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洪林氣都要喘不過來了,還在顧著這邊。他盯著自己的兒子,斷斷續續地道:“你,你住手!這孩子,什麽,什麽也沒說!”


    祖華彬著急極了,雖然不信,但父親這樣了都還要盯著他,他也隻能氣恨恨地放下蘇進。


    醫生來得很快,沒一會兒,幾個人同時闖了進來,開始采取急救措施。好在祖洪林看著虛弱,命還挺硬的,過了一會兒,他漸漸恢複過來,重新恢複了平靜。


    醫生非常不讚同地對祖華彬和蘇進說:“老人家年紀大了,你們有什麽話不能慢慢說嗎?”顯然,把蘇進也當成祖洪林的晚輩了。


    祖洪林好不容易緩和了下來,招招手,把兒子叫到身邊。祖華彬恨恨地看了蘇進一眼,走了過去。


    然後祖洪林一抬手,抓住兒子的手,壓著聲音問道:“說,我的病,你有沒有做什麽手腳?”


    祖華彬非常冤枉地說:“我沒有!爸,我做什麽你都看著的,在你眼皮子底下,我怎麽敢做手腳?”


    祖洪林又看向蘇進,道:“小夥子,你有什麽話,就現在說。有我看著,這小子不敢做什麽的!”


    這還是不信任他……祖華彬又氣又急,但仍舊不敢違逆自己重病的老爹。


    蘇進一邊在旁邊看著,這時他看看祖洪林,又看看祖華彬,心裏充滿了濃濃的疑惑。


    以他的眼力,當然能看得了來,一個人說的話是真情還是假意。


    剛才那一會兒,祖洪林的怒氣是真的,祖華彬的委屈也是真的。看上去,這兩父子雖然住著特等病房,但似乎的確沒有做什麽多餘的事情。


    但是,謝進宇的腎/源排序被壓後是真的,聽祖華彬剛才的意思,祖老先生能夠腎髒移植,似乎也是真的。


    他冷靜了一下,問道:“抱歉,我有幾個問題想先請問一下。”


    祖洪林立刻道:“你隨便問!”


    祖華彬仍然有點憤憤不平,但還是悶聲悶氣地說:“行,你問。我還想知道呢,我做了什麽事,讓你跑來跟我爸告狀!”


    蘇進無視他這句話,問道:“祖先生,請問您的父親,祖老先生,是不是要進行腎髒移植,正在等待腎/源?”


    祖華彬眯了眯眼睛,點頭說:“沒錯。”


    蘇進又問道:“您是不是已經得到了這顆腎髒,準備移植了?”


    祖華彬微微頓了一下,道:“對。”


    聽見這句話,祖洪林的手動了一下,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但他沒有打斷兩人的對話,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再次轉迴了頭去。


    蘇進深吸一口氣,道:“我這裏有一張表格,想請您看一下。”


    祖華彬目光一閃,問道:“表格?”


    蘇進點頭,拿出手機,調出剛才在李醫生辦公室裏拍到的照片,遞到對方麵前。


    手機屏幕不大,拍到的表格隻有一個大概,具體細節看不清楚。祖華彬就著蘇進的手,觸摸屏幕,想要把它放大。


    他的手剛剛放到屏幕上,畫麵突然一變,鈴聲同時響了起來。


    一個電話過來了。


    祖華彬下意識地避開眼睛,道:“你先接電話吧。”


    說完這句話,他才意識到屏幕上剛才顯示出來的名字,疑惑地轉過頭,問道:“周離?”


    蘇進也看見這個名字了,他接起電話,果然是周離打來的電話。他已經到了醫院樓下,正在問蘇進病房的具體位置。


    蘇進看了祖華彬一眼,道:“我出去接你吧。”


    周離應了一聲,蘇進掛了電話,對著病房裏的父子倆行了個禮,道:“不好意思,有個朋友來了,我先去接下人,一會兒過來。”


    說著,他匆匆走了病房,留下身後一臉驚訝的祖華彬。他又重複了一遍:“周離?”


    祖洪林躺在病床上,臉色陰沉沉的,問道:“你在說什麽?”


    祖華彬深思地看著蘇進離開的方向,轉過身,搖了搖頭,道:“剛才打電話給這小年輕的人,名叫周離。”


    祖洪林抬了抬眼皮子,也有些驚訝:“周家的二兒子?現在在……是他?同名的吧?”


    祖華彬又搖了搖頭:“不清楚,可能是吧。”


    現在這裏隻留下了父子兩個人,祖洪林又一拍病床,輕聲喝道:“華彬,你做了什麽,最好趁早跟我說!”


    祖華彬無奈極了,他走到病床旁邊,道:“爸,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我怎麽會做你覺得不對的事情?”


    祖洪林道:“那這顆腎怎麽來的?你告訴我?”


    祖華彬歎了口氣,說:“去年九月份,玲玲向醫院提出申請,要求腎髒移植。咱們等了小半天,前兩天,醫院通知我,腎髒到了,可以安排移植手術了。這兩天我一直在忙著確認這件事情,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他說得有條有理,申請移植的事情老爺子也是知道的,這時他皺起眉頭,道:“那剛才小蘇……”


    祖華彬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也許他誤會什麽事情了吧?爸,不要緊的,等他迴來講清楚就行了。”


    祖洪林沒有說話,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床單,目光投向不知名的地方。他的半張臉沉在床頭投下的陰影中,眼中閃動著微微的光芒。


    …………


    蘇進匆匆走到樓下,看見周離正站在路邊等他。


    他換了一身便服,但仍然掩不住撲麵而來的肅殺之氣。他隻是站在那裏,就像是一把開過鋒的刀,銳利得像要讓人見血。


    他看見蘇進,立刻大步走了過來,向他一點頭道:“小蘇。”


    蘇進其實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是來這裏幹什麽的,有些疑惑地問道:“周上校……”


    周離搖頭道:“不用這樣叫我,還是叫我……周哥吧。”他問道,“你那資助者是在這裏住院?”


    蘇進腳步一頓,話沒有問出口,周離已經轉過身,迴答道:“是的,抱歉,我們調查過你的情況,知道你的來曆。”他的目光明亮而誠懇,蘇進頓了一下,搖搖頭道:“沒事,我可以理解。”


    “蘇進”的來曆清清白白,一點也不怕查。而想要去查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所掌握的知識跟他的來曆相比,實在有些太不相稱了。


    蘇進抬起頭,微微笑了一笑,問道:“查出什麽來了嗎?”


    周離深深看他,轉迴了頭去,繼續往前走,道:“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一個在福利院的孩子,能長成你今天這樣,真的很不容易。”


    蘇進在上個世界也是在福利院長大的,童年和少年時期幾乎全在那裏度過。在福利院的生活是什麽樣子,他非常清楚。不是沒有照顧自己的人,不是沒有一起玩耍的同伴,但是終究還是少了很多東西,又多了很多不那麽好的東西……


    周離簡簡單單一句話勾起了他的思緒,他的表情微微有些悵惘。


    周離目光一掃,旁邊正好有一扇落地的玻璃門,門裏比較暗,反光強烈,正好映出了蘇進的表情。他的眉頭微微一動,繼續非常坦然地道:“也就是因為調查過,所以知道你資助者的事情,也知道他遇到了一些麻煩。想著你可能需要幫忙,我就過來了。”


    他的言語幹脆利落,兩三句話就把來意交待得清清楚楚,態度光明磊落,一點隱瞞也沒有。也正是這種磊落的態度,讓人隻能心服口服,沒辦法再去追究什麽。


    蘇進很快就從過去的悵惘裏擺脫了出來,他想起剛才的事情,皺起眉道:“現在的事情有點奇怪。”


    “哦?”周離的語氣平和,很能讓人安定下來,他問道,“怎麽奇怪了。”


    蘇進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謝叔得的是急進性腎小球腎炎,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將近晚期,需要靠透析來維持生命。而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必須要進行腎移植,才算是真正的治療。”


    周離對這個病不算陌生,點了點頭,讓他繼續說。


    蘇進一邊說,一邊整理著思路:“去年九月底,我到帝都來見到謝叔,同時幫他申請了腎/源。一個月後,他的病情有些反複,醫生告訴我,他的移植申請現在排在首位,隻要有適合配型的腎髒出現,立刻可以進行手術。”


    周離又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之後我一直比較忙碌,沒有太多關注這邊的事情,隻知道謝叔的病情還算穩定,合適的腎髒還沒有找到。直到今天從馬王堆迴來……”


    他的聲音裏出現了一些後悔,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道,“謝叔發病,腎/源據說還沒有找到。但是我去問醫生的時候,發現並非如此。”


    周離目光一凝,果斷地問道:“被人截走了?”


    蘇進眉頭微皺,點點頭,又搖搖頭,道:“看上去是這樣,但似乎又有些不對……”


    雖然認識不久,但周離印象中的蘇進一直是溫和而果決的,很少有這麽猶豫的時候。他疑惑地看了蘇進一眼,問道:“究竟是怎麽迴事,慢慢跟我說。”


    蘇進深吸一口氣,道:“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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