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宅邸雖然是昆吾大夫的,但是昆吾大夫顯然偶然才來。所以這裏的日常事務顯然是有一位主管負責的。不消問也知道,這位獻上書冊的老人(不算太老)正是昆吾大夫指定的主管。而現在需要張成再次指定一位。而這位主管就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了。


    張成馬上要出發討伐淮夷,一去就是十幾天甚至幾十天。


    “你叫什麽名字,”張成問道。憑借一個現代人的目光,他很容易就能感覺得到這處宅邸被照顧的很不錯。昆吾大夫肯定是不常來的,宅邸狀況良好是主管的功勞了。既然如此,他也沒有必要換一個。


    那個老人深深的行了一禮,“賤名為軀,曾蒙昆吾大夫看中,看管這處府邸多年。”


    這人說話很有水準,直接暗示自己既有能力,又有經驗,哪怕是昆吾大夫都看中的。


    當然嚴格意義來說,這也是正常的。這是個知識傳播遲緩的年代,能識字那就是個人才了。而奴隸中也有少量能斷文識字的人才。軀就是其中一人。


    “好,”張成點了點頭。“這裏雖然歸我了,但一切按舊例,我不在,這裏由你負責。”


    軀大喜,但是臉上盡量保持平靜,再次深深行了一禮。禮畢,他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其他奴仆們。這一次,臉上的得意和喜悅可就沒有掩飾了。特別是新來的那個叫做嘉的人。他甚至給了對方一個嘲笑的眼神,不過嘉卻根本沒有看他。


    “好了,你們各自去吧。”張成說道。


    仆役們四散而去,張成轉身想進房子裏看看,卻發現嘉跟著自己過來。


    “嘉,你做什麽?”剛剛被提拔為管事的軀一把拉住這個年輕人,同時立刻向張成道歉。“公子,這是新人,尚未托付任務,所以不懂事,有所冒犯……”


    “不,讓他跟我來。”張成開了口,軀立刻乖乖的閉上嘴,放著嘉跟著張成走進屋子裏麵。


    “嘉,你有什麽事?”說句實話,張成一時之間還沒有想好怎麽麵對嘉這個人。上一次雙方同行的時候,彼此算是戰友。但是這一次見麵的時候,關係已經變成主奴。也許這個世界的土著對於這種身份變化比較容易接受,能夠正常麵對,但是張成畢竟是穿越者,對於這種情況,有些茫然。所以他最後還是用假裝沒事發生的態度麵對嘉。


    “張成公子!”嘉立刻跪下了,沒有絲毫猶豫。“聽說您要去討伐淮夷。”


    “是的,昆吾大夫以我為兩司馬,率戎車三乘,從卒百人,以伐淮夷。”張成迴答道。此事公開的命令已經下達,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公子,淮夷……淮夷不可輕伐!”嘉突然說道。


    “為什麽?”


    “此事,恐怕是遷欲對公子不利!”嘉說道。


    雖然他低下頭,但是張成能夠清楚的聽出,嘉發出的每一個聲音都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遷……為什麽要對我不利?”哪怕現在,張成還沒有徹底搞明白這是怎麽迴事。在他看來,雙方顯然沒有任何利益衝突,遷莫名其妙的看自己不爽?可是自己至少魅力也是10啊,還不至於醜到令人一眼就不舒服的地步吧?


    “因為昆吾大夫可能會認為,公子是祝融大神指引的繼承人!”


    “祝融大神這麽說……下達神諭了?”張成自己都蒙了。居然有這種事?可細細想想,昆吾大夫的態度確實有點過於熱情慷慨了,而且還有那個後稷牧師的詭異表現……還有其他人,似乎都有那麽一點曖昧詭異的樣子。如果有神諭,那麽他們的態度就很容易理解了。


    “沒有明確。但是……但是……祂確實將您的容貌展現給了昆吾大夫。很多人都看到了。”嘉說道。


    張成迴過神,新的疑問又產生了。


    “那……昆吾大夫……為什麽不再細細問問大神?”


    “那個……神諭是很難求的。也隻有天子或者昆吾大夫這樣的神靈後裔才有這個資格。但是就算是他們,這也是很困難很麻煩的事情。”嘉開始解釋。這方麵張成無知倒是正常的,因為這個世界的神靈血脈雖然多,但是如昆吾大夫這樣的被神靈承認的神裔卻很少。而且求神諭需要舉辦祭祀,而這種祭祀基本上都要花大錢的。


    說白了,有錢的沒資格,有資格的沒錢。所以神諭這種玩意雖然可靠,但很少。


    寶貴的求取神諭的機會是不能來浪費的。繼承人這事雖然重要,但是卻也算不上非常重要。說白了,昆吾大夫雖然無後,但是畢竟也不算老。哪怕按照這個世界的標準,他再活個二三十年也沒問題。這段時間裏不說其他,再生出一個繼承人養到成年都不值得奇怪。


    “所以……原定默認繼承人的遷,就對我有敵意……”張成明白了。


    他在昆吾大夫眼裏,是一個很微妙的身份。他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昆吾大夫繼承人。


    如果祝融大神明確指定了,那此時此刻,估計他已經被收為養子,被公開確認為繼承人了,畢竟神靈指定的,無需置疑。但是神靈沒有明確,那麽情況就變得曖昧一些了。


    張成猛的想起來,犬戎遊戲裏也是有獲得神靈血脈的機會的。第三幕就有難度極大而且容易失敗的任務,如果順利完成,那他就有機會神靈血脈,可惜通關的時候還是亂碼,所以無法判斷祝融血脈是不是備選之一。但應該八九不離十。遊戲裏如果得到祝融血脈,可以全屬性加2,而且受到所有祝融信徒的尊重,火焰法術獲得額外增強。而在現實裏,除了這些好處之外……昆吾大夫估計就會選他當繼承人了。


    他搖了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趕走,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嘉低著頭,複仇的怒火在他心裏燃燒著。


    人的感情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昨日他知道自己要被發賣到不知名的遠方,心如死灰一般。但是現在,複仇的念頭卻如不可遏製的野火一樣,熊熊燃燒著,占據著他整個內心。


    他本來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他本來有著光明的前途,他本來可以期待人生得到更多。但是現在,一切都被粉碎了。從一個被上司青睞的甲士,淪為一個可悲的奴隸。


    這不是因為能力或者際遇的問題,而是他遭到了欺騙和背叛,才落到了這個淒慘的地步。


    嘉忠誠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雖然張成沒死,但是這不是他的錯。但是他忠誠的代價換來的可不是許諾的獎賞和庇護,而是拋棄和陷害。


    怎能不恨?怎可不恨!


    他已經知道昆吾大夫已經任命張成率軍的事情,也知道了遷當張成副官的事情。作為一個甲士,他很清楚,如果是昆吾大夫舉昆吾城全師而來,那淮夷自然是不堪一擊,但是戎車三乘,從卒百人的兵力實在太薄弱了。


    換句話說,這場討伐淮夷的戰鬥是典型以少勝多,以弱擊強。打贏這場戰鬥的要素,關鍵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乘著淮夷沒有準備的時候重創他們。否則真的雙方擺明車馬來一場正麵戰鬥的時候,這種兵力打贏的機會很渺茫。雖然昆吾大夫屬下都是精銳,但是淮夷數量上的優勢太大的。


    這種戰鬥,指揮官也必須衝鋒陷陣,不可能藏身後方指揮的。


    如果想要暗算,那麽副官就是最好的位置。遷甚至不需要自己動手。戰場上,一次的錯誤指揮,或者是一次警戒漏洞,亦或者是一次增援不及,甚至是和淮夷的一次暗中默契配合,都能讓張成死的不明不白。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張成對於遷的陰謀一無所知。如果張成預先有準備,遷同樣也會容易的死的不明不白。


    指揮官暗算副手,可比副手暗算指揮官容易多了。因為前者可以光明正大的下令讓後者去送死,而後者卻無法違抗。


    嘉現在很希望遷去死。


    “而且,公子可能不知道,遷之前曾經偷偷嚐試過討伐淮夷。”嘉已經很清楚,他要把這件事情和張成說的明明白白。


    沼澤地裏本來是沒有居民的。當然,這個居民說的是智慧生物。畢竟沼澤多水,多蟲,多疫氣,多泥潭,不合適人類居住。


    現在盤踞沼澤的淮夷部落,是在數年前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過來的。說也奇怪,畢竟昆吾城這邊也算是王畿的範圍,昆吾大夫是周天子的附庸,照理說淮夷遷移過來,中途肯定會被其他諸侯察覺甚至攻擊。偏偏這些淮夷的來曆卻很奇怪,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沼澤這裏。等到有附近居民察覺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沼澤裏安居下來。


    作為高階施法者,昆吾大夫很快就搞明白了淮夷的情況。這個淮夷部落力量並不強大,也就是千餘人口的檔次,就算還有後續移民,總數也不過數千。真正麻煩的是沼澤,昆吾大夫的戰車精銳部隊在沼澤裏可施展不開。如果淮夷膽敢離開沼澤,昆吾大夫最多隻要半天就能消滅淮夷,但是在沼澤裏作戰,卻必須費神費力費時費事。


    而且這些淮夷似乎也很明白雙方的實力對比,他們很少離開沼澤,也從未主動襲擊過本地居民。所以哪怕是昆吾大夫,也將淮夷視為麻煩而非威脅,一時也懶得消滅他們。


    當然了,此時情況就截然不同了。如果昆吾大夫能預料今日,恐怕不管怎麽費力,都要提前消滅這群淮夷了。


    不過昆吾大夫不管,不等於別人都不管。作為昆吾大夫默認的繼承人,遷一直想要做出一點成績來。在知曉此事後,遷曾經偷偷招募人手,打算征討淮夷,從而給昆吾大夫來一個驚喜,鞏固他作為繼承人的地位。


    但是最後的結果是遷已經把軍隊拚湊起來了,但經過偵察後,在戰鬥爆發之前就知難而退。


    嘉參加了那一次行動,所以知道一些細節。


    “張成公子,沼澤裏有淮夷,但是不僅僅是淮夷。”嘉說道。


    當然他不知道對方是一個穿越者,更不知道對方是把犬戎遊戲通關了好幾次的遊戲高手。


    張成對淮夷的情況很熟悉。至少是遊戲裏很熟悉。而現實世界,根據張成目前的經驗,雖然和遊戲裏有一定的區別,但是並不大。


    當然他不敢在別人麵前說。作為穿越者,他是很不合格的那種。因為根本沒有原主的記憶,所以他時時刻刻提放著被土著拆穿。


    這可不是什麽杞人憂天。之前他在不死生物地下城那裏,就被一個幽靈輕易拆穿了穿越者的身份。不過幸好那那個幽靈沒有惡意,此外本身也即將消亡,所以這事沒引發什麽後遺症。但是如果被昆吾大夫這樣的存在拆穿的話……


    隻要昆吾大夫起了疑心,張成相信對方一定有手段來拆穿自己身份。


    張成根本不敢去考慮被拆穿後會是什麽後果。反正哪怕用腳趾頭去想也知道肯定很不妙。


    “除了淮夷之外還有什麽?”張成問道。


    “這個卻不知道,遷是自己去偵察的,但迴來之後並沒有說什麽,而是直接選擇退兵。”嘉說道。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任何人都知道不戰而退是對遷聲望的一個打擊。能夠忍受這種打擊,不願意去冒險,顯然這個敵人肯定不簡單。


    所以張成要討伐淮夷,一定是一場危險的戰鬥。一方麵敵人比預料的更強大,另外一方麵又有暗算在身後。不隻是要防備敵人,也要防備自己人。那麽最好的辦法毫無疑問要借淮夷的手,先幹掉遷。


    張成想了想,突然說道:“嘉,我沒有戰車,也沒有戰馬,怎麽辦?”


    “可以去買。”嘉立刻迴答。“昆吾城裏就行。”


    “昆吾城中……有馬和車嗎?”張成想了想。似乎還真的有。之前他購物的時候就想過買馬,可是考慮到自己暫時在昆吾大夫這邊客居,買下馬也沒地方放。現在看來可以去試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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