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少群入興慶宮給生母潘氏請安,行禮後先脫了正式的大衣裳,就有宮人奉了茶過來,他低頭看時,是建聯紅茶,便一口飲盡了,宮人又奉上一小碟宮中秘法泡製的紅薑,他擺擺手,潘妃就笑道:“你自幼就不愛這些,殊不知每就是忠心日裏吃上一口,最是養身的。”


    不待易少群迴答,又問他,“你去見了皇後沒有?”


    易少群滿臉不耐煩,“見過了,母親每常叮囑,見您之前定要先去見她,兒子並不敢違拗。”


    潘妃一歎,“我又何嚐想要如此,你比誰差來?卻要無端端低人一頭,一輩子給人磕頭行禮,你可知為娘每每想起來,便如萬箭攢心,隻是禮不可廢,這種關鍵時刻,我們決不能讓人抓住話柄子。”


    她看向大殿內富麗堂皇的裝飾,麵上神情甚是傷感,又頗有些不甘,更混雜著些隱隱的恨意和深沉的憂鬱,這讓她美麗的臉龐看起來略有些扭曲。易少群卻昂首,“母親放心,當然不會總是如此的,終有一天,我要讓易少君跪伏在我腳下稱臣!”


    他看向潘妃,一時躊躇滿誌,“到那時母親就是這王國中最尊貴的女人了。”


    潘妃遙想將來,麵上笑意宛然。


    易少君又想起崔佛海的迴報,且笑出聲來,“母親想必也聽說了吧,我那好哥哥,昨天在承乾宮裏可是上演了一出大戲,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他麵上一曬,嘖的一聲,“如此唱作念打俱全,有朝一日他若是不做這個太子,去梨園搭台唱戲,想必也能成就一番基業呢!”


    潘妃一笑,頓時媚態橫生,她伸出塗著玫瑰紫蔻丹的長長指甲,虛點著兒子,“你呀,又刻薄!”


    “母親。”易少群在潘妃玉座下的腳凳上坐了下來,仰望著她,“他要娶扶搖國主的女兒,母親可有法子阻止?”


    “你竟沒聽說你父皇的迴應?你父皇說那扶搖公主身份尊榮人品貴重,正是東宮良配呢!”


    易少群心中發急,他斷不想讓易少君憑空得一助力,誰不知道扶搖國主與皇後隻此一女,自幼便寵愛萬分。他站起身來,在殿中來迴踱步,“聽聞那位公主今年隻得十四歲,與我才是年貌相當,配他不嫌太小了些嗎?”


    潘妃冷笑,“他二十好幾了不肯成親,不就是想要一個得力的妻族嗎?如今這事有了眉目,他自然拚了命的去幹,別說是十四歲這樣花一般的年紀,就是四十歲,隻要對他有利,我看他也迫不及待的娶了。”


    易少群負了手看向潘妃,“母親,此事竟無法可想嗎?”


    潘妃似笑非笑,“你父皇都同意的事情,我有什麽辦法,但如今隻是他們父子在這裏自說自話,我聽聞那公主甚是受寵,平日裏必是嬌養的,想必扶搖國主和皇後不舍得她遠嫁呢。”


    易少群眼前一亮,是呢,正麵相抗不如釜底抽薪,你想娶架不住別人不想嫁!


    他向來有些輕浮的臉上現出笑意來。信手招來心腹侍從,“我們下在扶搖皇宮裏的探子如今都在做什麽?”


    那侍從躬身迴應,“他們進去的時日還短,還沒成什麽氣候,隻有一個機靈的居然混進了坤和宮,當了一個粗使宮女,勉強算是能接近主子了。”


    易少群陰沉一笑,“坤和宮好啊,在坤和宮裏頭大有可為啊!”他招手讓侍從走得更近一些,喁喁細語一番,那侍從點頭應命而去。


    不說潘妃一派意圖極力阻撓此事,就是東宮上下,對此事的看法也是觀點不一。


    細細想來,竟是反對的居多。


    太子司議郎魏緘眼簾低垂,看著足下的一方青磚,仿佛執意要看出點花樣來,口中卻道:“殿下先時還雄心勃勃,欲先滅上騰再征扶搖,如今轉眼就要去向那扶搖公主求親,這其中的深意,我真是越發看不懂了。”


    太子司直賀光遠微微一笑,“殿下做事自有打算,你我忝為僚屬,隻需從旁協助便好。”


    魏緘不同意,“話不能這麽說,你我總還負有勸諫之責,娶一個公主原也不算什麽,昔秦晉兩國世結姻親而世尋幹戈,並不會因互相嫁娶而改變做派,隻不過怕就怕在,殿下對那位公主產生了情愫從而愛屋及烏,影響大局。”


    賀光遠仰頭看天,複又低頭看地,“殿下如今處境艱難,皇後勢弱,潘妃和二皇子虎視眈眈,助力多一個是一個,總要熬到登了大寶,才好鬆一口氣。”


    魏緘聞言,亦是無可奈何,不管有多少抱負多少理想,總也要熬到能做主的那一天。


    春末夏初,傍晚時節的東宮內院,籠罩在一片漫天的彩霞之中,院子裏種著幾株櫻花,一陣微風拂過,落櫻紛紛,側眼望去,是一片片華光耀眼的金粉色。


    博山爐裏香煙嫋嫋,一張紫檀木描金卷草紋荷花藕節方桌旁坐了一位青衣女官和一名粉衣少女,二人麵貌相似,隻那青衣女官看起來婉約柔和,粉衣少女眉眼間卻頗有些淩厲之色。


    隻見那青衣女官眉頭微蹵,“也不知那位扶搖公主是怎樣的品貌性情,又會如何看待我等。”


    粉衣少女聞言冷笑,“姐姐何苦這樣傷感,管她是什麽樣的呢,相信少君哥哥不過是跟她逢場作戲罷了。”


    青衣女官看她一眼,半晌方哀歎,“說了你多少次了,怎麽還不肯改口,若是讓人抓住了把柄,便是殿下也護你不住。”


    粉衣少女卻是滿不在意,“我們鎮日困在這裏,院門都不出一步,又哪裏能遇到人呢?人都沒有,想讓人抓些把柄出來都無人理會呢!”


    青衣女官沒有理會這句話,還是看著幽遠天空,語氣似悲似歎,“我時常聽魏大人他們說起來,殿下的處境,如今竟是益發艱難了,短短幾天連著被聖上訓斥了兩次,隻盼著那位扶搖國的公主嫁過來,可以給殿下一些助力,不要總是讓殿下過得這般辛苦才好。”


    話音未落,一滴珠淚已盈盈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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