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長久不見天日,倒不如說是首次沐浴陽光,但詹姆斯覺得這陽光中存有暗影。這是在以往陰背處也未曾有過的不吉祥的陰影,雖然麵積微不足道,但卻蘊藏著頃刻間就可遮天蔽日的巨大威力。


    不過這些好像都沒有影響詹姆斯躺在床上解鎖多樣的姿勢,他正處在自己的世界中:


    詹姆斯感覺自己處於海灘上,是浪的聲音,海浪拍打著岩石的聲音,那有節奏的雄偉的浪濤聲,有力地誘惑著年輕的、對人生充滿著幻想的他。


    瞬間移動不知道是不是詹姆斯的技能,可是現在他睜開眼睛,不禁感歎:“海,神秘的偉大的海洋嗬!”


    詹姆斯站到潮濕的沙灘上,心頭充滿了喜悅的激情,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大海。這可能是一個早晨,天氣晴朗,天邊淡淡地飄著幾朵白雲,海水就像天色一樣蔚藍、明淨,錦緞般閃著銀色的光輝。遠遠的,就在這樣平靜的沉睡般的海麵上,許多隻掛著白帆的漁船隨風蕩漾。


    對著這雄偉遼闊的大海,詹姆斯感覺幾天來緊緊壓縮著的心,漸漸舒展開來了。他隨走隨拾著沙灘上各色美麗的貝殼。左一個,右一個,像天真的孩子一樣,高興地一會兒匍伏下身子,一會兒又跳起來向衣襟裏麵裝著貝殼。鞋子在滲著水的沙灘上浸濕了,頭發沾上了許多細碎的沙子,但是他一點也不覺得。


    累了,直接往沙灘上倒下去,不管不顧,隻求自己舒適,不遠處有幾個男女穿著遊泳衣站在水裏,大家互相拊水為戰,水花飛濺,但有些則靜悄悄地匍伏在水邊,讓海波在他們的肚皮下麵發出嗑嗑的聲音。


    在沙灘的遠處,有一隻壞了的木船,傾斜地放在那裏。就是在那船底下,有一個女人唱出銀鈴似的歌聲,它飄蕩在空中,好像要溶化在畫麵裏麵。連風也好像停止了吹,連影子都把耳朵貼在地上,屏息地傾聽。


    不知何時海風襲來,詹姆斯看著它掀起一個陌生女子短裙,這個時候,天空響起不和諧的聲音,可以肯定這不是人類自有的聲音,更像是科幻電影裏麵的電子音。


    “做個夢都不消停,搞什麽飛機!”詹姆斯鄙視的嘟囔著。


    因為這個時候藍天已經變成了姨媽紅,陌生女子穿上了褲子,好像一開始就是這樣,讓剛剛美好的畫麵一下子沒了蹤影,他很鬱悶,可也是無奈。


    還以為很快就會結束,誰曾想,電子音還沒有說話,天空好像報警器一樣,閃爍著無比鮮豔的姨媽紅燈光,把剛出現的兩個“太陽”的光都蓋過了。


    “噢,我的天啊,被發現了。”


    說話的不是詹姆斯,按照聲音的傳輸方向,應該是其中的一個“太陽”發出的。然後是另一個電子音響起:


    “你是誰?”


    “@#¥95!@2#7。”


    “*&27¥%4@@&*8。”


    ……


    “fuck!交流能不能說人話,一定要亂碼交流嗎?”電腦雖然詹姆斯還不怎麽會用,但是還是了解所謂的亂碼的情況,所以對於天空中一個太陽和另一個太陽無比晦澀的語言溝通,詹姆斯表示抗議,提出嚴正交涉,可是結果根本不是他所能掌控的,吃瓜群眾要有吃瓜群眾的覺悟,可以看,但是插嘴就算違規了。


    所以天上的兩個太陽還在繼續,不過按照詹姆斯的觀察,應該語言上已經升級,現在屬於電報的滴滴聲,在他想來,場麵應該是進入唇槍舌劍的地步,不過暫時還看不出是太陽一號贏,還是另一個太陽占上風。


    “噢,我的天,姨媽紅不見了,現在改用數字了,嗯,這個是公式,f=ma,牛頓三大定律的出來了,有沒有求圓周率的公式?”詹姆斯看著天空的變化,像是一個吃瓜群眾看一場直播,不過兩個主播明顯不是人類,不然怎麽會用公式交流。


    “真的有啊,π=3.1415926535897……”剛剛說完要圓周率的公式,太陽一號(雖然不想,但是詹姆斯先命名一番)竟然發出一個π=3.1415926535897,當然後麵還有很長的數值,隻不過不是給詹姆斯看的,而是用來攻擊另一個太陽的,因為每當一個數字靠近另一個太陽,就會激起一片火花。


    【66666】


    【我押一個瓜子】


    【主播v587】


    【不要慫,幹它】


    一時間詹姆斯看直播投入,不小心就充當了彈幕,連吃瓜都忘記了。


    【這一招我給10分,剩下的90分是怕你嬌撓】


    【一號幹了,防守個毛線】


    ……


    這場在詹姆斯看來就是直播撕逼的大戰,持續了不短的時間,最後他都不知道用什麽彈幕了,因為兩個主播的招式變得非常單一,純數據攻擊,毫無新意,比看一場無聲的文藝片還難受。


    【我要看動物世界】


    這個彈幕詹姆斯還沒發出,砰的一聲,兩個主播終於停止了撕逼,保持相對平穩的情緒,距離大概是拇指與食指張開那麽遠,畢竟他現在隻能算看直播的人,雖然在同一個畫麵裏,可是應該處於不同的時間維度裏麵。


    【還我撕逼】


    看著久久不動作,隻是相隔而望的兩大主播,萬般無聊的詹姆斯,隻能繼續做好彈幕君的角色,希望通過自己唯一觀眾身份,喚醒兩個主播開啟新的戰鬥。


    【還我撕逼】


    【……】


    直播現場隻有一個觀眾也是辛苦的,這裏包括表演的主播,還有努力和主播互動的吃瓜群眾,就好比現在的詹姆斯。不過這一次剛說完,另一個太陽就一改形象,變成數字臉,朝一個方向而去,可惜不是詹姆斯所想要看到的那樣,火力全開,炮轟太陽一號!


    “噢,我的天,怎麽還要幹遊客嗎?我現在是吃瓜路人,是因為我沒打賞嗎?這不是沒打賞係統,要不我吐口口水給你?”眼看數字臉離自己越來越近,詹姆斯放棄了彈幕君的角色,擺出了一副“我的地盤,我作主”的姿態,應對自己夢境中的陌生人。


    “stop!屎多噗,凍屎多噗!你停下啊,再來我掏雞雞用尿打賞你了!”


    事與願違,不管詹姆斯是口頭上威脅,還是假裝手往褲腰帶上走,都沒有讓數字臉停下靠近他的跡象。


    數字臉越來越接近,50米、30米、10米,威脅不管用,雖說是在詹姆斯自己的夢境中,嗯,至少現在他是這樣認為的,可是夢到自己被打,或者是被暴力對待,心裏還是會不舒服,害怕一樣會有的。


    因為沒有看到太陽一號出手幫助的意向,所以詹姆斯結束逃雞雞的假動作,收起防守的姿態,開口說道:


    “ok!ok!anyway(不管怎樣)youwin(你贏了)!”


    5米、3米、1米,詹姆斯說完你贏了,數字臉好像很配合的停止向前,在他50公分遠的距離漂浮在空中。


    時間在分秒的過去,數字臉沒有說話,詹姆斯當然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將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它。所以一人一臉進入短暫的大眼瞪小眼的階段,雖然數字臉的眼睛是無數個數字組成,但是也不妨礙詹姆斯直視它,竟而達到藐視它,或者最後能嚇唬住它的目的。


    可是數字臉好像和現在的太陽一號一樣,和詹姆斯處於不同時間維度,隻是畫麵可以顯現在這裏而已。


    一刻鍾過去了,一人一臉都沒有開口,原本打算用眼神殺死對手的詹姆斯,堅持不住了,臉上開始冒汗,滴答一聲,一滴汗水滴落在沙灘上,瞬間沾濕了周圍的沙礫,終於說話了。


    “so?so_what(那又怎麽樣)?你想幹什麽說出來啊,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


    “help!somebodyhelpme!……”詹姆斯不知道該怎麽做,雖然知道不真實,但是很像一個孩子,一個智商被壓製的孩子。


    有人說砍頭不是最讓人害怕的,確實,沒什麽比日益蔓延的恐懼來得更致命,如果在一個昏暗狹小的黑房間裏,蒙上人的眼睛,在高處放上一個會滴水的容器,在沒有任何危險的情況下,被蒙上眼睛的那個人,會死的無聲無息,這也可能是最完美的殺人密室。


    就好像現在這樣,詹姆斯和數字臉大眼瞪小眼,一開始還能冷靜,沉著的應對,可是時間長了,數字臉可能因為不是人類,所以能一如既往,可是詹姆斯做不到,他現在的內心獨白可能是:朕做不到啊!


    “somebody_help_me(三巴滴hiǎo米)!”詹姆斯真的希望有人來打救一下他,數字臉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家都不說話。


    “嘀嘀嘀……”沒有等到數字臉的迴答,也沒見到什麽血腥的場麵,滴滴滴滴的聲音就從四麵八方傳來。


    什麽中世紀三人圓桌會議,什麽太陽1、2號,陽光沙灘,都消失不見了,詹姆斯順勢猛的在床上坐起來,又躺下,將被子蓋好,蒙住自己的頭顱,然後像是生無可戀的樣子唉聲歎氣:


    “7:00am該死的上班時間。”


    雖然遇到的夢境不是什麽好夢,當時能躺在床上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人是有惰性的,不管詹姆斯有沒有意識到對錯,享受是每一個人都追尋的東西。


    不過沒有辦法,作為一個潛力無限,即將年輕有為的青年,必須起床了,詹姆斯心裏這樣想到,其實是啵啵加鬧鍾的叫喚,不得不起來而已。


    全新的一天,有開始了,這裏沒有彩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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