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秀家負責晉州城攻略,那秀家一定不會選擇力攻,因為晉州的位置實在太適合水攻了。


    城南緊挨著南江立城,南將是洛東江重要支流,水流一直都有保證,再加上城池麵積不大,地形呈現東西向的扁平狀,再加上城北有一個不小的池塘,完全可以水淹晉州。


    壬辰倭亂前期主動權一直在日方手中,最不需要著急的就是日方。


    曆史上日方的戰略出現了絕對的問題,一開始看不起朝鮮,主力部隊一直再向朝鮮北部調動,打算一次決戰鯨吞朝鮮和大明。


    很難理解這種邏輯對嗎?不然你怎麽解釋日方在大明支援朝鮮之前的大半年中,對於大後方的慶尚道、全羅道都沒有徹底拔幹淨呢?


    若是日方穩紮穩打向前,以朝鮮朝廷對當地百姓的態度,日方隻要稍加恩義,又豈會如曆史上那般義軍遍地窘境呢?


    宜寧城內部不團結的問題成了宜寧最重要的弱點,在日方散布開兵力從多麵進攻之後,城內守軍互不統屬,互相不能支援的窘境被徹底的爆發出來。


    上一次宜寧城好歹守了3天,等到了來自晉州的援軍,這一次居然僅僅1天半的功夫宜寧就宣告失守,這還是在有500監營兵和500府兵支援的情況下。


    因此等到小早川隆景布陣晉州的第二天,晉州城外圍日軍總兵力達到了6萬人,而城內隻有金時敏的5000多兵力。


    金時敏是一個能臣,盡管兵力上有絕對的劣勢,可是他很會利用地利優勢調整雙方的差距。


    而且麵對破城的困境,他拿出東來釜山屠城的典故,動員城內的百姓參軍。


    他規定壯丁分發兵器上城牆禦敵,壯婦負責帶著孩子到處拆房子給守城方提供木材和石塊,而老人則負責城內的後勤工作。


    晉州的防禦在他的管理之下變得井井有條,即便麵對6萬大軍的輪番進攻,依舊堅守35日不落下風。


    最終堅守2個月之後,由於城內可用的木石耗盡,城北的護城河被填平,以及大量兵力的殺傷,晉州城終於陷落,曆史上憑借晉州守備有功晉升晉州牧使的金時敏,以及一種曆史上聞名的名將悉數戰死。


    前文說過,曆史上進攻朝鮮的軍團有過一次整編,那是因為受到台風影響,阻斷了後續支援部隊的繼續登錄。


    如今15日已經過去,時間來到5月20日,即便是豐臣秀吉都已經知道了晉州的戰況,以及宜寧之敗的情況。


    日本侵朝2個月來,向來都是凱歌頻奏,這就使得蜂須賀家政的這次戰敗顯得非常礙眼。


    如今又過了一個月的時間,慶尚道6萬大軍居然拿不下小小的晉州城,與此同時當初作為協通的福島正則已經掃蕩完忠清道,開始進入全羅道替小早川隆景擦屁股了。


    這讓秀吉覺得必須要要殺雞儆猴了。


    他命令豐臣秀次和豐臣秀勝等人的第九第十軍團盡快登錄朝鮮,負責對京畿道周圍地區的掃蕩工作。


    於此同時豐臣秀次親自前往忠州將蜂須賀家政解職,將其索拿迴名護屋城,至於他麾下剩餘的5000多人,全部交給豐臣秀次統領。


    至於島津義弘及毛利吉成、島津豐久、尹東佑兵等人9000多人,獨立成一個軍團有些不足,因此進行拆分。


    秀吉任命島津義弘為新的第五兵團總大將,麾下下轄所部6800人,秀吉又將豐臣秀次所屬的細川忠興3500人補充給他,再加上仙石秀久、長穀川秀一、木村重茲等人組建出一隻人的兵團。


    至於原本的同僚毛利吉成、島津豐久、尹東佑兵所部2600人,補充給在第十兵團的豐臣秀勝,再加上南條元清、宮部長房、荒木重堅等人,使其統帥的兵力達到了人。


    失去細川忠興之後,第九兵團豐臣秀次所部略顯薄弱,秀吉又給他補充了片桐且元、淺野幸長、池田輝政、森可成、筒井定次等人,總兵力達到了人。


    當然這一切的軍力變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等後續部隊轉移至朝鮮登陸,並在朝鮮完成換編沒有半個月是不可能完成的。


    蜂須賀家政迴到名護屋之後被秀吉申嘮了一頓,被勒令迴到領內反省,蜂須賀家本城福岡距離名護屋很近,但是他幾乎是在迴到本領之後的第二天就被召迴。


    據說是因為對秀吉對他宜寧之戰戰敗的處置不滿,迴到福岡城後誹議了幾句被人告發給了秀吉,秀吉直接對他處以了改易的處罰,並勒令野野村雅春將其押解會京都,交給秀長看管教育。


    改易對於一個家族來說是一個非常嚴重的處罰了,更為關鍵是是蜂須賀家可是秀吉的從龍家族。


    蜂須賀家政的父親蜂須賀正勝可是跟著秀吉從小領主一步一步爬上來的,深受秀吉信任。


    即便是晚年隱居讓渡出家督之後,依舊被秀吉征辟為幕僚參機軍勢,可見其對蜂須賀正勝的信任。


    一般來說父輩之間是好兄弟,多少會給自己的子輩一點餘陰,可是秀吉居然直接將蜂須賀家改易,這件事確實是震動日本政壇的大事。


    明明前一日秀家在京都剛剛受到關於秀吉對自己豐功偉業的吹捧,結果轉頭就受到讓秀家接收看管蜂須賀家政的命令。


    蜂須賀家政與秀家的關係一般,因此他被減封秀家並不感到難受,但是場麵上的慰問還是要表現一下的。


    關鍵是一個譜代重臣家說改易就改易,真的很打擊豐臣秀吉的權威,又在朝鮮戰爭的關鍵時候,這樣的處置如何讓在前線奮戰的大名們安心呢?


    有的時候秀家真的看不懂秀吉的操作,前腳把自己從核心領左近挪到遠國,又在越前、美濃、備前安排了三個親的不能再親的親藩鎮守,後來又拉攏了奧羽的豐臣秀貞,豐臣家的局勢一片大好。


    讓我們來洗漱一下如今豐臣家掌握的知行數目:分別是宗家秀吉藏入地200萬左右,石田三成、大穀吉繼等譜代小大名領有120萬左右;


    第一親藩岐阜藩擁有岐阜、郡山兩個兒子,知行合計137萬石;越前家有秀次、秀勝、秀保三個兒子,目前領有知行100萬石;豐春家目前隻有秀家一個人,但是領有關東200萬石。


    整個豐臣家如今掌握的核心領加起來接近750萬石,再加上前田利家、筒井定次、中川清秀等親近的十萬石以上大名的知行,加起來怎麽著也近千萬石,這恰恰是秀吉能在日本說一不二的底氣。


    可是秀吉的權威是建立在麾下對其信服的基礎上的,他需要依靠聯絡譜代小領大名和親藩,壓製和聯絡大領譜代的方式,再拉上大領譜代的手去壓製那些外樣大名。


    外樣大名本來與秀吉就不是一條心的,秀吉現在如果真的要處置大名,也應該是去處置外樣大名,而不是在這個時候鑿自己這邊的船。


    大領譜代與秀吉的關係很明顯沒有小領譜代以及親藩親昵,秀吉沒必要將他們打到對立麵去啊。


    最為關鍵的是,當蒲生氏鄉轉封東北,整個九州碉最大的譜代就是蜂須賀家了,而且位置還在築前這麽關鍵的地方。


    你把蜂須賀家改易了,你指望九州的誰去幫你阻斷小早川家和毛利家之間的聯係?


    態度曖昧的黑田如水嗎?


    還是領地在南九州處於外樣包圍之中的小西行長和加藤清正?


    秀家實在看不懂秀吉這一招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式。


    但是秀吉的愚蠢對於秀家來說,卻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像蜂須賀家這樣的譜代重臣,他們的利益關係早就已經盤根錯節,不是說改易就能改易的,等秀吉氣消了一定會有給他恢複領地的機會。


    而眼下正是蜂須賀家政落魄的時候,正是秀家結交蜂須賀家的機會。


    將來蜂須賀家重新立國,有秀家雪中送炭的情誼,蜂須賀家政會不感念這份恩情嗎?


    其實縱觀整個萬曆朝鮮之戰中,不僅僅日方的大老昏招頻頻出,朝鮮之所以被趕到了鴨綠江邊,自己就有很大的問題。


    比如王京陷落之後,朝鮮國王李昖北逃平壤,任命金命元為都元帥,固守臨津江北岸,防止日軍越江。


    然而在這種危急存亡之際,金命元卻捏造戰績,派人用600裏加急的方式謊報自己的軍功。


    彼時日軍還沒有抵達王京,更不要說北上臨津江了。可是金命元居然敢偽稱:他在臨濟江南岸碧蹄等處設下埋伏,斬獲了很多日軍的首級。


    遇到王上派人來勘驗首級,他便在周圍隨便殺幾百個朝鮮百姓,砍下他們的首級保上去。


    前來驗功的官員和宦官,也需要一個理由討王上李昖的歡心,因此明明金命元隻報了首級近千枚,到了他們的春秋筆法之下就成了斬獲首級近萬枚,日寇為之喪膽。


    與此同時王京都檢查使李陽元上報他率領領李鎰、申烙等將領及5000士卒駐守大灘,隨時準備收複王京。


    這就和當初數據造假說90%和4%一樣,為了自己光輝的形象,把全國上下騙的團團轉。


    朝鮮上下在聽到金命元等人的奏報的假消息之後都非常高興,李昖甚至認為自己不久之後就可以迴鑾了。


    結果旁人看到這倆人睜著眼睛說假話不僅沒有收到處置,甚至得到了褒獎,其他人也有樣學樣的哄騙朝廷起來。


    京畿道巡查使權征馳報平壤,聲稱日軍因為孤軍深入,腿腳浮腫已經沒有力氣了,自己帶著一些臨時征召的義兵都取得了大捷。


    在信件末尾,他更是寫道請求都元帥金命元不要錯失良機,趁機剿滅日軍。


    這份奏報被大肆轉載,不久之後其他各地的官員也紛紛奏報,聲稱日軍因為水土不服等原因進攻已經疲軟雲雲。


    甚至連明明沒有還倭寇的江原道和鹹鏡道都寫了奏報,說自己剿滅了多少流竄的倭寇雲雲。


    三人成虎之下,朝鮮國王李昖深信其說,遂降旨給金命元,責令他即可出兵討伐日軍。


    有啟用韓應寅為諸道都巡查使,令起統領2000禁軍及黃海道府兵3000合計5000人,即可出兵剿滅倭寇,不必受金命元節製。(又是該死的文武平衡。)


    可是直到小西行長、加藤清正和黑田長政三個兵團兵臨臨津江,這倆人都沒有一個動一動的,畢竟說說謊騙騙別人就算了,不會有人把自己都騙了吧?


    麵對日軍南側近5萬人的兵力,韓應寅奉命獨占,他是骨子裏的主戰派,剛一到臨津江前線就準備帶人渡河主動攻擊。


    但是金命元甚至朝鮮這邊的真正實力,固守江岸尚且不一定嫩勝,更別說主動出擊了。


    因此他隻能帶著眾將士以將士遠來疲敝,器械尚未準備齊備等原因勸說他暫時按兵不動。


    但是韓應寅不知道是真的不知兵還是被此前的各種說謊的奏折忽悠迷湖了,竟然用當時金命元不足1000人打破近萬日軍的戰績在說事,堵的金命元是啞口無言。


    慶尚道助防將劉克良是一名老將,有著豐富的戰場經驗,他力勸韓應寅冷靜,但是卻被他以動搖軍心為理由要斬殺了他,好在被其餘諸將勸下。


    感到羞辱的劉克良悲憤不已,率著自己的部曲渡過了臨津江斬殺了幾個【真·日寇】,將他們的首級帶迴北岸證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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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克良的舉動深深刺激了南岸的小西行長和加藤清正,彼時時間已經來到了5月初,雖然秀吉還沒有改易蜂須賀家政,不過派人斥責要求戴罪立功的命令已經下傳達了下去。


    蜂須賀家政就是因為身上背著這個申嘮,晉州又久攻不下,才被秀吉認為窩囊廢要求迴國的。


    這份斥責也被傳遍了日軍大名,這讓小西行長和加藤清正非常緊張。


    此前他們三個軍團抵進臨津江,見到對麵龐大的朝鮮軍隊一時之間竟然被震住了。


    再加上臨津江水流湍急河道很寬,他們不敢隨意渡河進攻。


    對於他們來說,秀吉疾入王京的命令已經完成,完全沒必要去犯險冒功。


    再加上看到對麵旗幟嚴整,守備修築的較為完善,熱內不是臨津江這麽容易拿下的,因此雙方在臨近江邊對峙十餘日不動。


    可是眼下朝鮮軍隊主動惹上門來,他們要是在沒有反應,被人上報道秀吉那邊恐如蜂須賀一般,被秀吉認為畏首畏尾,難逃急召迴日本的下場。


    這個時候蜂須賀改易的消息還沒有傳來,他們不知道會麵臨這麽嚴重的懲處,他們隻是覺得萬一被召迴日本恐怕很難再接下來對明作戰中立下功勳,那麽大明20國的封賞就拿不到了。


    兩邊合計之下決定調動鐵炮抵進抵進臨津江岸射擊,同時組織船隻渡河主動進攻朝鮮軍,一定要把場子和裏子都找迴來。


    當然場麵要控製好,這隻是一次小規模的部隊滲透作戰,主力不動依舊不動,他們可不覺得幾百人的部隊可以衝垮朝鮮軍隊的“銅牆鐵壁。”


    結果朝鮮軍壓根沒有想到日軍居然這麽快主動進攻了,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幾乎沒有做任何抵抗隨即宣告奔潰。


    小西行長和加藤清正在對岸看到幾百人的日軍居然鑿船了朝鮮的防線,當即覺得事大有可為,隨即組織更多軍勢渡河發動對朝鮮守軍的進攻。


    劉克良好友兼同僚申硈[qià]還沒來得及反應隨即死於亂軍之中,劉克良悲憤之下下馬立於地上,彎弓射向日軍,最終箭失耗盡後為日軍所殺。


    隨著更多日軍的渡河,朝鮮殘兵潰卒四散奔逃,日軍在後緊追不舍。


    他們明明手裏有武器,自己這邊人數還占優勢,可是居然沒有一個人組織一下反戈一擊,反而把手中的武器扔了,期望可以跑的快些。


    作為都元帥的金命元和諸道都巡查使韓應寅看到這種情況非常畏懼,作為副元帥的李薲(pin)甚至連一個命令都沒有下達就帶頭逃跑了,這最終造成了朝鮮諸軍的總奔潰。


    本來小西行長等人還以為臨津江之戰會是一場硬仗,誰想到居然又是這麽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恰恰是自己這邊報功的奏報,裏麵的戰國太過突出,與晉州城那邊遲遲不能拿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再加上有宜寧之敗珠玉在前,最終導致了蜂須賀家政被召迴後改易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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