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李後母子一心要除掉上官顏夕,玄夜料定他們下毒不成定會使出其他招數,與上官顏夕分別後立即召見蔣別鶴,嚴令他不分晝夜守好上官顏夕,決不能給李後母子以可乘之機。


    這邊李晟遮遮掩掩吞吞吐吐東繞西繞的終於把話題繞到了金銘兒身上,他問金鑰兒,“鑰兒姑娘,在下聽說昔日南月大軍攻破上騰皇宮之時,共俘虜公主十四人,卻獨獨缺了一位九公主?”


    金鑰兒聽了立刻咬牙冷笑,“你說的是金銘兒?賤婦養的賤種,便是骨子裏流淌著父皇一半的血脈,也不是好東西,她娘就投降了易少君,她倒是運氣好,不知怎麽的竟然給她逃脫了。”


    想到自己淪落到靠皮肉生意養活自己,那金銘兒卻又不知在何處逍遙,心底又是一陣悔恨!


    李晟緊跟著問,“你怎麽知道她就是逃脫了而不是在城破當日死了?”


    金鑰兒臉上浮現出迴憶之色,想到那年僅五歲的異母妹妹被易少君扔過來的一柄長劍穿胸而過掙紮死去,又怔怔的流下眼淚來,亡國的慘痛和淒涼,到現在都無力擺脫。


    她淒然一笑,“那天晚上我看見她了,她躲下牆根底下的陰影裏,看著妹妹被易少君殺死,看著我被人帶走,她什麽都看見了,可是她什麽都沒做!”


    “我真後悔呀!我為什麽不告訴那些兇神惡煞的士兵她的藏身之處?大家都是一樣的姐妹,憑什麽我就要承受這樣的屈辱?”金鑰兒先是痛悔,再後來已經大叫起來,聲音裏是無限的痛楚。


    “是啊,你為什麽不說出來呢?”李晟夢遊一般的問。


    金鑰兒臉上浮起一絲朦朧笑意,她也曾無數次的問過自己,為什麽當時不說出來呢?她甚至什麽都不用說什麽都不用做,她隻要往那個方向多看一眼,金銘兒立時就會被搜撿出來。


    可是當時,她死死的忍住了,她一眼都沒有看過去。


    她到底是在皇宮裏長大的,上騰的後宮,是五國裏頭最混亂鬥爭也最激烈的地方,她從小看慣了各種爾虞我詐,此時略一思忖已經明白了過來,看著李晟,唇角掛著一絲神秘的笑意。


    “你專程找到我,就是為了打探金銘兒的下落?”她腦海中更浮現起一個大膽的想法,“或者,你們已經有了她的下落,卻不敢肯定,是不是?”


    李晟驚訝於她的冰雪聰明,他一個字都沒說呢,她已經完全猜出來了。金鑰兒自嘲的一笑,“我如今,也就這點用處了吧?”


    李晟看著她淒清的麵容,忽然不敢答言。


    他從金鑰兒處辭了出來,立刻迴家去見父親,將事情從頭到尾稟報一遍,李國丈自行刺事件之後始終鐵青冷淡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首次拍著兒子的肩膀道:“幹得不錯,隻要她肯出麵指證金銘兒,我看那所謂的昭儀娘娘還能翻出什麽大浪來!”


    李晟並不關心金銘兒下落如何,隻是問父親,“不知鑰兒姑娘事後,父親對她有沒有什麽安排?”


    “什麽鑰兒姑娘?”李國丈愕然問道。他隻關心上騰國的亡國女眷能不能站出來指證那個夜翩翩,至於這位女眷叫什麽,他壓根就沒往心裏去。


    李晟眼底劃過一絲失望,還是對父親道:“就是上騰國的這位七公主。”


    “哦。”李國丈點點頭,“具體如何還要聽宮裏頭皇後娘娘的安排,先讓你娘進宮見見娘娘,看看娘娘怎麽說吧。”


    “是。”李晟恭謹的答應一聲,又鼓足了勇氣試探著問道:“能不能……讓兒子也跟著娘進宮,正好也去給姐姐請個安。”


    李國丈哂笑一聲,“無職外男哪有輕易進宮的道理,你姐姐如今日子不好過,你就別進去添亂了。”


    “是。”李晟答應一聲,卻又不肯死心,心裏還盤算著如何讓母親跟姐姐說一聲,好歹留金鑰兒一條性命。他自家知道自家的事,一旦金鑰兒辦完了這件事,父親和姐姐絕不會輕易讓她再活著。


    他腦海中又浮現出初見金鑰兒時她那蒼白虛弱的笑顏,心底又是一陣煩躁。


    既然有了準信,李夫人好不耽擱,立刻就遞了牌子請求覲見皇後,李後自然馬上就同意了,前後不過兩個時辰,李夫人就再度出現在承慶宮裏。


    “娘,可是有了準信?”李後急切的問道。


    李夫人笑道:“晟兒這個孩子,總算沒辜負娘娘對他的教導,不但找到了上騰國還存活的宮廷女眷,且那女子已經同意出來指證夜昭儀了。”


    因金銘兒身份並未真正確實,李夫人言談之間還稱她為夜昭儀。


    李後卻是冷笑,“分明是上騰餘孽,卻隱了身份潛伏在陛下身邊,還汙蔑我的皇兒,她這分明就是尋仇來了。可歎咱們這個糊塗陛下,還捧在手心裏當寶貝呢!”


    李夫人聽她公然說國主糊塗,不由得又變了臉色,往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娘娘,還請慎言。”


    李後卻是毫不在意,“無妨,這裏都是我的心腹。我素日裏的那些話,若是有一個字出了承慶宮,這殿裏伺候的,也不用再活著了。”說到最後,聲音裏逸出一絲森然。


    以綠蘿為首的一眾宮女太監俱是心中一凜。


    她不再計較這些事,隻是吩咐母親,“娘,您下次再進宮的時候,設法把那名女子帶進來,老這麽把她放在外頭,我怕遲則生變。”


    李夫人猶自笑道:“無妨,你弟弟給她賃了房子,所有伺候的都是從府裏過去的,絕對可靠的家生子。”


    李後舉起一隻手來,“不成,還是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比較放心些,此事事關重大,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李後倒不擔心別的,隻擔心萬一金銘兒聽到了動靜,或者想起來這一茬,會設法弄死這些知情人,到時候就追悔莫及了。承慶宮到底是她自己的地盤,金銘兒的手還沒有那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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