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後漢時期的水戰中,在船上安裝投石機是一件非常不靠譜的事。


    投石機準頭本來就差,再加上敵船在水中又隨時移動,所以擊中敵船的概率極低。


    同時操作投石機又需要許多熟練的軍兵配合,這又是一件得不償失之事。


    算下來還不如多多訓練水軍,前去接舷殺敵。


    久而久之,水軍戰法之中便剔除了在船上裝投石機這一項。


    除了用火攻之外,沒有辦法攻擊敵方戰船,這也是所有水軍將領的共識。


    可是馬鈞改造的輪轉式投石機,一次性發射石量大,威力提升了數十倍,覆蓋麵積也提升數十倍,擊中敵方戰船的概率大大增加,這已經跟艦炮差不多了。


    說起來這是一個劃時代的發明,將一舉改變這個時代水戰的戰法。


    夏口軍隊在馬鈞的調度下日夜不停的趕工,以十天之內在百艘戰船上安裝投石機。


    三日之後的一個下午,丁辰前去視察進度。


    在馬鈞的公房內,隻見馬鈞伏在桌案上,正聚精會神的寫寫畫畫著什麽。


    丁辰走到了他背後,他都沒有察覺。


    探身仔細一看,隻見那桌案的竹片上畫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零部件,旁邊還有各種零件的統計數字。


    想來這大概就是製作投石機的零件,馬鈞需要把所有零件備足,然後再統一安裝。


    桌案旁邊放著米粥,都已經放涼了,馬鈞卻動也未動。


    “工期再緊,也要吃飯,”丁辰出聲道:“要不然熬壞了身子,誰來給我做這些事?”


    “啊?”


    馬鈞聞聲連忙抬起頭,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跪地施禮道:“見……見過令君,如非這……這般,恐無法完……完成令君任務。


    耽……耽誤了令君打仗,便是我……我的罪過。”


    “那也要吃了飯再說,”丁辰招過來一個親兵道:“去把飯熱一熱,我得看著他吃下去。”


    對丁辰來說,這馬鈞可是他的寶貝,雖不說抵五個師,但其製作的武器,卻能改變戰爭格局。


    “諾!”親兵端著粥碗下去了。


    馬鈞沒想到位高權重的丁令君連他吃飯這點小事都管,一時間感動的手足無措。


    丁辰笑著擺了擺手道:“我們也是老相識了,不用拘束。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趕工期也不在這一時,你且休息一下,聊聊天。”


    “諾……諾……”馬鈞爬起來,緊張的道。


    “幾年不見,令堂身體可還硬朗?”丁辰坐在毛氈上,隨口問道。


    “托……托令君洪福,家母自有……有奴婢伺候,身體康健……”馬鈞立在麵前迴道。


    “嗯,這幾年你可成親了?”丁辰又問。


    “成……成了,連兒子都有……有了,”馬鈞不好意思的道:“賤內就是……是當初令君賜予的。


    若非令……令君,像我……我這種人,怎能討的上媳……媳婦?


    所以老母一……一直讓我帶著賤內去向令君道……道謝,又怕令君公……公務繁忙,打擾……”


    丁辰心想,所謂自己賜予的女人,大概是當初買來伺候馬母的婢女。


    隻不過馬鈞本就是窮苦出身,倒也沒有挑選的權力,所以直接把那婢女娶了,當成妻子。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丁辰打趣笑道:“你這段姻緣即是為我所賜,如今連兒子都有了,喜酒沒請我喝也就罷了,連百歲酒都不請,你小子是不是有點太摳門了?”


    “令……令君言重了,”馬鈞自然聽得出來丁辰這是在開玩笑。


    若是他一個小小的監丞成親,以及兒子的百歲酒,能請到丁辰這位位高權重的尚書令前去參加,那簡直是天大的麵子。


    “隻……隻是當初令君不……不在許都,”馬鈞道。


    “哦,這還真不能怪你,”丁辰想起來,馬鈞成親生子之時,他應該在率軍掃蕩河北。


    後來他又直接去了柳城,跟馬鈞並沒有什麽交集。


    這時候馬鈞又道:“令君小……小侯爺出生,我……我沒有什麽貴……貴重物品相送,所以就做……做了個玩具,送給小侯爺。”


    馬鈞說著,從角落裏搬過來一口三尺見方的大箱子。


    丁辰的兒子出生,由丁夫人代為撫養,有資格前去道賀者,自然都是鄴城的權貴,所送的禮物也一個比一個貴重。


    而馬鈞一個監丞,顯然算不上權貴,若也前去送禮,自有攀附之嫌。


    而且他也拿不出什麽貴重的物品相送,所以親手做了個玩具,猶豫了半天,竟是沒好意思送出手。


    “你有心了,”丁辰好奇道:“這是什麽玩具,不會是兵器吧。”


    馬鈞卻是賣了個關子,抱著大木箱出門道:“請令君隨……隨我來。”


    出了門,趙雲魏延牛金等諸將跟隨,來到不遠處一條小河邊。


    這夏口是漢水和長江交匯處,城內到處都是小河支流。


    馬鈞把大木箱放下,然後打開,隻見裏麵像是一個鼓狀物件。


    馬鈞又從箱子旁邊取出七八個一尺來高的小木偶,熟練的與鼓麵上的機括接駁,然後將鼓置於水中。


    隨著水流的流動,那七八個小木偶頓時活了一般,樂工木偶們立即擊鼓吹簫,歌女木偶們翩翩起舞。


    雜技木偶的表演更是精采,有的疊羅漢,有的翻滾、拋球,有的在繩索上作驚險的動作。


    表演變化多端,惟妙惟肖,極為生動有趣。


    魏延牛金等諸將看的又驚奇又好笑,讚歎道:“小馬均,你這手藝也太巧了吧,竟然能做出這等奇技淫巧之物。”


    馬鈞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笑道:“隻是逗……逗小侯爺開心的,難登大雅。”


    丁辰蹲在水邊看著,對馬鈞的手藝也是感歎不已,這整個器物是以水流為動力,讓木偶人做出複雜的動作。


    想來馬鈞無愧為天下名巧之名,這便是華夏古代機械製作的巔峰了吧。


    “這器物叫什麽名字?”丁辰問道。


    馬鈞道:“我……我叫它‘水轉百戲圖’。”


    丁辰這才想起來,曆史記載中馬鈞的確是為魏明帝曹叡製作了水轉百戲圖,供皇帝來消遣。


    這裏麵還有個故事。


    據說有人進獻一種百戲模型給魏明帝,“百戲圖”造型精美,但不能活動。


    侍中高堂隆原想以造指南車來陷害馬鈞,不想馬鈞真的製造成功了,而且得到魏明帝的誇獎,高堂隆心裏很不是滋味,但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


    不久他心生一計,想再次難倒馬鈞。


    一天,趁魏明帝正在欣賞“百戲圖”,高堂隆湊到跟前說:“馬鈞心靈手巧,陛下何不下旨,叫他讓這套木偶能活動起來?”


    魏明帝聽了很是高興,立即下詔交給馬鈞一套“百戲圖”,讓他把這套木偶活動起來。


    馬鈞接下了“百戲圖”,經過幾天的琢磨研究,心中已有了底譜。


    他重新雕刻了木人,暗中設下機關,利用水力將它發動,製成活動的“百戲圖”,便是這種“水轉百戲圖”。


    沒想到如今沒有人陷害馬鈞,他倒是提前做出來了,隻不過是送給小丁平做玩具的。


    “如此精巧之物,你怎麽不送往魏公府,卻帶到夏口前線來作甚?”丁辰沒好氣的指著馬鈞笑道。


    馬鈞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囁喏道:“我……我身份卑微,又怎能去……去魏公府送禮?


    再說他人送……送給小侯爺的禮物非金既銀,我……我這一堆破木頭,又怎好送出手?”


    丁辰道:“你不用妄自菲薄,對孩童來說,又懂什麽金銀貴重?


    倒是這水轉百戲圖,必能讓他高興。


    等你迴到鄴城,把這器物親自送往魏公府,就說是我讓你送去的。”


    “謝……謝謝令君,我……我迴去就送,”馬鈞眼眶微紅,抿了抿嘴唇,感動的隻想哭。


    其實,有許多事馬鈞沒好意思跟丁辰細說。


    考工監負責製作數十萬軍隊的軍械,那可是一個油水豐厚大衙門,裏麵的關係錯綜複雜,勾心鬥角,不啻於一個小江湖。


    而馬鈞貧家出身,不善言辭,不懂與人交往,卻驟然成了這個大衙門的二把手。


    當初是丁辰安排他進去的,一眾官場老油條懾於丁辰的權勢,自然也沒有人敢為難他。


    可是隨著丁辰被貶柳城,明麵上看顯然是失勢了,一眾考工監同僚對馬鈞的態度不免微妙起來,明著雖然不敢作對,但是暗地裏卻是時時排擠。


    馬鈞哪能鬥得過那些老官僚?


    這些老油條隨隨便便動個心眼兒,就能讓馬鈞這個官場新手背黑鍋。


    一言以概之,馬鈞這幾年雖然成親生子,但是日子過的並不舒心。


    不過好在隨著丁辰率軍從柳城趕到了赤壁前線,並且總督荊襄戰事,又重新在曹氏政權活躍,馬鈞的日子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不止黑鍋不敢讓他背了,以前排擠他的那些人又開始向他主動示好。


    馬鈞又不傻,當然明白這是自己的靠山又重新掌權之故。


    所以丁辰交給他的任務,他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完成。


    如今丁辰讓他把禮物直接送進魏公府,這是光明正大的收了他的禮,如此便向鄴城官場表明,他馬鈞與權勢熏天的丁令君是有私交的。


    如此考工監那幫老官僚,誰還敢給他小鞋穿?


    這時候魏延看出了點端倪,攥了攥拳頭問馬鈞道:“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你放心跟我說,咱老魏別的本事沒有,打人還是不怵的,要是真有人吃了豹子膽,看我不揍死他。”


    “沒……沒有,謝謝魏大哥,”馬鈞感激的看了魏延一眼。


    “飯來了,吃飯吧,我替犬子先謝謝你,”丁辰對馬鈞道:“要是真有人欺負你,你就去找老魏,先把人打了再說。


    不用怕的,在鄴城,沒有咱擺不平的事。”


    “謝……謝……”馬鈞迴答的聲音都哽咽了。


    “吃飯吧,”丁辰拍了拍馬鈞的肩膀,率人離去。


    丁辰對馬鈞的另眼相看,完全是對其精湛技藝的尊重。


    同時,他也沒有強行拔高馬鈞的職務。


    給馬鈞撐腰,讓他不受欺負就足夠了。


    馬鈞有馬鈞的人生,以這質樸少年的性格,讓他做個大衙門的一把手也並不合適,但是讓他做個搞研發的二把手,正是人盡其才。


    在馬鈞的嚴密督造,日夜趕工之下,安裝進展速度非常之快。


    整個夏口就像一個大型機器,每一個軍兵都像一個個小零件,都在自己崗位上有條不紊的運轉著。


    到第九天的時候,安裝初具規模。


    到第十天午夜子時,百艘戰船安裝工程順利完工。


    丁辰有些興奮,抬筆給孫權寫了一封戰書,“近者奉辭伐罪,旌麾東指,赤壁一戰,周瑜束手。


    今治水軍三萬眾,方與將軍會獵於吳……”


    ……


    濡須口水寨,孫權拿著這這封戰書,不由發出一聲冷笑。


    這封戰書與當初第一次赤壁之戰時曹操戰書隻改了幾個字而已。


    孫權看完隨手交給旁邊的魯肅道:“這丁辰小兒竟如此囂張,率軍三萬水軍就敢前來送死?”


    魯肅看了一眼,沉著臉道:“以這丁辰之智,斷不會做出以卵擊石之事。


    如今他竟然將真實兵力告知與我,這裏麵定然有詐,絕非囂張狂妄那麽簡單。”


    孫權聽了沉思不語,毫無疑問此時丁辰的水軍實力,無論從哪方麵看都是遠弱於他的,可是對方卻如此張揚的叫陣,這的確不得不讓人多想。


    “劉備可有動靜?”孫權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他與劉備是同盟,兩次赤壁之戰可以說都是為劉備打的。


    而且孫權已經將妹妹嫁給了劉備,以將同盟關係又上了一把鎖。


    如今曹軍功他濡須口,讓劉備出點力偷襲丁辰後方,劉備沒有理由不拒絕。


    “迴主公,劉備派使者迴言,其剛剛拿下長沙,民心未定,立足未穩,不宜勞師遠征,”魯肅臉色略顯尷尬的道。


    孫劉聯盟是魯肅一手促成的,可是此前劉備的夏口受到攻擊時,江東派出軍馬鼎力相助。


    如今江東想要讓劉備出兵配合,劉備卻推三阻四,不肯出兵。


    “這劉備怎是如此膽小?”孫權臉色也不好看,又問道:“派去西蜀之人,可有消息傳迴?”


    “亦無消息,”魯肅道。


    孫權頓時臉色鐵青。


    程普突然站了起來朗聲道:“就算沒有聯盟又如何?


    我水軍數倍於敵,再說我們更熟悉這片水域,那丁辰小兒在我們家門口,又能使出什麽陰謀詭計?


    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主公又怕他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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