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場上,擠滿了人!


    上官顏夕一席華服,跪在刑場中央,全身雖然早已血跡斑斑,卻仍然掩蓋不了她一身的高雅端莊。


    她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周身散發著冷絕的氣息,直到一襲白色長袍,出現在她的麵前,她才微微醒神,抬眸,看著麵前的人,冷笑!


    “你來做什麽?”上官顏夕聲音嘶啞,卻仍掩蓋不了她心中的恨意!


    她永遠也忘不了國破家亡的那一刻,他壓著她的頭,強迫她看著自己的族人,死在亂軍刀下!


    她永遠也忘不了父皇母後絕望的低吼和臨死前對她眷戀的眼神……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可笑的是,她為他付出了所有,最後,他卻連她都不放過,親手,將她送上了斷頭台!


    易少君站在刑場中央,居高臨下的看著上官顏夕,眼神掃視著她的周身,嫌惡的瞥了一眼她因用刑而潰爛的雙手。殘忍的話,順著他的唇畔緩緩而出,“上官顏夕,你弑君謀亂,罪該腰斬,朕念你是亡國公主的身份,故網開一麵,留得全屍,立刻執行!”


    上官顏夕眼神微閃,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真是可笑,她為了他彈盡竭慮,日夜操勞,卻落得個弑君謀亂的罪名,從前的她真是瞎了眼,才會錯信他,聽信了他的甜言蜜語,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


    易少君眼中閃過一抹複雜,隨即便隱去,揮手,一旁的侍從拾階而上,手中的托盤晃得上官顏夕眼睛生疼,她眯眼看去,匕首,毒藥,白綾,嗬……準備的還真是齊全啊!


    刑場周圍早已經人聲鼎沸,大家爭先恐後的想上前看看一代妖後上官顏夕是如何被處死的。


    “嗬,真是可笑!”上官顏夕姿態萬千的端起一旁的毒酒,仿若那是瓊漿玉液,而不是送她入黃泉的毒酒般,她隻冷笑著,也不將酒送入嘴邊。


    易少君的臉上有一絲慌亂,“賤人,還不快快伏誅!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麽,妖後既如此不馴,你們幾個還不過去幫幫她!”


    幾個宦官聽罷欲上前準備動手,卻被上官顏夕一個眼神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


    “易少君,不勞你動手,此生是我上官顏夕有眼無珠,但,若有來生,你欠我的,我定要你千百萬倍償還!”


    上官顏夕抬頭望天,一口飲盡杯中毒酒。


    “妖後伏誅,天下必安!”人群中一片歡唿。


    上官顏夕吐出一口鮮血,眼光似劍,衝著台下望去,一股無形的壓力陡然生成,常年上位者的威壓,讓台下的人頓時噤聲。


    “哈哈哈哈……”


    “妖後,你笑什麽!”台下人質問。


    “我笑什麽?我笑世人太愚笨,什麽弑君奪位,什麽陰謀叛變!弑君奪位,陰謀叛變的人明明是……”上官顏夕話還未到嘴邊,胸口便傳來一陣刺痛,是刀刺入骨的聲音,她皺眉,毒酒不經意間從手中滑落,打翻在地。


    周遭眾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都驚訝的睜大了眼睛,目光定在刑場中央的兩人身上。


    上官顏夕疑惑的看著插入胸口的那柄短劍,順著那柄短劍視線一路上移,最後,定格在了那張熟悉的臉上,心猛然收緊,胸口傳來的劇痛不知道是因為那柄短刃,還是因為他,而千瘡百孔。


    她猛然吐出一口血,聲音中帶著抹不可置信般,道:“你……”


    “皇後累了,早些上路吧!”話未說完,便被易少君淡漠的打斷。


    上官顏夕的手指輕顫,抬頭,眼眸像是要直直的望進易少君的心裏去,她想從他的眼眸中,尋找到什麽蛛絲馬跡,可惜,最終卻是什麽都沒有尋得,心逐漸往下沉。


    忽然,上官顏夕就那麽突兀的笑了起來,她嘲諷的開口,“嗬嗬,易少君,你的心,可真是狠啊……”


    上官顏夕隻覺得嘴裏一陣腥甜,嘴角再次溢出一絲鮮血,她強忍著劇痛,喘著粗氣,汗水一滴一滴的滑落,打濕了衣衫。


    “安心上路吧!”易少君眼中有異樣閃過,但也隻是一瞬,便沒有任何遲疑的,快速拔出短劍,一瞬間,鮮血噴灑而出,濺到了他雪白的長袍上,像一朵朵梅花,悄然綻放,妖豔蝕骨,帶著別樣的魅惑。


    上官顏夕的身體慣性的往後仰去,最終整個人仰躺在了刑場中央,臉上的溫熱,是她的鮮血,她看見,那個男人,最終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毫不猶豫的起身,離去……


    天上,開始飄雪,上官顏夕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她是真的要死了嗎?眼淚順著眼角低落,父皇,母後,兒臣不孝,這就來陪你們了。


    耳邊似乎響起了那首童謠:少時盼,晚來伴,朱弦斷,月依窗,小鏡梳妝,一梳到白頭,二梳萬般愁……


    上官顏夕的世界最終黑暗了起來,放佛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


    易少君,我上官顏夕用靈魂起誓,如果有來生,我定叫你悔不當初……


    第一章歸來


    上官顏夕朦朦朧朧的醒了過來,隻覺得頭疼欲裂口渴難耐,她費力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襲鵝黃色繡著花卉草蟲的紗帳,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讓她怔了怔。


    她茫然轉頭,入目是熟悉的貼貝嵌螺拔步床,冰紋格的窗子開了半扇,窗邊種了兩株芭蕉,葉片肥厚綠意盎然,靠著廊邊的夾道上種了幾株梨樹,正是花開時節,微風漾起即有粉白花瓣飛舞。


    室內靜寂無聲,一套三件的青金石香爐裏點著百合香,香氣絲絲縷縷似有還無,一個丫鬟打扮的人正坐在床頭的腳凳上打盹。


    她定睛看去,差點驚叫出聲,神智瞬間清醒過來,這個丫鬟,竟是秋水!


    意識到眼前這個人的身份,她頓時冷汗涔涔。


    秋水,她不是早就死了嗎?上官顏夕記得清清楚楚,她背叛了自己,卻也沒有得到好下場,最終死在李夢蝶手上。


    想到此處,唿吸不由得粗重了一些,秋水這等貼身大丫鬟,原就是調教出來侍奉主子的,小小一點動靜,她已經站了起來。


    “殿下醒了,可要喝一杯蜜水?”此時的秋水不過十四五歲,年輕嬌俏,笑起來格外清甜。


    上官顏夕不答,隻是審慎的看著她,她怎麽能在背叛了自己之後,還笑得這麽甜?


    不!她驟然醒悟,秋水早已死了,自己也被易少君害死,人死不能複生,眼前的這一切,又是怎麽迴事?


    上官顏夕心裏疑惑,然而多年的顛沛流離殫智竭慮,讓她輕易不會再動聲色,她隻是漠然開口,“把那玫瑰鹵子點一碗來吃。”


    秋水輕聲答是,把上官顏夕扶起來,就將一個半舊水墨綾麵子大引枕靠在她身後。翻出一個甜白瓷的小碗並一把小銀勺,點了半碗玫瑰香露,拿手捧了遞到上官顏夕唇邊。


    上官顏夕慢慢的喝著蜜水,一麵冷眼打量室內的陳設,越看越是心驚,這分明是記憶裏,她在扶搖國皇宮裏的閨房!


    她心中震撼,麵上卻絲毫不顯,一時喝盡了香露就吩咐秋水,“拿鏡子過來。”


    秋水心中疑惑,卻還是依言拿了一麵雕花鑲寶的靶鏡過來,上官顏夕迫不及待的接過,鏡中映出一張臉,雖是年幼,卻也生得鳳眼長眉端莊大氣,分明是記憶裏十四歲的模樣。


    十四歲!


    上官顏夕撫摸著銅鏡上的雕花,眼睛裏迸射出無法遏製的恨意,她可不就是在十四歲的時候遇到了易少君,一廂情願的嫁去了南月國,從此一步錯步步錯嗎?


    她的心中隱隱升起一個想法,這想法讓她不敢置信,她緊緊抓住秋水的手,“秋若呢?”


    秋水不意上官顏夕手勁如此之大,輕吸了一口氣才迴答,“聽說南月國來人了,秋若姐姐……”


    秋水的頭一句話已是令上官顏夕的大腦轟然巨響,南月國來人了,來的定是易少君,他是來借兵的!


    秋若去打聽消息,也就是說此時她還沒有見到易少君,她也還沒有出嫁!


    她,居然重活了一迴!


    饒是一向不動聲色,在確認了這個事實之後也險些喜極而泣,果然上蒼也覺得她死得太冤太慘了嗎?這是上天垂憐,一覺醒來她又迴到了十四歲的時候,此時一切尚未發生,她還有機會!


    她看向秋水,這一世,她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自己,傷害自己的家人!


    “我想自己呆一會兒,你先出去,等秋若迴來讓她立刻來見我。”


    待秋水出去後,上官顏夕靜靜的靠在床上,整理著思緒。


    其時中原戰亂天下五分,她所在的扶搖國,易少君的南月國,此外還有車池國、仁和國以及上騰國,各國以石碑為界,戰亂時有發生,整個中原大地,用民不聊生來形容並不為過。


    上一世的此時,正是南月國和上騰國戰事膠著,南月國為了盡快攻下上騰國而來找扶搖國借兵。


    上官顏夕記得父皇原本是有幾分猶疑的,卻是她,她在禦花園裏見了易少君一麵,竟對他情根深種,說服了父皇,借兵給易少君。


    想到這裏,她緊握雙拳,這就是一切悲劇的開端,此生決不能重蹈覆轍!


    正思量間,隻聽到一把嬌俏嗓音在外笑道,“殿下,秋若迴來了!”


    隨著聲音閃進來一個穿著淺綠衣裙的丫鬟,十四五歲的樣子,鵝蛋臉大眼睛,梳著兩條長辮子,十分俏麗幹淨。正是忠心耿耿陪伴自己一世卻慘死在易少君刀下的秋若!


    上官顏夕隻覺得鼻頭有些酸酸的,一股霧氣自眼睛裏升騰起來,秋若見狀,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殿下這是怎麽了?怎麽眼圈兒都紅了?”


    她上前來給上官顏夕掖了被角,一麵笑道:“秋水這蹄子又偷懶,讓她守著殿下,她覷著殿下好性兒,敢自迴屋裏歇著去了。”


    聽著這熟悉的抱怨聲,上官顏夕隻覺得親切無比,上一世,她不喜秋若總是自作主張又愛抱怨,心裏對秋水更親近一些,也更願意相信秋水,直到最後的時刻,才知道誰是真心!


    “秋水說南月國來人了?”她慢慢的問,重生之事太過駭人,還是需要驗證一下。


    “是南月國太子殿下親自過來的,說是因戰事緊急,他們兵力不夠,希望聖上能夠借兵給他,一旦攻下了上騰國,願將上騰國十年賦稅奉與聖上!”


    上官顏夕的手收緊了,這番說辭,跟上一世一模一樣,她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秋若,“父皇他……他怎麽說?”


    秋若有些奇怪,上官顏夕一向很少關心這些事情,她並沒有多想,隻微微一笑,“殿下躺了這許久,要不要下床疏散疏散?”


    上官顏夕不理會這句話,“你隻告訴我,父皇怎麽說?”聲音裏帶上了三分焦急。


    秋若聞言更加奇怪,卻又不敢不答,“聖上並沒有答應南月國太子的請求,但也沒有拒絕,隻說要考慮一下,怕是還要跟大臣們商議。”


    上官顏夕放下心來,跟記憶裏一樣,父皇沒有立時答應這件事,那麽明天,易少君就要在禦花園裏跟她相遇了,自己該怎麽做呢?


    是順勢而為?還是……選擇跟上一世截然相反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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