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玄心底也是拿捏不定。


    單一個夜子墨不足為懼,但是王皇後卻是心機城府極深沉之人,夜子玄此時方知,王皇後之前是真的沒把他放在眼裏,對他隻是例行防備而已,如今她打定主意要出手,連環計真的是一個接一個,令人目不暇接防不勝防,根本料不到她下一步要出什麽招數。


    若吳公瑾投靠一事是王皇後的陰謀也就罷了,但若不是,貿然拒絕了他,就是放過了一個絕好的機會。夜子玄從沒有一次像這次這樣拿不定主意。


    這些想法在心中不過是一閃念的事,夜子玄已經朗聲笑道:“本次賑災吳大人與張大人確實出力良多,實在是本王的得力助手,待迴了京城,本王必然如實上奏父皇,為二位請功。”


    輕輕巧巧的,就把吳公瑾的話引到這一次的任務上去了。


    吳公瑾道:“王爺不用跟吳某玩這些文字遊戲,吳某是個粗人,卻也知道王爺不會輕易信任吳某,然吳某卻是真心願意追隨王爺左右,王爺一味推拒,豈不是讓人心寒?”


    夜子玄牢牢盯著吳公瑾的眼睛,目中寒光仿佛看到吳公瑾的心裏去,吳公瑾夷然不懼與之對視,半晌夜子玄方慢慢問道:“玄何德何能,使得吳大人願意與玄行此兇險事?”


    吳公瑾道:“若是說那些個大道理,第一吳某不會說,第二王爺也絕不會相信,吳某是個俗人,卻也知道封妻蔭子的道理,太子身邊能人環繞,吳某並非嫡係,他日即便太子登基,亦不會如何如何重用吳某,吳某追隨王爺,無非是想謀個從龍之功罷了。”


    他若說別的,夜子玄定不肯信,老老實實的說想要個從龍之功,夜子玄反而對他的舉動信了三分,問道:“你此番出來,太子可是吩咐過你什麽?”


    吳公瑾道:“太子派了末將來,原是針對王爺有些計劃的,隻不知何故中途又改了主意,隻讓末將配合張大人行事。”


    夜子玄仔細想想張靖的言行,沉吟道:“張靖是要給本王安個玩忽職守的罪名還是收買人心?”


    吳公瑾投靠夜子玄確實是為了謀個將來,如今聽夜子玄這麽一說,對於夜子玄的能力更加相信,越發覺得自己此番舉動是正確的,忙道:“王爺英明,依著末將看來,他也不過是見機行事罷了,能安哪一個就是哪一個。”


    夜子玄點點頭,見機行事四個字是對的,王皇後縱然有謀略有城府,卻到底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他具體如何行事辦法王皇後事先是猜不透的,也隻能見機行事了。


    如此看來,張靖做得還不錯。


    最初張靖勸他出去受災民的幾個磕頭,大約是打著誣陷他一個收買人心的主意,後來發現事情不成,又想著安他一個玩忽職守的罪名,至於災民暴動,大約是夜子墨的手筆,想要趁機殺了他。


    他夜子玄若是因辦事不利為災民所殺,其他人還真說不出什麽來。


    “真是好主意,好計策。”夜子玄冷笑著道。


    吳公瑾不敢迴答,想了想卻道:“如今沒有糧食,不知王爺打算如何辦法?”


    “依吳大人之見呢?”夜子玄故意反問道,他派人出去賣糧食並沒有保密,不信張靖沒有聽說,張靖沒有露麵,想來是因為買糧不知何時才能迴來,他根本不必擔心。


    “王爺也不必再試探末將,末將已經聽說王爺派人去外地買糧了,但遠水解不了近火,若想平息民怨,這件事必須在三兩日之內解決。”吳公瑾知道若想真正得到夜子玄的信任,必須拿出一份誠意來,立一個投名狀。


    “此地武將薑統乃是末將的老鄉,末將不才,願意去說服薑統,將軍糧暫時調來分發給災民,待王爺糧食買到,再填充到軍營中去便是了。”


    在夜子玄心裏,薑統能配合才是最好的。他沉聲道:“你有多大把握說服薑統?”


    吳公瑾認真想了片刻,“不瞞王爺,若是容許末將把王爺的抱負誌向告訴薑統,末將敢保證,這把握是十成十的。”


    夜子玄挑一挑眉,“何出此言?”


    “薑統有將才亦有謀略,隻因得罪了東宮一位受寵姬妾的家人就被冷落至今,空有滿身的本領不受重用,即便在此地統兵,亦受知府何之旺的轄製,他早就對現狀不滿,苦於無力改變而已。”


    “好,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承諾了災民要在兩日內把糧食發下去,我也打算動用那批軍糧,方才已經請了薑統過來,奈何他並不同意,我已囚禁了他,正打算闖軍營呢,你若能說服薑統那是最好,我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


    “末將遵命。”吳公瑾抱拳施了一禮,便往囚禁何之旺和薑統的屋子裏去了。


    何之旺果然坐在那裏寫奏折,薑統在旁道:“何知府,你在這裏寫有什麽用啊?你如今行動不得自由,,難道睿王爺還真能給你投遞出去不成?我倒勸你省省力氣,先想想怎麽從此地脫困才好。”


    薑統現在對夜子玄觀感十分複雜。


    他遠離京都已久,對於夜子玄也隻是聽說而已,知道他風流紈絝,也知道他常年不在國中,四處尋歡作樂。對於這樣一個公子哥兒一般的花花王爺,薑統是沒有好感的。


    然而此番賑災物資有失,夜子玄卻能當機立斷,一麵派人去買糧,一麵又遊說他想動用軍糧,在他拒絕後當即囚禁了他跟何之旺,雷厲風行手段狠厲,跟傳言實在不相符。


    若是……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正自胡思亂想,蔣別鶴從外頭走進來,對二人喝道:“你倆嘀嘀咕咕的說什麽呢?想著怎麽跑出去吧?我看也別待在一起了,還是分別囚禁吧!”


    說著又對薑統道:“薑大人,您隨我來吧。”


    薑統有些驚疑不定,何之旺卻冷笑道:“除了聖上旨意,無人敢擅殺朝廷命官,薑大人你且隨他去,老夫到要看看這個草包王爺有什麽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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