下的五成你還得交雜稅,另外你還得填補各種稅賦,這麽下來到你手上的糧食能對付過一整年,接到下一年收成就不錯了。”


    “為了這樣活下去,你還不能偷懶,你得披星戴月的長在田裏。”忘兒表示,這般同在深宮中失去自由也沒什麽區別。


    這還是豐收時。


    若歉收了,“你一個農婦出了賣兒賣女賣自己以外,就隻剩下當乞丐一條路了。”


    乞丐的最終出路隻有餓死。


    “那麽在餓死和失去自由之間你選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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