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名天工社團的學生重新坐上大巴,一起準備上山。


    這一次,蘇進和計算機社團的學生們也同樣戴上了安全帽,跟他們一起。


    以前學生們在去承恩公府施工地點幫忙或者參觀時,也需要配備這樣的安全設置,所以他們已經挺習慣了,一路上對著窗外東張西望,隻覺得興奮。


    方勁鬆他們那輛車開在最前,蘇進也坐在了上麵。


    直到這時,柳萱才有機會跟蘇進單獨打招唿,其他同學很有眼色地把蘇進旁邊的座位讓給了她。


    蘇進對著她笑了笑,問道:“好久沒見了,最近怎麽樣?”


    他的語氣溫和,態度卻很平靜,真的就像是久未見麵的朋友一樣。


    柳萱盯著他一時間沒有說話,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沒事吧?”


    蘇進怔了一怔,接著笑了起來:“你聽說了啊。沒事,一切都很順利。”


    柳萱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求他以後不要再這樣冒險了,但又很清楚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情,蘇進絕對還會這樣辦。


    她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掙紮表情,最後隻能搖搖頭,歎了口氣問道:“那奪迴來的佛手在剛才的倉庫裏嗎,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修複?”


    “前期工作基本上已經準備好了,安排好天工社團的同學們之後,大概明天或者後天就開始動工。”蘇進很自然地迴答。


    “對了。”蘇進突然想起來,問道,“你之前打電話跟我說天空電視台會派攝影團隊過來,大概什麽時候到?”


    他幾乎沒有寒暄,直接進入了正題,對此柳萱覺得極為無奈。


    她盯著蘇進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說:“我走的時候他們正在準備,應該是後天或者大後天到。”


    “唔,兩天到三天,應該不錯……”


    蘇進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車裏其他地方傳來了輕唿聲:“那就是龍門石窟?好壯觀啊……”


    “看,那就是盧舍那大佛,在當地又叫武則天像……”


    天工社團的習慣非常好,好幾個學生在來之前就已經對龍門石窟進行了調查,對於它的曆史和常識有了基本的了解。


    這時他們滔滔不絕地開始給周圍的學生進行科普,柳萱的注意力也被他們吸引了過去。


    車輛渡過伊水橋,在龍門石窟下方停住。


    抬頭看去,巨大的石窟更加壯觀,好多學生同時張大了嘴,露出了驚訝震撼的表情。


    蘇進也跟著抬起了頭,仿佛感受到了周圍其他學生的心情一樣,用全新的目光打量著這座石窟。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書上的描寫始終都是虛的,很多時候很多東西,你在書上看到再多描寫,對著文字進行過再多想象,也不如親眼看見它的存在。


    尤其是龍門石窟這樣的古代遺跡,四百多年的修建過程,一公裏以上的長度,十萬座以上佛像總數,造成了這樣難以想象的奇觀。


    此時,他的周圍一片安靜,幾乎隻剩下了滔滔河水拍打的聲音。


    過了幾分鍾,蘇進才低下頭來,對著學生們道:“身臨其境的感覺更加震撼,我們上山吧。山路狹窄,千萬要注意安全。”


    學生們紛紛點頭,跟著他開始行動。


    馮秋易盯著龍門石窟,整個人幾乎連唿吸都停滯了。


    前麵隊伍開始移動,他都好像還沒有迴過神來一樣。


    一個同學經過他身邊,碰了他一下說:“發什麽呆呢,上去再看,老大說了,上麵更壯觀!”


    馮秋易這才出了口氣,跟著隊伍緩緩前行。


    他的情緒還沒有平複下來,一邊走,還一邊抬頭向山上看。


    他對龍門石窟也是有些了解的,大部分地方他都叫得出名字。


    他知道最顯眼的那個地方叫奉先寺,中間的大佛就是著名的盧舍那大佛。


    遠遠看去,大佛溫和垂首,仿佛正在俯視眾生。雖然是千年以前的佛像,但那種神韻仿佛透過無數時光,傳達到了他的心裏。


    他很快留意到奉先寺現在跟別的地方不太一樣,仔細看去,他才發現那一片地方應該正在修複過程中,佛像周圍搭起了腳手架,還有很多工人正在上上下下地忙碌。


    與此同時,蘇進的聲音正從前方傳來:“在龍門石窟管委會的幫助下,石窟現在正在修複的過程中。按照計劃,它們會分區域,依次進行。現在正在進行修複的是奉先寺,其主體部分是……”


    蘇進的聲音非常流暢,把奉先寺當前的情況一一道來,它之前是什麽樣的狀態,打算用什麽樣的方式進行修複,可能會遇到什麽樣的困難,要以什麽樣的方式解決……他都毫不隱瞞地說得清清楚楚。


    天工社團的學生們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毫不隱瞞”,一邊聽一邊點頭,非常認真。


    馮秋易聽在耳朵裏,卻下意識地迴頭,跟另一個同學對視了一眼。


    那個同學本來也正在認真地聽,看見馮秋易轉頭,與他對視之後,兩人臉上同時浮現出了一絲苦笑。


    這個同學也是文修專業出來的。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當初石家還在時,在文修專業的感覺。


    他們倆都是有點搞特殊化的那種學生,以往在文修專業待遇也不算太差。


    但是,就算是這種情況,老師也隻會選擇性地教他們一些東西。有時候他們在學習過程中產生疑惑,提出問題,反而會被教訓:“問那麽多幹嘛?一點也不踏實!”


    那時候他們完全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反而在給這些老師們找理由。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哪個師父不留幾手?


    這幾手通常隻傳給真傳弟子,他們也都是默認的。


    誰讓自己沒有真正進石家,沒有當上真傳弟子呢?


    但是這種理所當然的想法自從他們進入天工社團之後就被打破了。


    天工社團像普通的大學一樣,隻像年級這樣分入門先後,絕不分內門外門。


    分入門先後,也是因為前後的知識基礎不一樣,為了更便於教學而已。


    無論你出身何處,無論你是直接想要從事這一行還是單純地對它感興趣想要業餘玩一玩,天工社團全部都一視同仁,該教的全部都會教。


    譬如剛進入天工社團時,由第一批社員親自教會的那套手操,馮秋易學習的時候真的非常震驚。


    他能夠很輕易地判斷出來,這套手操能夠極大的調整學生的手部控製力與敏感度,放到石家也是一套極其珍貴的訓練秘笈。


    但是天工社團呢,入社就教,包教包會。據說,他們已經有打算把它放到架空庭園這款遊戲上,把它普及到社會大眾了。


    這種開放的態度馮秋易以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如今見到蘇進,他很清楚地認識到,這全是由蘇進那裏傳承下來的傳統……


    山路的確比較危險,蘇進講得並不算太多,大部分時候還在提醒他們注意腳下安全。


    不過就這麽短短的時間裏,他就把龍門石窟當前的情況大致跟他們介紹了一遍。


    學生們加入天工社團之後,本來也是照著蘇進留下來的那套係統在學習工作,現在聽他講述,接受起來一點困難也沒有。


    學生們正是最年輕氣壯的時候,他們很輕鬆地就爬上了龍門石窟,就連女生們也沒覺得太大困難,隻微微有些氣喘。


    蘇進直接把他們帶到了奉先寺,指著前方說:“現在正在修複的是盧舍那大佛,經過掃描之後,確認它的內部有兩千多條大大小小的裂縫,所以我們采取灌漿的方式,將裂縫進行封堵。它上方原先有很多木龕,是古人用來祭祀的。經過判斷,我們發現這些木龕會對盧舍那大佛造成不良影響,加速它的風化進程。所以我們決定對它進行拆除……”


    他向上一指道,“工人們正在對此施工。”


    學生們跟著蘇進的動作一起抬頭,上方腳手架上果然爬著四個工人,正在工作過程中。


    “……它們離大佛有點距離啊,怎麽會對它造成影響的?”


    學生裏突然有一個人提問,蘇進往那邊看了一眼,第一時間判斷出是文修專業出來的學生——那邊的學徒跟普通大學生,始終都有點微妙的不同之處。


    不過他的態度絲毫沒有變化,笑了笑,剛準備開口,另一個聲音在他旁邊響起:“計算之後就會發現。”


    賀家抬頭看著那些木龕,眯著眼睛伸手一指,“風從這個方位進入的話,因為這些木龕,會順著這樣的線路進行流動。這樣一來,風力會集中到佛像的這些位置,給它們造成影響。”


    蘇進笑著點頭,補充道:“對,就是這樣。我們繪製了風力線,經過多次測算和驗證,進行了確認。”


    這樣的內容正是賀家的專長,他又補充了幾句,蘇進接連點頭。


    馮秋易有些茫然地聽著,片刻後,他小聲問旁邊那個同學:“你聽懂了嗎?”


    那個同學不是文修專業的,聽得非常專心。聽見馮秋易的問話,他理所當然地說:“聽懂了啊,我們以前都學過,很簡單的。”


    很簡單……


    馮秋易更茫然了。


    他接受過九年義務製教育,上到初中畢業。但那時候基本上都是混過來的,初中之後他到處拜師學藝,最後跟著石家一起進入京師大學,足有十年都沒有接觸過正式教育。


    蘇進和賀家說的這些,對他來說不能說完全不懂,但是真正要搞清楚,要應用於實踐,那就太難了……


    這時,又一個聲音在馮秋易旁邊響起,叫著蘇進的名字走了過來。


    蘇進聲音一停,馮秋易像是解脫了一樣地轉頭,看見那人,突然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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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有一章定錯了時間……調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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