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眉有一段時間是失去意識的,她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識多久。


    有一段時間裏,她的感覺是混混沌沌的。後來,她有了難受的感覺,有時候她感覺像是被放在火上烤著,非常難受;有時候她又感覺自己仿佛被放在冰窖裏凍著,冰冷異常。


    在混混沌沌中,月如眉好像看到南弦的臉,又好像聽到慕容昊宇的聲音,她想看看他們,可是看不到,她也想看看她最關心的孩子,盈盈。但是,她看不到她的臉,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這是瀕死的感覺嗎?月如眉猜測著。


    “不能就這樣死了啊!我要是死了,盈盈怎麽辦?”月如眉擔心,她想要活過來,但是,她仿佛一直被困在水底下出不去,隻能無助地任由水淹沒她的口鼻,把她整個人都吞沒。


    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南弦的臉,也看到了慕容昊宇的臉,頭疼得厲害,大腿尖銳的疼痛讓她從昏昏沉沉中清醒了一些。


    這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嗎?月如眉想著。


    “如眉,現在感覺怎麽樣?”似乎是慕容昊宇的聲音在問她,那聲音帶著迴音,時近時遠。


    月如眉想迴答他的問題,但眩暈襲來,鋪天蓋地的黑暗席卷而來,吞噬了她。


    難道就這樣死掉了?


    不能就這樣死掉啊!月如眉告訴自己,她奮力地掙紮著,也不知道掙紮了多久,她終於重迴了之前迴光返照的意識。


    她強忍住頭疼欲裂的感覺,勉強地強迫自己開口:“我的孩子,盈盈,是你的。她是,當初你說不要的,那個孩子。”


    月如眉以為這是她的臨終遺言,因為她勉強說完這些,就再次失去了意識。


    她太疼了,她以為她再也活不了了,但最後把孩子托付給了慕容昊宇,她不至於死不瞑目。


    隻是,想到孩子小心年紀就得麵臨失去親人的悲痛,她也很心痛。


    孩子從小到大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幾乎從來沒有分開過。她無法想像她死後,孩子會怎樣?


    “媽媽,媽媽,你怎麽了?”熟悉的軟糯童音傳入耳中,月如眉心裏一驚:“是盈盈!可是,我不是死了嗎?難道盈盈也——”


    驚痛之下,她猛然睜開了眼睛,但刺目的光迫使她再次閉上了眼睛。


    月如眉眨了眨眼睛,逐漸適應了光亮之後,她漸漸看清了眼前的人,蹙著秀眉的小臉真的是盈盈的。


    “媽媽睜開眼睛了!”孩子的聲音裏透著驚喜。


    “終於醒了,”藍蘭也湊過來,進入月如眉的視線之內:“我以為你要變成植物人了。”


    聽到藍蘭的話,月如眉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死,而是蘇醒過來了。她心裏一鬆,原來孩子還活著的,原來她自己也活過來了。


    活著,真好。她想微笑,卻發現自己連臉上的表情都無法控製。


    她好想把孩子擁進懷裏,但她動不了,她感覺自己渾身又痛又僵硬,無法動彈。


    她的眼珠轉了轉,看到了病床另外一邊的南弦,此時他的臉上也是驚喜的神情,見她看他,他對她笑了笑,仿佛在說:“醒了就好。”


    這時,又一陣眩暈襲來,她閉了閉眼,勉強忍過去。


    “很難受是嗎?”藍蘭說道:“我已經按鈴叫醫生過來了,他們應該很快就過來了。你忍一下啊!”


    小盈盈有些擔心:“媽媽,你是不是又想睡覺了?”她是聲音委屈地低下去:“媽媽不要睡覺了好嗎?你好久好久都不看盈盈,盈盈心裏害怕。”


    孩子赤誠的話,讓月如眉聽得心裏又酸又痛,她剛才本來心在想著慕容昊宇為在不在的。


    但此時,她的心神全都放到了孩子的身上,她睜開眼睛看著她,勉強說道:“媽媽以後不會那樣了。”但她的聲音低沉沙啞得自己都差點聽不到。


    醫生來了,他們給月如眉簡單檢查了一下,又問了她一些問題。


    月如眉後來又被推去做肺部檢查,和腦部檢查,她才知道自己落下瀑布後頭腦敲到河底的石頭暈了過去。


    失去意識之後,她被水衝到水潭底下,被淹在水中太久了,導致肺部有感染,頭腦也因為缺氧太久,醫生擔心她腦部受損。


    幸運的是,檢查結果比較好。“頭部有撞擊的外傷,頭部的血管有少量瘀血。”醫生告訴她,“現在看來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但如果有惡心嘔吐的情況,一定要盡快告訴我。”


    “謝謝醫生!”月如眉虛弱地道謝。


    “終於放心下來啦!”藍蘭誇張地長出了一口氣:“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嗎?兩天!可嚇死我了。我都擔心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月如眉感覺自己勉強可以控製臉上的表情了,她對藍蘭安慰地笑笑。


    “我也想過,萬一你醒了以後失去記憶了怎麽辦?”藍蘭說道:“或者你的記憶隻有十八歲,那盈盈怎麽辦?”


    “不會,”月如眉虛弱但篤定地說道,她想,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盈盈的。


    “哎喲,你不知道,你掉下去的那個瀑布有多高,下麵全都是石頭,你被淹在下麵好久……而且,你還被水衝下好遠的距離……你能活下來,真的是運氣好呢!”


    藍蘭一說起來,就停不下來:“我聽說,弦子他們拉著你上來的時候,你完全沒有唿吸了,也沒有脈搏了。”


    “南弦,他救了我?”月如眉問道,她有些意外,當時離她畢竟近的是那天電瓶車上的人,她還以為是他們下去救了他呢!


    “是啊,”藍蘭熱切地告訴她:“還有昊宇哥……他本來一直在的,剛才被他的助理叫走了。”


    “聽說你被卡在水底,他們一起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你撈起來。然後他們輪流給你做人工唿吸和胸部按壓,一直到救護車到的時候,你都沒有醒。”


    “南弦說在救護車上,打了兩針強心劑,你都沒有任何反應,到醫院以後搶救了幾個小時。”


    月如眉想像了一下當時的情形,心裏充滿了感激:原來她之所以能夠活過來,經過這樣的搶救過程,她很感激他們一直不放棄自己。


    月如眉被推迴到病房時,裏麵多了幾個人,月如眉記起來是她救起孩子的那一家子,如今看到那個粉粉嫩嫩的小女孩仍在有滋有味地啃著自己的小拳頭,她心裏暗自高興:幸好孩子沒事,這麽可愛的孩子,她沒事,真好。


    “聽說你醒了,”孩子媽媽迎上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她抱著孩子亦步亦趨地跟在月如眉的床邊,直到月如眉被安頓著在病床上半躺著,她湊到月如眉的麵前。


    月如眉看到她的眼眶有些紅,她的語氣裏充滿了愧疚:“我當時拉了兒子,本來想伸手去拉你的,但是,看到我女兒被推過來,我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接了女兒,就沒有拉住你,我真的很抱歉。”她越說越難過,哭了起來:“如果你不醒過來,我……”


    “沒事,”月如眉安慰她:“我也是當媽媽的人,我理解你。”這是她心裏的話,她知道,如果是她麵臨這樣的情況,她肯定也是先去拉住自己的孩子。


    一家人表達了謝意之後,表示會幫她出醫藥費,月如眉沒有多推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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