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顏夕認出來他便是方才那對他友好微笑的仁和國國主,不免笑道:“原來是仁和國君,蕭國主好。”


    那男子笑意淺淡溫和,“叫我宇和就好。”


    上官顏夕上一世就聽說過這個蕭宇和,傳說他並不是當今仁和國掌政太後高氏的親生子,是以遲遲不能親政,隻得寄情花草而已。至於這裏頭的緣故,各種傳說紛紜,流傳最廣且最讓人信服的一種自然是高太後為人狠辣,“陰宮人子為己子”。


    上官顏夕有些好奇的看著他,這是她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看見這樣溫和的男子,他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種柔軟的氣息,不是軟弱,隻是柔軟。


    她生於皇室,嫁入皇室,一生所見皆是各類皇室成員,他們要麽精明,要麽狠厲,要麽無能,要麽紈絝……卻從未有一個男子如蕭宇和這般輕柔淡雅,讓人看了就不由自主的對他生出一些想要珍惜保護他的心思來,卻又不是娘娘腔。


    想到他方才的話,不免輕聲道:“是我不好,打落了這些紫薇花,蕭國主你……”


    “叫我宇和。”蕭宇和仍然十分執意,仿佛稱唿對他來說十分重要。


    上官顏夕自然不會在這等小事上拒絕他,事實上她想大約也不會有人會去拒絕他,十分從善如流的點頭道:“是,宇和,想不到你生性如此仁慈,倒是仁和國之福了。”


    無論他有無親政,到底是仁和國的國君,這番話說著倒也不差。


    蕭宇和淡淡一笑,負了手抬頭看向那些在月光下顯得暗沉沉的紫薇花,聲音亦是淡淡,“我自幼便十分喜愛植物,愛看也愛養,見這些花朵在該盛放的季節落下樹來枯萎腐爛,心裏不免有些難過,倒讓太子妃見笑了。”


    上官顏夕眨眨眼睛,笑道:“既然我叫你宇和,你就叫我顏夕好了,名字嘛,取來就是給人叫的。”


    蕭宇和這才又把視線調轉到她臉上,看了片刻方頷首道:“此言極是,隻可惜這世間有多少人終其一生,都是為了奮鬥一個尊號出來,好代替自己的名字,無味乏趣得很。”


    上官顏夕細細想想他這番言辭,再想想世人行事做派,不免笑出聲來,“你說的再對也沒有了,可不就是這樣?”


    便是她兩輩子的夫君易少君,不也是為了保住殿下這個尊號,繼而進位為陛下這個尊號而不停奮鬥嗎?


    她再料不到自己竟會在此地跟一位國主討論名字的問題,心下不免感歎人生之奇妙。


    心下又有些好奇,“其他國家都是派了使節前來,怎麽你倒是親自來了?”


    想到他早已成年,高太後卻一味攥著手中權勢不肯放,那禦座後的珠簾遲遲不能撤走,禦座前的皇帝卻常常不在,放在往日,不過是當八卦一般聽過也就過了,如今親眼見了這仁和國國主,卻為他大報不平起來。


    蕭宇和卻絲毫不以為意,“是我自己想來的,在宮裏待得膩了,不免想出來走走,看看外頭的世界和外頭的植物,母後其實不放心的緊,不過我執意要出來,她也不好多說什麽。”


    他自是知道人們對他的身世和處境議論紛紛,也有老臣替他鳴不平,總想幫他把高太後趕下台,屢次被他拒絕之後又失望得再也不肯理他,他不過是一笑置之而已,並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如今卻忽然想跟上官顏夕解釋一番,“我知道人們對我母後成見很深,覺得她一個女子掌政必然會使出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其實並沒有,我即便在公開場合說起過多次,人們也不過以為我是在說反話套話,不但不信我,反而會更加覺得母後手段狠辣,逼得我不敢說實話,時間長了,我也就不說了。”


    “那其實——”上官顏夕適時發問。


    “我想知道,外頭都是怎麽傳的?”他看著上官顏夕,自嘲的一笑,“你知道我在宮裏,就是聽到些什麽,也是有限的,很多話人們並不敢在我耳邊說。”


    上官顏夕忽然覺得在此人麵前吞吞吐吐十分的不應該,略想了想便幹脆道:“其實我聽說的也不多,外界都傳說當今仁和國的國主並不是高太後的親生子,生母原是一個普通的宮人,因緣際會被前任國主幸了一夜,便珠胎暗結,高太後當時正因為沒有兒子心煩,便把那宮人秘密的養了起來,生下了孩子就謊稱是自己的,隻她對這個孩子始終不放心,所以遲遲不給他娶親,也不讓他親政。”


    蕭宇和細細的聽完,偏頭思索半晌,淡淡笑道:“居然沒有完全離譜,還有那麽兩句是真的。”


    “哦?”上官顏夕心下更加好奇,卻是這種身世隱私,人家沒有主動說,她卻是不好去問。


    蕭宇和又笑道:“不是不能說,實在是這裏頭關係到我幾個至親至愛之人的名譽,很多事情便不方便公開,其實母後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她原是最溫柔慈祥的一個人,便是她當年掌政,也是形勢所迫,如今不是她不肯歸政於我,而是我對那些事情沒有興趣。”


    若是沒有見過蕭宇和,上官顏夕定然不信,既然生為皇子,離那個位置隻有咫尺之遙唾手可得,又怎麽會不感興趣呢?然而見了蕭宇和才知道,原來世上真有這樣的人。


    他不是淡泊名利,而是心中完全沒有名利。他生來注定了就是一國之尊,卻從來不把這些看在眼裏。


    蕭宇和唇角微翹,把上官顏夕的神色都看在眼裏,“你有沒有覺得很失望,我是這樣胸無大誌的一個人。”


    上官顏夕不免又想起了玄夜,她雖不知玄夜的真實身份,卻知道他不甘心目前的處境,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改變這個處境,獲取更高的權力。


    她並不覺得玄夜這樣有什麽不好,有能力的男人,就該用心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隻是,必須要取之有道。那些歪門邪道得來的東西,終究不會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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