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靜悄悄的,間或聽到幾聲樹葉上的雨滴往下落發出的“啪啪”聲。

    夜深了,東暗間臥室的窗子依舊亮著燈光。

    下了兩天的雨,屋內潮濕寒冷,錦帳中卻暖融融的,四周流蕩著一股說不出的氣息,芬芳甜蜜,蕩人心魄……

    拔步床極有規律的“吱呀”聲響了一陣子,歇了一會兒,又開始“吱呀吱呀”響了起來……

    第二日蜀葵起來,推開窗子往外看,發現雨早已停了,一輪紅日從東方噴薄而出,帶走了昨夜的陰霾、狂風和寒雨,令蜀葵的心也敞亮了起來。

    她轉身看向猶自熟睡的趙曦,一顆心似蕩秋千蕩到了高處一般,飄飄悠悠的,不夠踏實,卻也舒服得很。

    因為趙曦還在睡,蜀葵不願打擾他,便去了東廂房洗漱梳妝。

    蜀葵端坐在妝台前,素蘭和善睞圍著她為她梳妝。

    看著窗外花圃中被風刮得七零八落的蜀葵花,白蜀葵又想起了昨夜王爺心事重重的模樣,心道:王爺到底有什麽心事呢?

    趙曦用罷早飯離開,臨出門又迴頭看了蜀葵一眼,眼神中帶著一抹深思。

    蜀葵從未見他這麽關注過自己,心中頗為忐忑,想要直接去問趙曦,卻又不敢,隻得與素蘭等人一起屈膝行禮,恭送趙曦離開。

    趙曦走到了內院門外,想到蜀葵小狗般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模樣,不由低頭微笑。

    林貞帶著小廝和侍衛正在外麵候著,見王爺出來,忙上前道:“稟王爺,大轎已經準備好了!”

    趙曦微微頷首,抬腿走向大轎。

    今日正安帝在內閣與群臣商議桂州平叛之事,他須得參加。

    趙曦離開之後,蜀葵身子懶洋洋的,頗想迴到補眠,可是想了想,蜀葵想起了管事媽媽廖媽媽,最後理智還是戰勝了感情,她沒敢去睡。

    以前在甘州王府時還好,葉媽媽管內宅,廖媽媽管外書房,蜀葵和廖媽媽基本沒有交集,處得還行。

    如今到了東京,長寧坊宅子裏的內宅管事就是廖媽媽了,廖媽媽卻整日看蜀葵不順眼,從來都不肯給個好臉色。

    蜀葵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平王府不如積年的老管事廖媽媽重要,因此頗為自律。

    蜀葵接過素蘭遞過來的素瓷茶盞,品了品,發現是明前毛尖,後味甘甜,便慢慢地一口一口喝了。

    喝罷茶水,蜀葵也沒了睡意,想起自己這裏還收著趙曦讓人送來的雪山蠶絲織成的素羅,便打算拿出來為趙曦做一套中衣。

    素蘭和善睞聽了蜀葵的話,都笑了:“姨娘為王爺做衣服,那我們做些小活計吧!”

    善睞嫣然一笑,道:“我納鞋底子!”

    素蘭想了想,道:“姨娘不是要為王爺做布襪麽?我替姨娘做布襪吧,姨娘好專心給王爺做衣服!”

    三人商量停當,便把衣料拿了出來開始裁剪。

    連下了兩天雨,如今三人看見太陽都是歡喜的,因此裁剪罷便拿著針線簸籮,搬了小凳子放在廊下,一邊曬太陽一邊做針線。

    蜀葵抬眼看了看燦爛的秋陽,笑道:“咱們這會兒還能曬會兒太陽,等到了中午,怕是曬得了!”

    善睞聞言抬頭看向蜀葵,見金色秋陽下,蜀葵的肌膚白皙得簡直快要透明了,不由咋舌:“姨娘,您怎麽這麽白?”

    蜀葵笑了:“我娘生得白,我隨她,自小就白。”

    她娘活著的時候,因為肌膚雪白,被街坊給起了個外號叫做“白娘子”。

    說著話,蜀葵又想起來了前日在菩提庵遇到孫二娘之事。

    剛在送子娘娘殿遇到了孫二娘等金大戶的內眷,很快便又在前殿遇到了太尉府大房的兩位姑娘,難道真的想當年孫二娘吹牛時說的,金大戶與京城太尉府關係匪淺……

    蜀葵垂下眼簾,一邊慢悠悠走著針,一邊竭力迴憶著當年金大戶的那些生意。

    她還記得在中牟縣老家的時候,金大戶除了生藥鋪、綢緞鋪、布莊,似乎還經營錢莊……

    善睞見四周無人,便低聲問蜀葵:“姨娘,明日便是中秋節了,宅子裏明晚要舉行中秋夜宴,如今宅子裏王爺往下就是您了,您怎麽不管這事?”

    蜀葵聞言,微微笑了,真心實意道:“京中宅子裏,外事有葉管家,內務有廖媽媽,我隻管在內院照顧王爺就行了,何必攬權?”

    善睞想了又想,其實心裏還是不明白,卻也不敢多問了。

    素蘭見善睞一副想不通的模樣,便笑著道:“姨娘的職責是伺候王爺,又不是做管家媽媽!”

    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善睞聽了,細細一想,覺得大有道理,卻又說不出來,便歪著腦袋思索著。

    三個人說笑著,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便是晚上了。

    蜀葵與素蘭善睞三人做著活聊著天,可是她們手下的活計一點兒都沒耽誤,不過一天時間,蜀葵便給趙曦做好了一套白色素羅中衣,素蘭納好了一對鞋底子,而善睞則做好了兩雙布襪。

    今晚趙曦沒有迴內院用飯。

    小廝過來傳話,說定王來了,王爺在書房陪著定王用晚飯,讓白姨娘不用等著了。

    蜀葵洗罷澡,拿了一本書歪在讀,讀著讀著竟然睡著了。

    夜深了,趙曦、石征宇和趙晨還在外書房說話。

    石征宇端起茶台上擺著的素瓷茶壺,把趙曦、趙晨和自己的茶盞全都斟滿,然後開口問正盯著牆上掛的地圖的趙曦:“王爺,陛下讓明日何時祭天?”

    趙曦頭也不迴:“明日寅時。”

    石征宇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問出了第二個問題:“王爺今日與陛下以及諸位閣臣在內閣商議了半日,不知籌得兵馬幾何?”

    趙曦老老實實道:“兵部撥了五萬騎兵。”

    他看向石征宇:“還有我那些親兵。”

    城外別莊還養著他從甘州帶來的六千親兵,他預備帶著石征宇前往木蘭關,讓石征宇在軍中參讚,自然什麽都不會瞞他。

    石征宇當然知道城外別莊的六千親兵眼神飽含深意看向趙曦,心裏已經明白趙曦的用意了——趙曦大概是想把這六千親兵拉到桂州戰場上練練兵。

    石征宇還沒開口,趙晨便在一邊怯生生道:“三哥,聽說蠻人橫蠻異常,渾不怕死,咱們的兵力會不會太少了……”

    趙曦看了弟弟一眼,見他細條條的,生得很是清秀,分明還是個孩子,便耐心道:“兩軍作戰,強弱之勢,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這就要看主將如何審時度勢扭轉形勢了!”

    趙晨其實聽不懂趙曦的話,卻被趙曦激起了心中的熱血,當即道:“三哥,我會一直追隨你的!”

    趙曦:“……”

    外麵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夜雨令趙曦的心沉靜了下來。

    他還要見一個人,便讓林貞帶著趙晨去客房歇下了。

    沒過多久,宋節便引著一群穿著黑色油布鬥篷的陌生人走了過來。

    到了書房外麵的台階下,那群人一抬頭,就看到了立在廊下迎接他們的趙曦。

    外書房屋簷下掛著幾盞氣死風燈,在風雨中搖晃著,散發著清幽的光,映在趙曦俊俏的臉上,卻平添了幾分冷

    酷之意。

    趙曦的視線落在了身上打先的那個黑衣人身上,道:“小傅大人,你來晚了!”

    那人伸手去掉頭上的兜帽,抬眼看著趙曦。

    他大約二十四五年紀,目若寒星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的唇緊緊抿著,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魅力,可是抿嘴一笑,卻分外的和藹可親,正是歸德將軍傅明真!

    傅明真是安王趙昀的小舅舅,北方軍閥集團的主力,也是趙曦這次抗擊遼國軍隊的副手。

    傅明真看著趙曦微微一笑,拱手行了個禮,道:“傅某有事耽擱了,請王爺恕罪!”

    兩人寒暄著,在眾人簇擁下進了外書房。

    蜀葵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覺得有人在吻自己的唇,

    她聞出了趙曦身上特有的清香,便故意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趙曦的唇。

    趙曦愣了片刻,接著就有些激動,整個人蜀葵身上,用力吻了起來。

    蜀葵沒想到大半夜的趙曦居然如此熱烈。

    她被趙曦吻得嘴唇舌頭發麻,忙用力去推趙曦,誰知趙曦動作愈發的激烈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趙曦起身點著了床前的琉璃罩燈,抱起蜀葵坐在,默然良久。

    燈光之下,蜀葵雪白的身子似乎泛著一層的柔光,她下麵猶自震顫不已,整個人蜷縮在那裏輕喘著,水汪汪的眼睛卻看向趙曦,發現趙曦俊俏的臉猶帶紅暈,雪白的中衣敞著懷,露出了勁瘦的胸膛,可是鳳眼深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起身攏緊自己散開的中衣衣襟,一雙妙目盈盈欲滴,睨了趙曦一眼,然後爬了過去,鑽進了趙曦懷中。

    趙曦抱緊蜀葵,半日方道:“蜀葵,我明日便要出征了。”

    蜀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頭怔怔地看著趙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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