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勁鬆終於跑到了東館。


    這裏已經拉出了警戒線,圈內站著很多安保人員,圈外還有很多人圍觀。


    雖然東館暫停了出入,但是很多人都知道是有新一批文物送到了,非常好奇,圍在周圍等著,想等開放時第一批進入。


    最近文交會一天比一天熱火,人流量越來越大,已經開始限流出入。


    錯過這個機會,再等下一次參觀,就不知道要排到什麽時候去了。


    方勁鬆擠過人群,來到警戒線前,立刻被人攔住:“不好意思,現在這邊禁止出入,請等……”


    他話沒說完,方勁鬆就已經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證,遞到了對方麵前:“我是蘇進先生的助理,有急事要進去通知他。”


    那人意外地看他一眼,嘀咕道:“這麽年輕……”說著接過了工作證。


    旁邊另一個安保人員聽見對話,湊過來笑著說:“蘇進自己也很年輕,助理年輕一點怎麽了?”


    兩人很隨便看了一眼工作證,讓開道路,就準備放方勁鬆進去。


    沒想到他們的舉動引起了旁邊另一個人的注意,他皺著眉頭走過來,打量了方勁鬆一眼,斥道:“現在裏麵在做什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怎麽能隨便放人進去?”


    “是蘇進老師的助理……”安保人員解釋。


    那人的表情更加不悅了,說:“那也隻是一個助理!現在英方有多少大人物在裏麵,安全方麵出問題了怎麽辦?必須嚴防死守,閑雜人等絕對不能進入!”


    他言下之意,是把方勁鬆也歸進了“閑雜人等”的範圍內。


    方勁鬆同樣打量了一下對方,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他很擅長記人,沒一會兒就想起來了。


    這人正是孟國華孟主任,他曾經帶著威爾議員一起參觀西館後母戊方鼎,當時他諂媚那個議員的態度給方勁鬆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沒想到他現在又出現在了這裏,還攔住了他的去路,是公職要求還是私怨,就很難說了……


    石英玉剛才在電話裏的話語又迴響在他耳邊,對方的聲音雖然壓得非常低,但是方勁鬆能很清楚地聽出來其中壓抑著的焦急。


    電話裏,他周圍非常安靜,但是方勁鬆從更遠的地方聽見了一些嘈雜,這嘈雜有些熟悉,仿佛正是在文交會現場。


    石英玉這樣的人,再次出現在文交會現場,並且抽空冒險給他打來這樣一個電話……


    事情不緊急,都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裏,他沉下了臉色,道:“孟主任,我的確是有非常緊急的事情通知蘇進,這件事可能涉及到場館的安全問題,如果真的出了事,你能負責嗎?”


    聽見安全問題四個字,孟主任臉色先是一變,接著又想起了什麽一樣諷笑了起來:“他蘇進真以為整個文交會什麽都歸他管了不成?安全問題也由他負責,你問問看他們同不同意,要不要歸他管?”


    說著他一指旁邊的安保人員,輕蔑地睨視著方勁鬆。


    安保人員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他們是臨時調派過來的武警,暫時劃歸文物局和武警支隊雙重管理,蘇進對他們的安排與行動有建議的權力,但建議隻能向文物局提出,並不能直接指揮他們。


    但是這一段時間以來,蘇進跟這場文交會的關係他們心裏也很清楚了。他以一己之力影響整個交流論壇,使其升格成世界性峰會,催生《滬城憲章》的事跡,雖然還沒有對外宣傳,但在內部已經傳了個遍。


    這樣的人,還這麽年輕,真的讓人心服口服。


    更別提,這段時間以來他們一直在跟蘇進打交道,對方一點年少成名的傲氣也沒有,從來都表現得非常謙和,跟他們說話也是有商有量的,讓人有倍受尊重的感覺。


    而x主任呢……那趾高氣揚的態度就別提了。


    現在x主任想慫著他們跟蘇進的助理放對,他們真的很不情願。


    兩名安保人員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建議道:“是什麽安全問題,來源是什麽,可以直接跟我們說,我們會酌情進行安排的,不需要通過蘇老師。”


    “怎麽能這麽隨便!”孟主任聽見這話,非常不滿地表示。


    “這種盛會,安全問題是重中之重,就算是群眾意見,我們也得重視。”另一名安保人員不輕不重地頂了一下。


    消息是石英玉透出來的,而石英玉是盜賣集團的一份子。這個消息來源方勁鬆能跟蘇進說,怎麽能跟麵前這幾個人說?


    不然對方到時候尋根問底,問石英玉為什麽會打電話來,問蘇進跟文物盜賣集團有什麽關係,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麻煩。


    他一個遲疑,瞬間做出了決定,毫不猶豫地道:“消息來源我不能說,但是我剛剛接到通知,有人要對西館的後母戊方鼎下手,時間可能就是在最近!”


    後母戊方鼎是鎮國重器,也是這次文交會最重要的文物之一。


    一聽這話,兩名安保人員一起緊張起來,立刻問道:“下手,怎麽下手?”


    “聽說他們是想要把後母戊方鼎用仿品替代,把真品偷盜出去……”


    方勁鬆話還沒說話,對麵就突然爆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孟主任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一邊笑一邊還指著他說,“這個笑話可真是太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把後母戊方鼎偷出去!”


    那兩名安保人員再次對視一眼,表情也有些無奈。


    其中一人勉強問道:“方先生,你覺得這個消息是真的嗎?”


    “對方不是會開玩笑的那種人。”方勁鬆說。


    “你跟對方很熟?”安保人員敏銳地問道。


    “嗯……”方勁鬆略有遲疑。


    “那看來就是不太熟了。”安保人員鬆了口氣,苦笑著問他,“方先生,那個方鼎也是蘇先生指揮運輸放進來的,它有多重你們應該很清楚吧。我記得當時還動用了起重機?你剛才說對方要把偽品放進來,再把真品偷出去,這一進一出,難度多大……你應該很清楚吧。”


    方勁鬆怎麽可能沒想到這一點,這也正是他聽見石英玉的話之後,那一陣短暫沉默的真正原因。


    但是,石英玉是什麽樣的人,方勁鬆跟他短短打交道的那一段時間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這人心高氣傲,對文物、對自己都有一種偏執的看法,這種看法近乎潔癖,更令方勁鬆打從心底產生了一種共鳴。


    某些瞬間,他看見石英玉,簡直有看著鏡中的自己的感覺。


    這樣的人,在這種時候偷偷打電話給他,怎麽可能是來騙他的!


    而且,文物安全,始終是重中之重,寧錯也不能放過。方勁鬆得到這樣一個消息,必然要首先通知蘇進,讓他知道!


    他腦中這些念頭一閃而逝,堅持道:“這消息也許是真的,也許是假的。但是,它關乎文物安全,我必須要趕緊通知蘇進!”


    “文物安全必須要通知蘇進?這位顧問管得可真寬啊~”孟主任又在旁邊冷嘲熱諷,方勁鬆嘴唇一抿,拳頭一握,簡直有揍人的衝動。


    他閉了閉眼睛,強行把這種衝動壓抑下來,冷靜地問道:“那反過來說,如果真的出問題了,孟主任你能全權負責嗎?”


    孟主任打量他一下,冷笑道:“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文交會組委會的副主任!真的出了安全問題,我不負責,你以為誰能負責?”


    真的出事的話,你就算負責,又能挽迴損失嗎?


    方勁鬆沒想到他迴答得這麽輕描淡寫,完全不把這件事當迴事,險些就要破口大罵,但這時,在他的口袋裏,手機又是叮的一響,那是短信到來的通知。


    方勁鬆把手伸進口袋,握住手機,來不及拿出來看,腦子卻因為這一聲冷靜了下來。


    他腦中念頭急轉,目光掃過麵前幾個人,想要找到一個辦法進去見到蘇進。


    合適的辦法還沒有想出來,他突然聽見對麵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他立刻抬頭,正好看見一支隊伍走出了東館,他們一邊走一邊說著話,很容易能看來隱約以一個人為中心。


    那個人正是他要找的蘇進,他不需要進去找他,他就出來了!


    方勁鬆大喜,正要揚聲唿喚,蘇進已經有所感應一般先一步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另一個人的身上,臉色陡然間一變,提聲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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