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玄毫不遲疑,一麵往外走一麵道:“隨雨你跟我去頤和宮,伴雲去宣太醫。”


    兩人匆匆答應了。


    夜子玄到了頤和宮的時候,上官顏夕正坐在小炕桌旁吃麵條,因右手受傷使用起來不方便,便是秋若端了碗,一口一口的喂進去,小廚房裏的廚娘功夫也是了得,雖然是大火快熬,卻也熬得香甜軟糯,吃起來口感非常好。


    小太監看見夜子玄,忙得正要通報,卻被他抬手止住了,夜子玄走到寢殿外,正聽到秋若對上官顏夕道:“這手沒個十天半個月的是好不了的,您明兒個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去見那個毒辣的女人了,您便稱病不去,奴婢不信她還敢來咱們這裏撒潑不成?”


    夜子玄心裏又是一驚,忙掀了簾子進去,上官顏夕主仆聽到動靜同時轉過頭來,上官顏夕就微微笑了笑,“你來了。”


    秋若卻是冷哼一聲,“主子受傷的時候不見你的影子,這會子倒跑來獻殷勤,還國主呢,連個妖婦都奈何不了,叫我哪個眼睛看得上!”


    上官顏夕怒道:“秋若,不許無禮!”


    夜子玄卻歎了口氣,對秋若道:“你說得對,是我不好,沒能照顧好你家主子,你隻放心,那個妖婦我絕不會放過她,明兒個你也不用去大興宮了,金銘兒要說什麽,自有我擔著。”


    最後一句卻是對著上官顏夕說的。


    他說著坐到床邊,拉過上官顏夕的右手低頭查看傷勢,低聲問道:“還疼不疼?”


    上官顏夕輕輕把手往迴縮了縮,見他執意握著不肯放,也隻得由著他去,隻低頭道:“還好,當時挺疼的,後來麻木了也沒感覺了。”


    夜子玄心中難過非常,他原是在行走江湖慣了的,如何看不出來上官顏夕這傷勢是被腳踩出來的?隻嘴裏不敢說出來,唯恐自己一個忍不住,立時就要衝進大興宮裏去宰了那個毒婦!


    若上官顏夕訴苦,或上官顏夕恨他,他心裏多少還好受些,可她一句不好都不說,淡淡的迴答完他的問話也就沉默了下來。


    夜子玄一時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滋味,默了半晌方道:“我宣了太醫,這上下也該到了,讓他仔細給你看看,若有什麽不舒服千萬別忍著,隻管告訴我才好。”


    上官顏夕點點頭,“嗯。”


    果然外頭小太監進來報,“啟稟陛下,啟稟姑娘,太醫來了,在外頭候著呢。”


    “快傳。”夜子玄說道。


    一時太醫進來,先磕過頭請了安,方仔細看過上官顏夕的傷勢,看明白沒傷到筋骨,先放下一半的心,宮裏宮外人人都知道這顏姑娘是國主心尖上的人,金銘兒可以不要命的作,他們可是惜命得很。


    當下就仔細上了藥,又看準了秋若是上官顏夕身邊貼身伺候的,就把各種禁忌一一講給她聽,秋若聽得連連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太醫也一一答了,這才又給夜子玄並上官顏夕磕頭,禮畢後方退了出去。


    這裏夜子玄又細細的叮囑了一番,又對秋若道:“你看好了你主子,明兒個便是塌了天,也不能再往大興宮裏去了,若是金銘兒敢來,你隻管穩住了她,派人去給我送信才好。”


    秋若喜不自勝,忙忙的答應了,夜子玄又對上官顏夕道:“你今兒個也累了,趕緊好好睡一覺,這幾天不要出去,多歇著才好。”


    上官顏夕默默點頭,想了想又道:“你萬事都要記得一個忍字,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再輕舉妄動,這些年都過來了,最難的時候都熬過來了,還差這幾天嗎?”


    一席話說得夜子玄眼圈兒都紅了,他吸了口氣方強壓著聲音道:“你放心,我都記得。”


    一時夜子玄走了,秋若方對上官顏夕道:“主子也忒好性兒了,在扶搖就這樣,在南月也這樣,如今來了車池還這樣,您就該讓國主懲治那金銘兒才好。”


    “又混說!金銘兒是誰?如今她是正經的太上國後,便是夜子玄見了,細論起來也要正經稱一聲母後呢,他這位子本來就是搶來的,朝裏頭沒人說不代表心裏邊就不想,你要記住,金銘兒事小,太上國主事大,果然跟金銘兒正麵對上了,萬一太上國主要出來迴護,你讓他可怎麽好呢?”


    秋若聽了無話可說,想了半晌又憤憤道:“這太上國主也是的,敢是老糊塗了不成?竟把這麽個毒婦當寶!”


    上官顏夕歎口氣,“他不是把金銘兒當寶,他是拿金銘兒當槍使,發泄對夜子玄的不滿呢。說起來太上國主也是個可憐人,一大把年紀了,皇後被廢了,長子也死了,他呢?被趕下了皇位無權無勢的住在那大興宮裏,你說他心裏能不恨?不過沒法子罷了。他如今別的也做不來,也隻能通過這些小打小鬧來折辱夜子玄了。”


    “這父子兩個鬥氣,倒把您夾在中間受罪,奴婢真是看不過眼!”


    上官顏夕一笑,“說來也不算什麽,不過是被踩了手,相比起來……”她想到前世,被逼喝下毒酒不算,易少君還要親手把匕首插入她胸膛才能甘心,金銘兒這些小手段,還真不算什麽了。


    秋若已經問道:“相比起來什麽?”


    上官顏夕搖搖頭,“沒什麽。”複又悵然一笑,“我還記得李後敲碎了潘妃的骨頭,還把她浸在酒缸裏等死,金銘兒的手段溫和多了。”


    秋若明知她說的不是這個,然上官顏夕既然不想說,她自也不好再問,便也隨著感慨了兩句,服侍她睡下不提。


    次日上官顏夕果然不再去大興宮,秋若服侍她起來,梳洗更衣過後,李夢蝶已經傳了早膳進來,甜絲絲的笑道:“我看秋若姐姐忙著,就自作主張往小廚房裏傳了膳,您可千萬不要怪我多事才好。”


    一麵又小心翼翼的對上官顏夕道:“奴婢既蒙姑娘收留,總也不能隻吃飯不做事,以後這傳膳擺膳的活兒就交給奴婢吧,奴婢保證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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