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幼靈沒留意這麽多事,她興高采烈地拉著蘇進的手,跟著他買了票,進了門。


    蘇進買的是通票,連同中央溫室的一起。


    一進門,立刻就能看見一片巨大的菊花海。無數盆各種品種的菊花排列在一起,擺成了蟠龍戲珠的圖案。“寶珠”所在的位置,是幾盆非常罕見的綠菊,顏色極正。


    女孩子沒有不喜歡花的,謝幼靈一看見這片花海,立刻歡唿一聲,放開蘇進的手就衝了過去。


    蘇進環視四周,發現花海附近的人還是很多,鬆了口氣。也許是之前交通太堵塞了,門口臨時限行了也說不定。


    蘇進微笑著看了謝幼靈一眼,任由她在花海裏徜徉,自己也跟著走到了花叢邊。


    菊花開得正好,色彩斑斕,無數朵簇擁在一起,實實在在地驗證著“繁花如錦”四個字。微苦的菊香飄蕩在空氣中,讓人精神一振。


    蘇進含笑著看這幕情景,以及花海中的小女孩,心情非常舒暢,心中隱約的疲憊仿佛被一隻溫柔的手拂去了一樣,連肩膀都輕鬆了下來。


    謝進宇說得沒錯,他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是應該找個機會放鬆了一下了。


    “哥哥你看這一片,紫色好漂亮!”謝幼靈蹲到一叢菊花旁邊,揮手叫蘇進。蘇進走過去一看,這菊花花蕊處濃紫近黑,越往邊緣越淡,最後花瓣邊緣淡得近乎發白。從花蕊到花瓣,仿佛展現了紫色所有變幻的可能,果然美得驚人。


    蘇進笑著拍拍她的腦袋:“的確很漂亮。不僅顏色美,花形也很舒展。”


    謝幼靈退後一步,端詳著花株的整體,點頭道:“是啊……”


    突然,一隻小手伸了過來,揪住花莖使力,想要把它摘下來。謝幼靈一看就急了,她抓住那隻手的手腕,叫道:“這裏的花是給人欣賞的,不能摘!”


    那是一個三四歲大,比她更小的小姑娘,短短的頭發毛茸茸的,圓溜溜的眼睛像條小狗一樣。謝幼靈很認真地對這個小姑娘說:“這裏的花隻能看,不能摘,乖啊!”


    “哦……”小姑娘把手縮了迴去,同樣認真地說,“隻能看,不能摘!”


    “對!”謝幼靈非常肯定地點頭,說,“還可以像這樣聞花香……”


    她湊到菊花旁邊,深深吸了口氣,小姑娘咬著手指看她,也學著湊過頭去。一大一小兩張臉並排在一起,都是粉嫩粉嫩的,相映成趣。


    這時,一個年輕媽媽走了過來,叫道:“紅紅……”


    名叫紅紅的小姑娘轉過頭,認真地說:“媽媽,不能摘花!”


    年輕媽媽一愣,紅紅指著謝幼靈說:“姐姐說的!”


    年輕媽媽笑了起來,她拉著紅紅的手說:“是啊,姐姐說得對!”她看出了蘇進是謝幼靈的家長,友好地向他一笑,說,“你妹妹教得真好。”


    蘇進也笑了,點頭道:“嗯!”


    這一幕落入另一邊兩個人的眼中,一個中年人笑著側頭:“這兩個孩子真可愛!”


    另一個年紀比較大一點的女人凝視著蘇進的側臉,沒有迴答。中年人注意到了,疑惑地問道:“怎麽,嶽教授,您認識這個年輕人?”


    嶽教授如夢初醒,搖頭道:“不,隻是覺得有點麵熟……”


    中年人說:“哦,可能在哪裏見過吧。對了,雲小姐呢?”


    嶽教授說:“她來之前就說要先去看看菊展,不用管她。”


    “這樣啊。嶽教授這邊請,我先給你講講這次博覽會……”


    中年人絮絮叨叨地說開了,領著嶽教授往另一邊走。嶽教授再次迴頭,深深地看了蘇進一臉,表情微微有些迷茫的樣子。


    這時候,蘇進也仿佛感覺到了異樣的目光,向著那邊轉過頭去。但嶽教授已經跟中年人一起走了,那地方空空的,什麽人也沒有。


    沒一會兒,謝幼靈又叫起來了:“哥哥,那邊!”


    蘇進迴頭,看見她往另一個方向跑去了,迅速跟了上去。


    進門處的花團錦簇是植物園菊花展的主展場,謝幼靈新發現的這個,是珍稀品種展。


    前麵主展場的的那些都是被種在花盆裏的。而這些珍稀品種,栽種在苗圃裏,苗圃被鐵絲網圍住,網下栽滿了爬藤植物,隻留了一個出入的小門,比較隱蔽,一般人留意不到,也比較冷清。


    這片苗圃設計得非常精心,中間有一座假山,瀑布一樣的垂枝從上麵泄下來,上麵盛開著朵朵白菊,就像是星河落入了人間。


    假山下麵是一條人工小河,菊瀑的末端正好臨於水上,照出了繁花的影子。


    河上有橋,橋邊有亭,各種不同顏色的菊花錯落有致地裝點著這這一片景色,巧妙地與景色融為了一體。


    謝幼一進來就呆住了,她直視前方,喃喃道:“好美……”


    蘇進跟在她背後,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跟著也是一愣。


    木橋之上,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女,黑發如瀑。她正彎著腰,看著亭邊一朵碗口大的白菊,肌膚如雪,白衣拂風,那種感覺,就像是花的精靈突然化形,落入了人間。


    她隻露出了一張側臉,還一半被垂發遮住。但就隻是這半張臉,已經讓蘇進無法判斷,究竟是花更美,還是人更美了。


    謝幼靈呆了好一會,突然一拉蘇進,悄聲問道:“哥哥,這是菊花仙女嗎?”


    她的聲音不大,但這裏格外幽靜,外麵的喧鬧跟這裏像是隔開了兩個世界一樣。對方顯然聽見了她的聲音,轉過頭來,發現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忍不住嫣然一笑。


    陽光透過假山的瀑布,照在她的容顏上,笑靨如花。


    少女向謝幼靈招手,小姑娘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又指了指自己。


    少女點頭,謝幼靈看了蘇進一眼,蘇進微微點頭,她這才走了過去。


    少女也微微點了點頭,向蘇進致意。接著,她伸手拉住謝幼靈的小手,引著她看那朵白菊,溫和地問道:“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麽花嗎?”


    這問題太小兒科,謝幼靈都有點不敢確定了:“……菊花?”


    少女輕輕笑了,點頭說:“對。那你知道,這又是什麽花嗎?”


    這一次,她指的是橋邊的山坡上,那一叢叢黃色的小花。這些小花的直徑隻有一厘米左右,黃色單瓣,跟那朵碗口大的白菊比起來,顯得無比單薄。


    謝幼靈倒是認得出來:“這也是菊花!野菊花!”


    少女笑著問她:“是啊,全世界的菊花一共有九百多屬,近兩萬種,你覺得我是哪種菊花的仙女呢?”


    謝幼靈明白了她的意思,沮喪地說:“姐姐,你可真會煞風景!”


    少女掩著嘴,銀鈴般的笑聲響了起來。


    少女似乎很喜歡謝幼靈,拉著她的手,帶著她一邊走,一邊看。


    她對菊花非常熟悉,科屬、品種、分類隨口而言,詩詞錦句信手拈來,謝幼靈跟她走了一圈,簡直要被她迷倒了。


    蘇進沒有跟上去,他站在一邊,遠遠看著這幕情景,唇邊含著笑意。他的眼神平靜而純淨,看著她們,就像在欣賞一幅美好的圖畫一樣。


    少女偶爾迴頭,留意到了,隻是低頭一笑,眼神也變得越發平靜。


    重新迴到橋上時,謝幼靈拉著少女的手搖了搖,問道:“姐姐,我叫謝幼靈,你叫什麽名字啊?”


    少女蹲了下來,理了理她腮邊的頭發,溫柔地說:“我叫雲行燈,幼靈,你好啊。”


    謝幼靈認真地說:“姐姐,我想好了。不管什麽菊花,都各有各的美。姐姐你就跟花一樣美!”


    雲行燈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說:“謝謝你的誇獎,我很高興。”


    然後,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突然,一個魯莽的聲音闖了進來,中文的腔調非常生硬:“燈小姐,原來您在這裏!”


    名叫雲行燈的少女抬起頭,微一皺眉,冷淡地道:“加比先生,請您不要大聲喧嘩。”


    蘇進也皺起了眉,轉頭一看,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白種人,棕發棕眼,個子不高,身體卻很壯碩,露出來的兩條胳膊上長滿了體毛。


    他癡迷地看著雲行燈,高聲道:“親愛的燈小姐,鮮花也比不上您奪目的美貌。上帝送我到這裏來,一定是為了與您相遇的。”


    相比較而言,雲行燈的態度就很冷淡了,她問道:“加比先生,您找我有事嗎?”


    加比這才想起正事:“對了,博覽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埃德加先生請您趕緊過去!”


    “我知道了。”雲行燈冷淡地迴應了一句,拉拉謝幼靈的手說,“幼靈,我有事要先走啦。”


    謝幼靈點點頭,雲行燈站了起來,向著稍遠處的蘇進點頭示意。


    加比的目光一直緊盯著雲行燈,順著她的視線看到蘇進身上,立刻撇嘴,露出了一個輕蔑的表情。


    雲行燈正要走過去,加比突然誇張地大叫道:“稍等一會!”


    雲行燈一怔,不明所以。她帶著謝幼靈轉了一圈,正好迴到了最初的起點,現在正站在那朵碗口大的白菊旁邊,亭亭玉立,人與花交映生輝。


    加比大步流星地向她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這裏究竟是怎麽布置的?到處都亂糟糟的。真正的園藝師,應該把一切都安排整齊!不過這朵花倒是栽培得不錯……”


    加比說的話讓在場的幾個人都皺起了眉。


    他指的正是雲行燈旁邊那朵白菊,他直衝著她走了過去,彎下腰,扯住了那朵花的花莖。


    雲行燈又是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旁邊的謝幼靈叫道:“叔叔,這花不能摘!”


    他要摘花?不可能吧?


    這一片園圃裏不止他們幾個人,剛才那一對母女也走進來了,這時,那個小姑娘也跟著一起叫了起來:“這花隻能看,不能摘!”正是謝幼靈剛剛教她的話,她牢牢記在了心裏!


    這時,“啪”的一聲輕響,加比已經折斷了那朵花,舉起手,把它遞到了雲行燈的麵前。


    他好像沒聽見孩子們的話一樣,無比深情地說:“這個糟糕的地方,也隻有這朵花配得上您輝煌的美貌了。我親愛的燈小花,請您收下這朵花,收下我的一片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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