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九不知道左息九要做什麽,但是直覺不是什麽好事。


    一名天蟄教徒走到一個普通男人麵前,那男人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天蟄教徒直接拿著匕首刺在男人心髒,然後下劃,另一手拿出瓷白罐子接住了男人心髒流出的血液。


    忍九這才意識到左息九想做什麽,她想上前製止他,卻被一名教徒攔住。


    “左息九你瘋了嗎!”忍九推開那名天蟄教徒就要過去。


    黑翼和白羽沒想到小姐竟然敢這樣跟尊主說話,兩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同時低下頭去。


    那個天蟄教徒不太敢攔她,忍九很輕易就推開他了。


    她還沒走到左息九麵前,左息九卻看著她的身後,那目光如同看向死人。


    忍九意識到了什麽,剛想迴頭,結果左息九手指輕劃,零星小雪驟停,一柄泛著寒光的飛刀擦著忍九臉頰飛出,直接刺在了那名沒有攔住忍九的天蟄教徒脖子。


    他的腦袋掉落在地,鮮血噴出,灑在了忍九白色裏衣上。


    那柄飛刀化在血液當中,零星小雪繼續飄落。


    忍九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天蟄教徒的殺戮沒有停止,空氣中的血腥味越發濃重。


    忍九嗢咽了一下,慢慢抬頭,“左息九,你就是個瘋子!”


    她成功激怒了他,或者說他本來就心有怒火。


    他慢慢走近她,捏起她的下巴,“祁忘憂,我現在做的這些,不都是因為你嗎?”


    忍九被他氣得不輕,反手就握住了他的胳膊,一口咬在他手背之上。


    她咬得很重,直到嘴裏傳來血腥味她才停下。


    而左息九隻是看著,並沒有動作,任由她將他的手咬破。


    這天底下,除了她,還有誰敢這麽放肆!


    忍九慢慢鬆開他的手,也放下了他的胳膊,她的身子微微顫抖,她不敢讓他發現她在害怕,她不想露怯。


    她調整了許久才抬頭看他,倔強地看著他。


    左息九喉嚨微動,他隻是輕飄飄瞥了一眼手背的傷口。


    忍九抖得更厲害了,但是表情毫無變化,依舊冷漠而倔強。


    隻是她神經緊繃,拳頭緊握,渾身戒備,左息九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


    他有些想笑,可是更多的是滄桑和悲涼,沒有緣由,讓他眼眶微紅。


    他將手負於身後,移開目光不再看她。


    “九兒膽子越來越大了。”他的語氣平靜。


    “師父,不是您說的嗎,世上千萬人和他一人之間,讓我選一個。”害怕的情緒慢慢消散,她的拳頭越握越緊。


    左息九眼瞼微垂,語氣薄涼,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和陰沉,“世上不還有千萬人呢,本尊可不曾趕盡殺絕。”


    忍九不知道左息九為何視生命如草芥,十年了,她從來不敢探究原因,和這天底下所有人一樣。


    可是如今她站在這裏,看著他屠殺無辜,以“為了她”的名義……


    “左息九,你就不怕報應嗎?”


    “報應?”左息九輕笑一聲,伸手撫上眼尾紅痣,他看著她,又像是透過她迴憶什麽,“我現在不就是他們的報應嗎。”


    他說的不明不白,忍九也沒心思細思。


    她轉身想去救那些人,可是因為上一個沒有攔住她的天蟄教徒被左息九殺了。


    現在天蟄教徒不敢對她手下留情,她又功力全無,被人攔在一邊,隻能眼睜睜看著。


    那些人死了一半,他們都是普通人,有的還隻是孩子,躲在母親懷裏哭到發不出聲音。


    忍九趁天蟄教徒不注意,拔出他的劍對準自己脖頸。


    “左息九!”她這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些正在收集普通百姓心頭血的天蟄教徒也停下了。


    白羽看了她一眼,麵有不忍,他舔了舔唇移開了目光。


    果然下一刻,負責攔她的幾個天蟄教徒突然爆裂身亡,鮮血濺了她一臉。


    她沒顧得上思考,僅存的理智告訴她:現在解脫,不然將永遠痛苦。她幾乎是同時準備自刎,可是手卻被一股力量折斷,劍掉落在地,她整個人也不受控製地往前方飛去,摔在他麵前。


    變故隻在一瞬之間,嚇得那些普通百姓尖叫聲不斷,不過很快就沒了聲音,也沒了氣息。


    左息九垂眸看著她,眼神晦暗,“祁忘憂,若有朝一日,你未能履行你所說的話,我自是有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他蹲下身子,捏起她的臉,“怎麽,你是忘了嗎?”


    忍九雙腳凍得麻木,好像有無數隻螞蟻啃噬的疼,那隻手也沒了力氣,疼得鑽心,動彈不得。


    她看著他,他的模樣和十年前慢慢重合,依舊是那般風華絕代,美極勝妖。


    好像這十年來什麽都沒變,又好像什麽都不一樣了。


    忍九想說些什麽,可是眼皮越來越重,他的容顏也漸漸模糊。


    左息九嗢咽了一下,將她攔腰抱起,送迴了房間。


    忍九昏迷了一天,第二天夜裏她才醒。


    左息九不在,濃重的血腥味已經被大雪覆蓋,這雪斷斷續續未停,不是大吉。


    她沒點燈,屋外雪地倒映,關著窗依舊能感覺到外麵瑩白一片。


    忍九想起身喝水,可是剛一用力,手腕處鑽心的疼,她試著用另一隻手,慢慢坐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坐起來之後才感覺到空氣中的冷意如刀,剮蹭著皮膚。


    相對於外麵的寒意侵心,被子裏麵的溫度足以讓她凍傷的腳癢脹難忍。


    之前她有武功的時候,從來不覺得冬天這麽難熬。


    她忍痛起身,還未走到桌子邊,門被推開,蕭瑟的涼意入侵,她止不住打了個冷顫。


    左息九單手端了碗藥走進來,看到她冷,他沉默片刻,還是將門關上了。


    他的姿態始終優雅,帶著七分隨意和睥睨,凡塵的動作都被他拉上了仙境。


    忍九移開了目光。


    左息九走到她麵前,隨意攪了攪藥汁,他根本沒做過這種事情。


    “既然醒了,喝藥吧。”


    忍九看了一眼紅褐色的藥汁,濃烈的血腥味夾雜著其他味道,令人作嘔。


    她沒接,而是抬眸看他,“師父,你其實也知道的不是嗎?這藥根本沒用。”


    左息九動作微頓,氣息危險。


    忍九繼續說,“覃澤的親人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不是您親手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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