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羽長秀組織兩撥“軍官敢死隊”成功破城,後續各個小番大陣緊隨其後,強行頂著側翼射出來的鐵炮彈丸和城內拋出的石塊,以點帶麵擴大戰果。


    戰鬥至日落時分,魚津城東側三之丸終於被丹羽家控製,城門大開之下更多的援軍魚貫而入。


    這次再也沒有什麽火油封路阻擊後援、城內開挖陷阱使攻方陷落的把戲了,東三之丸是徹底的被拿下。


    望著天色已經漸暗,丹羽長重有心想要收兵,等待明日再繼續攻城。但是此刻身後卻有一名蜈蚣番使前來傳令“左府殿下有令,各軍連夜舉火攻城。”


    沒有辦法,盡管確實已經奮戰了一日,但是秀次依舊不願意放過丹羽家,甚至連派人接替他的想法都沒有,丹羽長重為了保證自己的家名也隻能繼續硬著頭皮命令自己的下屬繼續攻城。


    三之丸淪陷之後,魚津城的戰鬥進入白熱化的程度,以至於丹羽長重自己夠感到精銳兵力不足,不得不派人去向淺野長政處尋求援助。


    淺野長政是秀吉這輩的老人了,因為政務上的往來與丹羽長秀也比較熟悉,丹羽長重算是他的世侄。


    麵對丹羽長重的請求,淺野長政沒有二話就從自己的本番眾中抽調120名武士前去支援。


    作為豐臣家的親藩,在本身的知行之外必然有額外的收入,淺野長政操持豐臣氏內政多年,攢了不小的小金庫。


    他自然而然會學豐臣氏在知行地的武士之外,額外用俸祿、銀錢圈養一批無地武士。這些武士好比歐洲的宮廷騎士,沒有采邑但是有國王支付的薪酬供養。


    區別於有知行的武士,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護衛主家而活,平日裏沒有下地幹活的需要,日常就是在城內的練兵場訓練,其戰鬥力是要比普通武士要強的多的。


    有了這隻百餘人的精銳武士的補充,丹羽長重這才能當主城內上杉僧兵的拚死阻擊。


    眼見連僧兵眾都擋不住豐臣軍的攻勢,城內的上杉守軍也發生了分歧。有人認為應該及時撤退,趁著城北尚未攻入城內,先一步突圍返迴越後。


    但是這個提議很快就被否決:“如今大雪封山,親不知子不知根本過不去,難道突圍就能返迴越後了嗎?”


    中條三盛也表態道“主公讓我們來守備魚津,要求我們守到開春,他自會帶著援軍而來。


    為此還特意給我們增派了援軍和軍備,如今這才1個多月魚津城就要不保了,難道我們就是這樣報答主公的厚恩的嗎?”


    中條三盛是上杉景勝近側眾出身,他的話幾乎就代表著上杉景勝的意思。


    中條三盛打定了注意要學他的父親死守魚津城,並以此來報答上杉家的大恩。但是他也不會阻礙別人活命的機會,將願意離開的人交給了一個名叫津田謙介的武士,讓他帶人從城北突圍。


    負責包圍北側的是堀秀治,雖然他對於與上杉家敵對並沒有多少興趣,所以對強攻魚津城他並不賣力。


    但是現在北側有人開門奔出,這些個人頭可都是軍功啊!相比較東側費力不討好強攻多次的豐臣秀勝、福島正則和丹羽長重,眼前的這些軍功來的實在是太容易了。


    不出意外的話,奔出城的百餘人被堀秀治一網成擒,原本還在城內動搖想要出城的守軍,看到自己的同僚被城外的人全部砍了腦袋,再也沒了繼續逃命的心思。


    城內守軍的突圍情況中條三盛是一隻在本丸櫓台關注著的,他的內心自然是唾棄這些背棄上杉家和同僚的懦夫,但是本質上還是希望他們可以突圍出去活下去。


    但是在看到那些人一個個被捉起來砍了腦袋的時候,他隻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心中為他們默念往生咒。


    中條三盛是故意將他們放走的,有這群不堅定者在城內必然會動搖守軍的軍心,將他們送走之後,剩下的人才能萬眾一心的守城。


    早在從上杉景勝那邊接到這個任務開始,他就已經開始研究到底要怎麽守這座城了。研究來研究去他最終隻得出一個答案,這是一座死城。


    既然是死城那就把死做的更徹底一些,他將城內的各個街道進行改造,利用障礙物增加迴廊式的通道,不僅增加攻方前進的距離,更使得樓頂上的守軍可以對街道上的攻方士卒多角度造成傷害。


    他的這些布置確實起到了效果,城內的各處陷阱阻礙了丹羽家的進攻勢頭,即便是精銳的武士在這些狹小的地區也施展不開自己的步伐,更別說手握三間長槍的足輕眾了。


    而守備在各處屋子裏的守軍,隻需要無腦的向外刺出手中的長槍就行了,刺死了誰他們根本不需要去關注。


    武士們的武藝在這裏毫無用處,長槍從四麵八方刺過來,頭頂還有持弓、拋石的足輕打亂自己的戰鬥,當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了。


    戰鬥了一日夜的丹羽軍已經極其疲憊了,結果又陷入到這種陣地戰、陷阱戰之中,對士氣的打擊是很大的。


    此事豐臣秀次又派人來詢問丹羽長重“丹羽軍攻勢減弱,是否需要退下休息,替換其他精兵上前?”


    不要覺得豐臣秀次是好心,魚津城這種平城的外圍是最難攻破的,外圍攻破之後裏麵的城垣隻要一圈一圈的打過去就行了。


    豐臣秀次在剛剛丹羽家強破三之丸的時候阻止丹羽長重暫時撤兵,現在在城內站穩腳跟了想要將他替換出來不過是想要摘取丹羽長重的功勞罷了。


    丹羽長重當然知道自己的士卒已經很疲憊了,但是如今勝利在望,隻要能拿下魚津很便能攫取全功,到時候獲得增封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拒絕了秀次派來的使者的建議。


    為了鼓舞城內的士氣,丹羽長重直接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對著左右尚且在城外掠陣的千餘士卒說道“如今魚津城池已破,正是爾等建功立業的好時機!快隨我入城殺敵!”


    說罷,丹羽長重雙腿一夾馬腹,馬匹自覺的向城內奔馳而去,跟在他左右的還有他們丹羽家的近側眾武士,再之後則是半兵半民臨時征兆出來的足輕。


    丹羽長重來到城內,騎在馬匹上對著麾下士卒鼓舞道:“諸位!破城得賞,我與諸位共進退!”


    城內陷入苦戰的士卒轉頭看到自己的大名就在自己的身後士氣稍稍提振,原本被守軍逐步逼出的隊伍也有所穩定,開始在各自武士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推進。


    慶長6年(1601年)11月23日,淩晨。


    昨夜的越後下了一整夜的雪,但是因為魚津城上風火把聚集的熱氣,這些雪花紛紛消散。


    直到今日天空剛剛露白,隨著魚津城攻勢的停歇,伴隨著天空飄蕩的雪花和城內逐漸安靜下來的喧囂,無不再向此戰的勝利者豐臣秀次宣告著它的歸屬。


    魚津城最終還是被秀次拿下,望著此刻本丸燃起大火的津城,秀次的內心無比的暢快,似乎是將多年的憋屈都釋放了出來。


    為了慶祝魚津城陷落,他親自從本陣出來,帶著其他大名向魚津方向走去。


    但是人還沒走出本陣,就聽到遠處有一騎背後插著白底黑色【x】家紋飛奔而來,臉上帶著一絲悲戚的模樣,這家紋正是丹羽家的【丹羽直違】家紋,說明來人來自今日主攻的丹羽家。


    魚津城被拿下,秀次的心情不錯,來人還沒到近前,他就對著來人說道“去告訴你家殿下,好好整理一下魚津城,我等下要入城巡視,我還要講本陣遷入魚津去。”


    來人沒有理會秀次的通知而轉身迴去,而是直接跪倒在秀次麵前說道“左府!我家主公戰歿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秀次臉色的笑容僵硬的掛著,他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消息。丹羽長重怎麽說都是一方大名,手握6~7萬石的知行,哪裏是這樣說死就死了的?


    “怎麽迴事?剛剛不是還來人報信說丹羽參議已經領兵入城了嗎?”


    問話的是淺野長政,前文說過與丹羽長秀關係和睦。秀吉大幅減封丹羽家的行為在他和秀長看來是他們豐臣家欠丹羽家的,秀長就再後來不斷對丹羽家進行接濟。


    這次魚津攻城戰,丹羽長重來向自己討要援兵,自己也二話沒說將自己最精銳的一隻部隊交給了他,隻是沒曾想到如今還要再搭上丹羽下一代家督的性命。


    “當時城內表麵確實已經肅清了,主公正帶著人巡視城內。但是誰知道居然還有人潛伏在暗處狙擊主公,主公一時不察被鐵炮集中麵部而亡。”


    那個使者幾乎是帶著哭腔迴答的,丹羽長重對領民來說可能不是一個好領民,但是對於武士階級還是不錯的。


    與淺野長政在聽聞丹羽長重戰死的消息感到震驚和遺憾不同的是,豐臣秀次也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隻是他的壓力並不來自丹羽長重的身亡,而是因為他原本想要入城休息,現在在聽到丹羽長重被人在城內用鐵炮狙殺之後他怕了。


    在他的天下人美夢還沒有清醒之前,他是斷然不敢就這麽喪命的。


    “去將開鐵炮的此刻抓來,我要親自砍了他!”淺野長政顯然對丹羽長重的死亡非常不滿,他對著那名丹羽家武士下令道。


    “城內正在清繳,目前尚不知是誰傷了主公!在下這就去傳越中殿的命令。”


    待那人走後,淺野長政這才對著豐臣秀次說道“左府還是慢些入城吧,等到城內安全了再進去。”


    這正是豐臣秀次苦等的台階!剛剛海口已經誇下了,若是在成為畏畏縮縮實在是丟他左大臣的麵子。


    現在副將淺野長政主動提議,他自然隻能“不情不願的”接受下來。臨了還得罵上幾句城內鼠輩。


    豐臣秀次最終還是在自己的計劃期內拿下了魚津城,雖然付出的代價確實有些大了。


    他不心疼一個不親近自己的小大名的生死,不過自己的副將淺野長政這麽重視,其他大名也多少有些悻悻艾艾的表現,他自然也要擺出自己的態度。


    “賜予丹羽參議厚葬,將其功勳記錄在案,戰後評功給予厚封。由於其膝下並無子嗣,著其弟丹羽長正繼承加賀津幡藩。”


    魚津城的陷落的秀次終於可以喘口氣了,這代表著他第一階段戰爭的結束。


    他一邊派人清繳越中地區剩餘的上杉殘兵,一邊將大量的軍勢從加賀、越前、近畿的屯駐地向越中調集。同時他也在派人聯絡信濃的德川家康和出羽的最上義光,多方約定在開春之後三路即可進兵越後。


    同時他自然不會忘記之前甩自己臉色的弟弟秀勝,他要將自己拿下魚津城的消息告知他。


    但是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使者在向秀勝表述秀次的意思是時候出現偏離,讓秀勝覺得這是秀次在向自己炫耀,以凸顯他的無能。


    秀勝在豐臣家內部並沒有多少功勳,很多人都說他之所以可以得到越前30萬石的知行,前麵靠的是舅父秀吉的恩賜,現在靠的是自己老婆的裙帶關係。


    秀勝當然不會同意啊,他怎麽說也是在朝鮮戰場上流過血的人!


    但是真的要去細究秀勝的功績,恐怕連他自己都數不出來。


    秀勝誤解了秀次的意思,秀次可能確實有向其炫耀的想法,但是絕對沒有貶低自己弟弟的意思。


    但是秀勝就是這麽認為的,他憤怒的驅離了前來傳遞信息的使者,並將自己悶在城內不出,他在生秀次的氣也自己的氣。


    他想要等秀次看到自己的態度之後再派人來哄自己,但是顯然秀次剛剛得意誌滿才不會把這個弟弟的無理取鬧當一迴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大阪城那邊的茶茶和阿初給他們夫妻倆送來書信,邀請他們到大阪城過新春。


    他身邊的妻子阿江隨即向其提議,若是覺得北之莊太悶了,不如就迴大阪城去如何?


    這個提議得到了豐臣秀勝的讚同,相比較鄉下地方的越前,他更喜歡繁華的大阪。


    但是要知道的是他如今可是在編軍團帳下,是屬於秀次節製的存在,沒有得到秀次的準許不參陣也就罷了,還撂下挑子去大阪城玩樂,這行為著實有些過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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