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現在正走在柏樹林之間的道路上,前後還有不少人,都是陸陸續續到達的。


    天工社團全部都是年輕人,引來了不少側目。


    蘇進一邊走,一邊跟社員們講解關於天壇的事情。從朱棣遷都開始,他為什麽要把國都遷來現在的帝都,又為什麽要建立天壇來強化自己的地位。


    最開始的天壇是什麽樣子的,到嘉靖年間,又經曆過什麽樣的改建,到清朝乾隆年間,又經曆過什麽樣的變化……


    他講得深入淺出,結合當時的環境與帝王本身的性格,邏輯非常嚴密。


    除了落在最後麵,被群裏消息一個接一個震住的董楓以外,前麵所有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一時間險些忘記了自己在哪裏。


    先前那位二段修複師給天工社團派了一個學徒引路。顯然,這也是給驚龍真函擁有者特殊的待遇,其他隊伍都是沒有的。這位學徒也一樣聽得非常入神,因為蔣誌新和廖長偉的緣故,他對天工社團的態度原本在禮貌中帶著一些冷淡的,但現在,那絲冷淡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停下腳步,尊敬地向蘇進行了個禮,又指向前方道:“天壇齋宮就在前方。齋宮是皇帝進行齋戒之處,現在在驚龍會的時候,也是各位尊貴的客人暫時小憩的場所。”


    這名學徒走在最前麵,天工社團等人看著他的背影,徐英小聲道:“文物協會的人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啊,我還以為會……”他撓了撓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


    嶽明在旁邊接道:“以為會更趾高氣揚一點?跟石家文修專業那些傻逼一樣?”


    徐英連忙道:“對!”剛說出一個字,他就轉頭看了蔣誌新和廖長偉一眼,訕訕地閉上了嘴。


    蔣誌新和廖長偉雖然退出了文修專業,也離開了石家,但徐英他們還是一直比較小心,不特別在他們麵前說石家的壞話。


    蔣誌新轉過頭來,認真地道:“文物協會自古傳承,還是有一些底蘊的。就算是石家……”


    他似乎想說什麽,但話語在嘴裏打了個轉之後,還是閉上了嘴,什麽也沒多說。


    嶽明他們有些不好意思,迅速把話題岔開了。


    紛紛小雪雖然一直沒有變大,但也一直沒有停。它渲染著周圍的一切景物,即使隻有八分美麗,此時也變成了十分。


    但毫無疑問,它也讓周圍的空氣變得寒冷了起來。天冷會影響手部的靈活性,這無疑會給定段考試帶來一些困難。


    蘇進聽著後麵的竊竊私語,一邊感受周圍的環境,一邊跟在那名學徒後麵,轉過柏樹林。


    站在齋宮之前,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震撼的。


    一座漢白玉橋飛跨護城河上,橋後藍瓦紅牆,飛簷映雪,兩邊向外伸出漫長的紅柱步廊,一眼竟然有望不見盡頭的感覺。


    細雪紛飛之下,它安靜而宏偉,宛如一條巨龍安靜地盤在蒼穹之下。


    “好大啊……”


    學生們停住腳步,片刻的安靜後,好幾個人發出了輕輕的感歎聲。


    “先前聽那小夥兒說暫時休息的時候,我還以為就是個小殿呢,沒想到有這麽大!”


    蘇進道:“整個天壇的麵積,一共有270多萬平方米,比故宮還要大。單是天壇齋宮,就有四萬多平方米。”


    他站在齋宮麵前,指著前方道,“這條河,就是護城河,整個齋宮一共有兩條護城河,都以漢白玉橋相連。它有雙重護城河、雙重護牆、內外兩城,一會兒進去之後,我們就可以看到。”


    董楓本來落在最後,這時看見齋宮,他不知不覺放下了手機,也被它的宏偉驚呆了。


    他曾經查詢過很多史料,自以為對天壇有一些了解,但遠沒有蘇進這麽細致。


    蘇進的手劃過齋宮的左右兩邊,道:“這兩條,是齋宮的巡守步廊。很久以前,衛兵們在這裏不斷巡邏,這些步廊就是給他們遮風蔽雨用的。巡守步廊一共167間,可以想想看,當初它可以容納多少士兵。”


    周圍傳來小小的驚歎聲,這時,後麵有一支隊伍跟了上來,聽見蘇進的講解,他們沒有馬上進去,也在外麵停下了腳步,一邊用驚訝的目光看著他,一邊仔細聽著他的話。


    蘇進並不以為意,他笑了笑,說:“天壇是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古代是個皇權至上的世界,在天壇,皇帝的地位卻是要往後排的。不過想想也是,天地君親師,君王,本來就要排在天地之後。所以,這處齋宮,沒有像其他的皇宮建築一樣使用黃色琉璃瓦,而是用了藍色的。這表示,在天之前,不敢稱尊的意思。”


    董楓抬頭,經曆了無數年的風雨摧折,齋宮上方的琉璃瓦已經有些破損了,但仍然可以看出青綠的顏色。


    他耳邊繼續傳來蘇進的聲音:“說起來,天壇的方位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帶著一絲笑意,從上到下劃了一條線,又在那條線下方偏右的位置畫了個圈,問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天壇並不在北京的中軸線上,而是在東南方向?”


    董楓心裏浮現出帝都的地圖,突然間恍然道:“對啊,帝都是正正方方的,以中軸線為中心,向兩邊輻射,為什麽天壇這麽重要的地方,卻不在線上,而是在東南方?”


    蘇進溫和的目光看過來,微笑著道:“你說得很對,天壇就在帝都的東南方。這是因為……”他抬起手,向上指了指,道,“……天上的太陽。”


    他的話裏自然有一種感染力,所有人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天空。雪粉從無盡的天穹飄揚而下,落在他們臉上。雪粉之上,厚厚的雲層遮蔽了整個天空,顯得陰沉沉的。但董楓卻仿佛透過雲層,真的看見九天之上的烈日。


    蘇進環視四周,見學生們紛紛低下頭來,道:“按照易經的說法,東南方是皇宮的巳位,是至陽之位,也是太陽光線最充足的方位。天壇祭天,當然要把位置選在這裏了。”他伸手前指,“同樣,這座齋宮選在西邊的位置,也跟天壇的特定使命有關。天壇以天為尊,老天爺坐北朝南,皇帝是天子,當然要在老天爺之下,坐西朝東了。”


    所有人同時恍然大悟,徐英笑著說:“天老大我老二,這樣說起來的話,皇帝也跟我差不多嘛!”


    嶽明斜眼看他,取笑道:“是啊,你老二,你就是個二!”


    天工社團的社員們一起笑了起來,徐英毫不猶豫地揮手,一拳砸在了他腦袋上。


    笑聲中,清脆的掌聲響了起來,又一支隊伍走上前來,最前麵那名老者看著蘇進,微笑道:“講得好,生動淺顯,借方位為題,別出機杼,著實讓人眼前一亮!”


    老者親切地問道,“請問小友尊姓大名?”


    這老人胸前當然也佩戴著修複師徽章,孔雀圖樣,跟單一鳴的一模一樣。這位老者,也是個七段修複師!


    蘇進還沒有說話,單一鳴就上前一步,斜著眼睛看他道:“老劉,這麽久不見,你小子還是一樣的裝逼嘛。”


    姓劉的老者一愣,看見單一鳴,登時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單兄!真是好久不見了。我聽說你辭去了文安組的職位,出去琢磨修煉了?學無止境,單兄不愧為吾之楷模!這位是你的徒弟?果然名師出高徒!”


    他口口聲聲都是誇讚,單一鳴卻聽得老臉一紅。他快速瞥了張萬生一眼,幹笑著道:“是,是啊,學無止境,修複一道永無止境嘛……”


    張萬生貌似無意地掃了他一眼,單一鳴立刻正色道,“不過小蘇不是我的徒弟,是我們社團的社長。”


    姓劉的七段修複師一時間沒聽懂,傻眼道:“啥?什麽社團?”


    單一鳴清了清嗓子,道:“我的進修是在京師大學嘛,然後我在學校裏加入了一個學生社團。小蘇是我們天工社團的社長,這個社團,就是他一手創建的。”


    姓劉的七段修複師傻愣愣地看著他,隻覺得他這段話每句話他都能聽懂,但是加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他問道:“什麽社團?”


    單一鳴說:“今天我們一起來參加驚龍會,當然就是文物修複社團嘛。”他略帶驕傲地說,“我們天工社團,拿到了吉光榜的第一名,這次一共有31名學生將要定段!”


    “這,這樣啊……很厲害嘛……”劉七段一臉茫然地看著他,顯然覺得這個世界突然之間都變得玄幻了。


    他當然知道吉光榜是什麽,但是七段修複師什麽人物?魯墨榜排名他們可能還有點興趣,吉光榜?多少年沒留意過了?


    吉光榜頭名,的確挺讓人驕傲的,但是這,這是一個七段修複師啊!


    劉七段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單兄,你不會也去衝擊吉光榜了吧?”


    他身後跟著幾個中青年修複師,顯然都是他的同門或者徒弟,聽見這話,他們發出幾聲小聲的嗤笑聲。


    沒想到單一鳴卻把這事看得很重要一樣,迴答得非常認真:“那沒有。我是一個星期前才加入的,社員們衝擊吉光榜,跟我並無關係。”他突然一笑,道,“不過來之前,我也通過了社團的考前評估,這次驚龍會,我打算衝擊一下八段了。”


    劉七段剛才清明起來的表情瞬間又變得一片茫然。


    任何一個七段要衝擊八段之位,都是非常值得重視的大消息,他原本也應該驚訝一下的。


    但是這個社團的考前評估,又是怎麽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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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我我我l啊1切、癡狂的原的捧場,感謝fatfox911、書中半日閑、北天冥河、蔣熙棠的天天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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