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呐!”夜謹大喊,“立刻派人去頤和宮,將那顏氏賤婦趕出宮去,若敢不從,打死勿論!誰敢攔阻,一律殺無赦!”


    夜謹在位多年,總有一些忠心於他的人,他禪位之後,這些人就跟著來到大興宮,擔任內宮守衛一職,他們隻聽從夜謹的話,便是麵對夜子玄,也不是很買帳。


    此時聽了夜謹的命令,就有一隊人馬出來應諾,集合了隊形就要去頤和宮。


    夜子玄挺身而出,迅速走出大殿站在眾人之前,一臉的殺氣騰騰,“朕要攔阻,誰敢殺朕!”


    不聽話是一迴事,弑君就是另一迴事了,這一隊人馬又都驚惶起來,立時站住了不敢繼續動作。


    夜謹驚怒更甚,一手指了夜子玄,渾身都氣得哆嗦起來,“你……你……”


    他努力想放大自己的音量繼續下令,無奈嗓音已經不受控製了,幾個字說得有氣無力,站得稍遠一些就聽不見。


    金銘兒恰好就是站得近的那一個,她見勢不好,忙上前扶住夜謹,心中更是驚駭萬分,太上國主可萬萬死不得!


    可是事情的發展是不以她的意誌為轉移的,夜謹麵色蒼白眼神渙散,眼看著就要失去意識了,金銘兒驚駭絕倫大叫起來,“太上陛下,太上陛下,您怎麽了?您醒醒啊!”


    夜子玄聽見叫聲迴過頭來,立刻也大驚失色,飛速的奔到夜謹身邊,一麵大叫道:“宣太醫,快宣太醫!”


    太醫來得飛快,經過會診之後表示,夜謹的身體之所以這樣差,是因為之前服用藥物導致的,他整個人早就虧空了,是以才會經不起一丁點的刺激。


    金銘兒在旁聽了早已麵無人色,夜謹服用的藥物,還不都是她給的嗎?現在是沒人知道,一旦給人知道了……還有,夜謹怎麽會忽然生氣受刺激,不正是因為自己揭穿了上官顏夕的身世,他們父子二人起了衝突才會如此的嗎?


    金銘兒知道自己還能活到現在是全靠著夜謹的迴護,若是夜謹死了,她是絕對活不成的,不免更加心慌起來。


    此時隻聽夜子玄問道:“可還有救?”


    眾太醫哪裏敢說沒有救?院判便道:“臣這就給太上陛下施針,若是能醒過來,就多了三分把握,若是再能吃藥用膳,隻要好好靜養不再動氣,三兩年之內總是不妨事的。”


    夜子玄點點頭,“既然如此,你們便用藥,需要什麽盡管開口,盡量延長父皇生命才好,至於護理方麵,既然這段時間一直是太後在照料父皇,那麽以後就還是照舊吧。”


    金銘兒瞬間鬆了一口氣。


    隻是太醫的意思也很明白了,一兩年之內不妨事,其實也就是等於變相宣告夜謹的生命也就隻剩這麽些時日了。


    院判給夜謹用過針後,他就慢慢醒了過來,隻是暫時還不能說話,隻拿眼睛看著夜子玄。


    夜子玄默默歎氣,“父皇,兒臣明白您的意思,等過兩天她身子好些了,兒臣就送她出宮去。”


    此時他心裏也暗暗有些後悔,不該為了上官顏夕的去留跟夜謹發生這樣劇烈的衝突。上官顏夕在宮裏住得不舒服他又如何不知道?更別說還有一個金銘兒虎視眈眈的逮著機會就要折磨她。


    隻是他私心裏,總想把她留在身邊罷了。


    正因為他的堅持和奢求,如今卻是兩敗俱傷。那邊廂上官顏夕中毒剛剛好,這邊廂夜謹又奄奄一息。


    他默默的閉了閉眼睛,從前覺得隻要登上了王位掌握了權力,一切就會變好,可是現在看來,竟還有無數的困難無數的荊棘。


    他又咬了咬牙,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還不是因為金銘兒?!


    金銘兒看著他目光變幻,心裏越發害怕,知道夜子玄已是將這件事情怪罪到她頭上了。


    說來倒也不算冤枉她,若不是她叫破了上官顏夕的身份,夜謹和夜子玄父子二人也不會發生這樣大的衝突,夜謹也不至於落到這般地步。


    隻是事情要如何轉圜,金銘兒卻又一時無計可施。


    此時夜謹卻突然張口,嘴唇輕輕蠕動著,金銘兒福至心靈,忙忙的俯下身子湊到夜謹唇邊,聽了一會兒低聲道:“太上陛下,臣妾知道您的心意,您的意思,是不想為了顏貴人傷了您與國主的父子親情是嗎?”


    國主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這個意思,卻是眨了一下眼睛。


    金銘兒又低聲對夜子玄道:“陛下,顏貴人的事,一動不如一靜,太上陛下的身子要緊,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是不要輕易再發生波瀾了。”


    夜子玄涼涼一笑,“太後好口才,正著說也是您,反著說還是您。”


    金銘兒默默低下頭,“我承認我方才是做錯了,我嫉妒她,我總是有些……”


    不甘心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已經被夜子玄打斷,“父皇麵前,不要說這些無味的話了,你好生照顧父皇,他老人家的旨意,朕做兒子的,自然不會違拗。”


    金銘兒聽了,心又涼了半截。


    夜子玄的意思明明白白,壓根都不屑於掩飾,他讓她照料夜謹,沒準夜謹若是死了,她還要殉葬。她是太上國後,是有資格隨葬在夜謹身邊的,夜子玄這麽說,無疑就是要她這輩子,無論生前死後都要陪伴在夜謹身邊了。


    金銘兒覺得,必須給自己再找一條後路了。


    此時太醫已經開了藥方過來,院判呈給夜子玄,待夜子玄看過了,便吩咐內侍去煎藥,金銘兒忙道:“還是我去吧。”


    她又對夜子玄道:“太上陛下的藥一向都是我煎的,總比底下人更明白他的口味。”


    她深知夜謹多活一天她才能多謀劃一天,故此十分願意盡心盡力,再者,她也想先躲開夜子玄,他冰冷的目光總是讓她心虛害怕,她需要獨處,需要好好靜一靜,好好想想下一步的行動。


    對於金銘兒的要求,夜子玄無可無不可,夜謹如今是金銘兒最大最可靠的保命符,也不怕她不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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