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望了望麵前這杯酒。


    修行?


    於她而言是個很遙遠的名詞。


    她家雖然是世家,身後站在洗硯池,但她從小也沒想過修行。


    她父母從來以為,一個女孩家除了聯姻為家族帶來利益之外,別的用處都不大。因此她從小的目的都是嫁一個好人家。


    顧清歡也不喜歡修行。


    洗硯池在招收弟子時,要求弟子在練字上有天賦,顧清歡雖然不是很有天賦,但在字上並不差,若她堅持的話,指不定也可以進入洗硯池,但顧清歡並沒有那麽做。


    她喜歡練字,隻是單純的喜歡。


    在高興時練,在悲苦時練,在孤單時練,在心煩時練,練字已經成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然而她清楚的知道,愛好若成為修行,成為日複一日不斷去麵對,而且當成人生的全部,乃至於人生的價值時,愛好就會變質,變的折磨人,讓人痛苦不堪。


    因此,顧清歡根本沒有想過讓愛好成為修行,自然也沒有動過修行的念頭。


    現在陸白把這杯酒放在她麵前,顧清歡忽然笑了。


    她想到了當初,洗硯池在自己招手弟子時,選上的欣喜若狂,仿若成為了人上人,不止自己高眾子弟一頭,父母也高了一頭;若沒選上,就如喪考妣,否定了所有的自己,覺得人生無望。


    然而,這些弟子勤勤懇懇,最終也不過修行到念力境和搬山境,修行到破空境的寥寥無幾,超越破空境進入逍遙境的絕無僅有。


    蓋因在搬山境以後,修行修的已經不再是在勤奮,不是誰更用功,因為勤奮和用功依然成為標配,不勤奮和用功的修行者是到不了破空境的。


    進入破空境靠的是天賦。


    萬中無一的天賦才能進入破空境,進入破空境的人又得萬中無一才進得去逍遙境;逍遙境又得萬中無一的天賦才進得去洞玄境,至於洞玄境以後的半仙境,那又是萬中無一。如此萬中無一下來,這世上早沒有幾個人了,而從半仙境進入飛升境,那更是萬中無一的無一。


    至於陸白——


    嗯,這是一個特例。


    家中弟子努力一輩子都難以奇跡的高度,靠這一杯酒就能夠達到,顧清歡當然要笑。


    這世界如此滑稽,怎能不笑。


    顧清歡笑著接過這杯酒,望了望,聞了聞,酒味清香,酒液清冽。


    她慢慢地品了一口,隻覺一縷清涼與果甜順著喉嚨滑入了肚內,接著四肢百骸都跟著舒展開來。


    “好酒。”顧清歡忍不住驚歎。


    在修行觸手可得以後,她反而不覺得珍貴了,倒是這酒本身,極為珍貴的很。


    陸白讓快點喝了,“我還給你留了一杯呢。”


    顧清歡覺得不用了,她有這一杯就足夠了,另外一杯酒還是留給需要的人吧。


    陸白也沒勉強她。


    他想留到以後,萬一起死迴生需要用到呢。


    顧清歡很快將一杯酒飲盡。


    陸白忙讓她躺下,仔細感受著身子的變化,同時陸白觀察著她,以免這酒對人體有害,不過陸白很快知道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在他龜息神功探知下,他見到顧清歡的筋脈,血肉,精神都在飛速的變化著,宛若汲取了某種營養物質,在茁壯的增長著。


    陸白放下心來,但沒有鬆懈。


    隻是長夜漫漫,十分無聊,於是陸白又把鬼碗取出來,召喚出了宮女女鬼。


    他問起了當初的宮中秘辛,“你們為什麽要殺皇上?”


    宮女聞聽此言,臉上勃然大怒,“他,他太不是人!”


    陸白一挑眉,“這話從何說起?”


    宮女卻又沉默了。


    陸白寬慰道:“你盡管說。實不相瞞,我同太上皇也有仇,我母親的死就與太上皇脫不了幹係,我遲早有一天要當著他的麵質問他,你現在告訴我,或許我到時候也能幫著你們質問一下他。”


    女鬼聞言動了心,她厲聲道:“那可說好了,你要幫我們好好的罵他,最好罵的他狗血淋頭,慚愧的無地自容。”


    陸白讓她放心,他絕對比這個更狠。


    得到了陸白的承諾,女鬼長歎一口氣,說道:“太上皇年輕時也算一代英傑,不止獨斷超綱,在修行一途上也有很大的天賦。”


    加之太上皇所修功法傳自天子,更是高明的不得了,因此年紀輕輕就步入了修行境,而且一路突飛猛進,差不多四十多歲就到了逍遙境。


    天之子在半仙境即可飛升,而飛升境距離逍遙境之差一個洞玄境。


    然而,太上皇在跨越這道坎時,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一直努力了很長時間都不能行。


    然而,他前路順遂,現在卻跨不過,不免浮躁起來。


    想到他違了祖宗禮法,認了自己爹為太上皇,隻認承襲皇位的先皇為伯父,到時候指不定到了半仙境都飛升不了,於是他就更浮躁了。


    越浮躁就越跨不過去,越跨不過去就越浮躁。


    最終,他走上了邪路。


    “不知道誰向皇上進獻了一道秘法,說取處女月信之血煉製仙丹,可以提升功力,幫助皇上跨越修行的門檻。”女鬼說起這個,對那進獻秘法的人也是恨意滿滿。


    月信之血向來被認為是汙濁之物和不祥之物。


    皇上服用這個,自然不想讓太多人知道,當時皇上的寵妃呂妃給皇上出主意,讓他采呂妃身邊宮女的月信之血煉製仙丹。


    皇上聽了呂妃的話,於是采集起她們的月信之血來。


    “然而,皇上服用仙丹很多,煉製那仙丹又頗耗血,僅靠我們幾個宮女是遠遠不夠的,但這等醜聞又不足以向外人道,於是皇上讓禦醫開藥,逼加重月信之血,或延長月信的周期——”


    這等秘藥不必說,自然是極為損耗宮女們身體的,況且來月信本就不是什麽舒服的事。“我們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終於有一天,她們再也忍耐不住,在陸白見過的那位宮裝女子帶領下,正被采集月信的女子飲下了藥物,那藥物經由月信之血進入了皇上體內,讓他暫時用不上法力。


    “然後我們趁藥效發作時,衝進了清心殿,一擁而上準備殺了皇上……”


    誰知道那藥效雖起了作用,卻沒有讓皇上完全喪失功力,最終隻們功敗垂成,隻能放火大燒清心殿,準備同皇上同歸於盡。


    “卻不想,那皇上卻被內書堂的太監救了出去。”女鬼一聲歎息。


    陸白聽了也是歎息不已。


    來月信的女人果然自古以來就是難惹的。


    “奇怪,皇上當時境界挺高的,若想讓皇上喪失功力,


    天很快亮了,顧清歡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陸白依舊守在顧清歡旁邊,身上運行著龜息功,不斷的滋養著精神,一點兒也不覺疲累。


    他還把龜息功用功德值提升了一層,現在破空境中期。


    境界不高,但陸白若不當錦衣衛,而是在京城當郎中的話,當得起神醫之名。


    說起來,這世上缺少神醫,也很少見到在醫術上求仙問道的。


    即便有幾個擅長岐黃之術的修行者,他們大多也是八大派或別的門派的修行者,然後接觸到了這些門派收集的相關醫術之書,從而步入了治病行醫的行當。


    這世上缺少真正的修行醫道,並且在醫道上飛升的人以及功法。


    陸白看了一眼龜息功。


    他在想,要不要再得到功法品質提升卡的時候用到龜息功上,從而開創一個新的門派?


    這主意一上來,陸白就止不住心潮澎湃。


    這門派指定賺錢,而且指定會發揚光大,試問這天下誰人不生病,誰人不求醫。


    若有朝一日,醫術可以起死人肉白骨的話,指不定地上的人都不飛升,讓天上的神仙自己玩兒去了。


    咄咄!


    陸白正想的很妙時,外麵響起敲門聲。


    “大人,白公公求見。”芸娘在外麵說。


    陸白睜開眼,迴頭看了看顧清歡,見她唿吸平穩後,起身伸了個懶腰打開了門,他抬頭望了望天空,見天氣依舊陰沉,但雨暫時住了。看著天氣的明亮,似乎時間不早了。


    “在外麵守著,等嬸娘醒了以後伺候她沐浴更衣。”陸白說。


    芸娘點一下頭,表示知道了。


    她告訴陸白,飯菜已經在客廳備著了,“另外——”


    芸娘伺候陸白和顧清歡早摸清了門路,知道這兩位若無必要,很少早起,因此早上起來,她都有條不紊的把府裏的工作安排妥當,同時把弟子在外麵打探到的消息匯總起來,以讓顧清歡醒來時知道昨兒發生了什麽事。


    芸娘今天早上就聽到一個大消息,“聽外麵說,石家要舉辦名劍大會,時間定在了今年的九九重陽節。”


    陸白一愣,“名劍大會?”


    芸娘點下頭,“這名劍大會以前是呂家為劍齋舉辦的,名義上是切磋武藝,比試劍法,實則是為劍齋挑選合適的弟子。”


    這名劍大會不同之處在於,劍招挑中的弟子不一定是名劍大會的勝者,而是看中與會劍客的年齡,劍法和潛質,以免勝者是個七八十歲的糟老頭子。


    當然,這名劍大會也不會讓勝者走空。


    名劍大會的勝者會得到一把名劍,這把名劍由劍齋打造,是一把價值連城的名劍。


    “這名劍大會自呂家建立一秋山莊以後,就再也沒辦過了,現在突然由石家舉辦……”芸娘話沒說完,卻把意思表達明白了。


    她覺得十有八九是劍齋選定石家了。


    “這石家的石七公子讓公子給殺了,安康城的根基也差不多被掘了根,想不到他們竟然還能勝過沈家。”芸娘覺得不可思議。


    “是挺出人意料的。”陸白沉吟。


    這沈家和石家爭劍齋世俗勢力一直沒爭出一個勝負,怎麽一夜之間就決定了。


    難道出了什麽他不知道的大事?


    陸白兩眼一抹黑,想要去探一探,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去找誰。


    這石家支持洛王,沈家支持康王,或許找洛王能知道一些東西?


    接著,陸白想到了皇後懷孕的事。


    這事情雖然還沒有定論,但皇後至少有二分之一的概率降下嫡子,如此一來,洛王即便現在不與他撕破臉皮,恐怕關係也要疏遠很多了。


    洛王若問不得,那這世上就真沒有陸白能問得的了。


    他不由地苦笑,覺得還是根基淺,在修行界竟然找不到能說幾句話的人。


    陸白搖頭間到了客廳,見白大太監如坐針氈,手中的茶杯放下端起來,端起來放下,心裏焦急不已。


    他見到陸白,慌忙放下站起來,“陸大人——”


    他一時間又找不到別的話說了。


    陸白一聲長歎,然後故意用氣若遊絲的聲音道:“白公公,讓你久等了,主要昨兒傷到了,陸某心有餘悸,嚇的大半夜沒睡著,就是後半夜睡著了也渾渾噩噩的,所以才起遲了,對不住,對不住。”


    白大太監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陸大人,你別戲耍雜家了。昨夜的事兒皇上聽說後,已經在內閣幾位學士麵前說了,定要給陸大人一個交代。”


    “哦,在內閣大學士麵前說了?”陸白語氣一下子壯起來,接著知道漏了陷,忙又氣若遊絲,“內閣幾位大人怎麽說的?”


    “幾個大人深以為然。大家都知道陸大人是為皇上辦事,那魏公公敢對陸大人下手,那就是對陸大人下手。陸大人,你放心,皇上已經要申飭了內書堂的長老,還撤了內書堂堂主。”


    陸白又恢複中氣十足的聲音,“什麽,內書堂主被撤了?”


    白大太監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陸大人,你別戲耍雜家了。昨夜的事兒皇上聽說後,已經在內閣幾位學士麵前說了,定要給陸大人一個交代。”


    “哦,在內閣大學士麵前說了?”陸白語氣一下子壯起來,接著知道漏了陷,忙又氣若遊絲,“內閣幾位大人怎麽說的?”


    “幾個大人深以為然。大家都知道陸大人是為皇上辦事,那魏公公敢對陸大人下手,那就是對陸大人下手。陸大人,你放心,皇上已經要申飭了內書堂的長老,還撤了內書堂堂主。”


    陸白又恢複中氣十足的聲音,“什麽,內書堂主被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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