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監生。


    天雷門的掌門。


    天雷一刀斬的第九代傳人。


    天雷門的名字聽起來唬人,其實就是個小武館。


    傳到雷監生這一代時,他違背了恪守的門規,開始帶著門下弟子依仗武力混幫派。


    短短幾年間,就一統估衣坊,成為縣令也不敢招惹的一霸。


    估衣坊商業繁華。


    黑虎幫也曾想猛龍過江,進入估衣坊,但被雷監生挫敗了。


    雷監生在官場上還有關係。


    他捐了個監生後,和不少官兒有了同學之誼,借機送銀子,為自己謀取不少便利。


    陸白現在殺的雷總捕頭,正是他弟弟。


    雷總捕頭在衙門裏當差,也是為了方便他家裏的生意。


    “小心。”


    言多依舊話不多。


    他得守在縣太爺身邊,幫不了陸白大忙。


    陸白讓他們放心。


    “我自有辦法。”


    他揮了揮手,向外麵走去,留他們善後。


    “哦,對了。”


    陸白迴過頭,“你們千萬記得,就說這雷總捕頭是我砍死的。”


    縣太爺皺眉,“這不太好吧?”


    “不,這很好,非常好。”


    陸白忙又折迴來,讓他們千萬要這麽說,一定要這麽說。


    他真擔心這群人去砍縣太爺,不去砍他。


    剛才砍死幾個潑皮是開胃菜,雷總捕頭才是硬菜。


    這廝手上有二十四條人命!


    一千二百點功德值!


    他都後悔一刀把他砍死了,應該剁掉胳膊,再一刀砍死的。


    “事關縣太爺安危,馬虎不得,萬一他們狗急跳牆,暗算大人呢。”


    陸白義正言辭,一心為公。


    縣太爺被感動到了。


    “行!”


    縣太爺點頭。


    陸白這才又往外走,“我現在去義莊看看。”


    走到門口,他又退迴來,多拿幾把刀。


    “衙門這刀質量太次,得多備幾把。”


    言多去給他拿了五把。


    陸白背在背上走了。


    望著陸白的背影,縣太爺感歎,“真是個忠勇之人啊。”


    言多點頭。


    “好人!”


    這年頭,見到不平事,敢出頭,想出頭的人不多了。


    縣太爺站起來,讓言多招唿衙役們進來,他要按陸白所言,收拾這亂攤子了。


    陸白問明義莊所在,直奔義莊而去。


    潑皮、歹人們打砸藥鋪,給了陸白啟發。


    估衣街繁華,寸土寸金,一個藥鋪都有人強拆,搶奪,遑論占據重要位子的蓮生寺了。


    那地方拆了以後改成街,值老鼻子錢了。


    財帛動人心。


    有人鼓弄玄虛也正常。


    陸白進了義莊。


    估衣坊不負繁華之名,義莊裏麵也很繁華。


    義莊修葺一新,外麵設了神位,鎮鬼驅邪,點了幾根粗香,讓腐朽味少去不少。


    義莊裏麵昏暗,陰沉。


    陸白進去時,目光不適應,差點踩到一姑娘。


    她在對著一句屍體痛哭。


    “對不住。”


    陸白抱歉一聲,掃一眼那具屍體。


    中年男人。


    年齡大約在四、五十,身子孱弱,剛死不久,臉色赤紅。


    在衙門呆的時間長了,陸白有了職業病。


    “身上有沒有傷痕?”陸白若有所思。


    姑娘一怔。


    她抬頭看陸白,搖了搖頭。


    “哦,他被人倒提起來,頭按到缸裏淹死的。”陸白提醒她。


    這死法沒什麽新鮮的。


    在衙門裏,神不知鬼不覺做掉一個人的常用辦法裏,這是一個選擇。


    把人淹死後,放下來,臉上水跡擦幹,就說是暴病而亡,家屬不懂的,不信也得信。


    陸白掃一眼義莊,很大,堆積了不少棺材。


    幾個狹小的窗格,投下來一些光線,明暗之間更陰森。


    一些棺材腐朽,露出裏麵腐爛的軀體。


    還有些人貧窮,破席子一卷就丟在義莊。


    屍骨從席子裏滾出來,攔住去路。


    陸白捂住口鼻,走進去慢慢尋找。


    上次去鹿園義莊時沒注意,現在仔細一找,原來義莊也能碰到不少兇殺案。


    譬如一具屍骨,焦黑,中毒而亡。


    還有棺材旁邊有死老鼠,十有八九也是被人毒死的。


    哎!


    估衣坊不是他的地盤。


    要不然,又是幾次抽獎機會。


    陸白歎息。


    驀然迴首,身後站一人,亦步亦趨跟著他,把陸白嚇一跳。


    他伸手去摸刀。


    看清是人後。


    “籲,你跟在我身後幹什麽,嚇我一跳。”陸白鬆開刀柄。


    姑娘殷切地看著他,“您,您是捕快?”


    他穿著衙門的衣服。


    “不!”


    陸白搖頭。


    在姑娘失望時,他說:“我是捕頭!”


    姑娘被他晃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


    砰!


    她跪下了。


    “大人,求您幫小女子伸冤啊。”


    “你站起來。”陸白說。


    “不,大人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你跪到老鼠了。”陸白指了指。


    老鼠死時間長了,現在成耗子幹了。


    女子紋絲未動。


    陸白佩服。


    他都覺得惡心。


    “你這案子去衙門伸冤就行。”


    陸白丟下她,繼續尋找棺材。


    蓮生寺的白骨年代久遠,不是新死之人的,棺材應該放在後麵。


    至於姑娘的冤情。


    用這手法殺人的,一般是公門的人,就算雷總捕頭殺的,現在他也死了,還怕伸冤無門?


    女子跪膝前行,“我去了,他們把我趕了出來,我又把全部銀子給了總捕頭,請求讓我見一見李大人,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我實在沒轍了,大人,求求您了。”


    陸白皺眉。


    收人銀子不辦事,這雷總捕頭也太壞了。


    這要是把這一行信譽壞了,他們這些捕頭靠什麽收銀子?


    該殺!


    “這樣吧,你把案子說一下,我見縣太爺時當麵給你伸冤。”陸白說。


    舉手之勞而已。


    “謝謝,謝謝大人。”


    女子站起來,在陸白身後亦步亦趨,講述案情。


    她一開口,陸白就停下來。


    “什麽玩意兒!”


    陸白轉過身,驚訝看著她。


    “令尊是錦衣衛?”


    這案子和錦衣衛內部矛盾有關!


    她父親年輕時受了傷,不得已轉為文職,負責起錦衣衛的案牘整理。


    前幾日,他父親舉棋不定,憂心忡忡。


    告訴她將有大事發生。


    然而,不等大事發生,錦衣衛的人通知她,她父親暴病而亡了。


    或許,這就是大事。


    接到父親屍體後,雖然不知道父親怎麽死的,但想起前些日子父親的不正常,姑娘覺得父親死於謀殺。


    剛才陸白一語道出他父親死因,更是把謀殺坐實了。


    “這案子衙門也管不了,你去錦衣衛報案的好。”陸白轉過身,繼續尋找棺材。


    難怪衙門把她趕出來,衙門能管就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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