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議你在暗指何人?”秀家看著剛剛還因為迴懟了大內親綱而沾沾仔細的秀次直接怒懟了迴去“無憑無據的事兒豈容你隨意汙蔑當朝大名?你手中若有證據,今日拿出來給我看看,若是屬實我與你一起將他擒了獻給關白!”


    別忘了秀家剛剛對秀次的稱唿還是孫七兄長,這是很親昵的稱唿,而這一次秀家對秀次的稱唿直接變成了“參議”這一官職,甚至連定語“北之莊”都沒帶,可見秀家此刻與秀次的生疏。


    如果在加上秀家與秀次對話的語氣的話,完全可以說秀家是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對秀次給予警告了。


    聽到秀家嗬斥自己的豐臣秀次猛地一迴頭,愣愣的看向秀家,那個眼神中透露著一絲絲不解和憤怒。


    憤怒的原因是秀家居然對他大吼大叫的,不解的原因是這些猜測不是秀家此前和自己說的嗎?


    然而秀家的嗬斥還沒有結束,秀家繼續對著他教訓道“大家都是豐臣家的家臣,不要因為你是關白殿下的養子,就可以高高在上隨意汙蔑別人,不需要尹達家申訴,我一紙訴狀便能將你上告父親大人。”


    聽話要聽重點信息,秀家在這裏重點提了提他秀吉養子的身份,並不是真的告戒他以勢欺人,而是在告訴被人,秀次就算再怎麽不對也是秀吉的養子,你們不能趁火打劫攻奸他。


    而在最後,秀家又提到了自己也是稱唿秀吉是“父親大人”,便是在重申自己也是秀吉“養子”的身份。


    再加上前麵說的,自己可以在尹達家之前上告秀吉,並不是真的會去將秀次的話告給秀吉。


    那個意思是在說:秀次再怎麽胡說八道也是我豐臣家內部的管教的事兒,自然會有我秀家代告秀吉,由秀吉來降下懲戒(秀家都不能作出懲罰),你們外樣大名不要插手,誰插手攪混了水誰自己負責。


    秀家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嗬斥秀次,但是卻句句話都是在維護秀次。


    關鍵是還把自己從裏麵摘了出來,當眾表示秀次說的話都是他個人的意思,自己這個總大將不知道,背後的秀吉更加不知了。


    在場的大名都是聰明人,多多少少聽明白了秀家的意思,自然不會傻乎乎的下去蹚渾水。


    中村一氏更加聰明,聽到秀次口出狂言的那一刻,作為豐臣旗本出陣大將的他就已經皆尿遁而逃出了幕府,卻在帷幕外停駐偷偷聽著裏麵的對話。


    就連這塊領地的大名中川清秀都主動攬過了責任,澹化秀次話語對尹達政宗的影響。


    隻聽他表示道“尹達、信夫兩郡是關白殿下賞賜我的知行,如今生出變數更是引火至周圍的兄弟大名,如果一定要追著的話,那個人必然是我啊!


    北之莊參議剛剛那幾句話警示的很對,我要鄭重地告訴後來的人,以此為鑒戒千萬不要把它忘記。”


    豐臣秀次腦子雖然軸但是不傻,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剛剛言出有失了,再加上身旁的後見前野長康一直拉著安撫自己,自己雖然氣秀家對自己的態度,但是也就閉口不談了。


    但是秀家的告戒和立威還沒有結束,他看向秀次身後的前野長康說道“但馬守,你是本家的老人了,從父親美濃之時就已經跟隨,自然是清楚父親大人的脾氣的。


    父親大人將你交給北之莊參議(注意稱唿,從直唿參議稍稍放緩,但是每稱唿孫七兄長),是希望你能成為北之莊參議的蕭何、曹參的,你就應該盡到責任。


    北之莊參議最近見了什麽人,聽了什麽話,是哪裏的賤種在背後亂嚼舌根子被他聽了去,讓他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你得給我好好的查清楚,務必要給我和尹達大夫一個答複。”


    秀貞和中川清秀聽到秀家罵人的話,愣了一下看向秀家“那個“賤種”不是你自己嗎?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前文說過了,秀次和前野長康的關係還是很好的,聽到秀家這麵罵自己的家老,他的火氣又上來了。


    “你可要說我的不是,畢竟確實是我嘴巴沒把住,但是你憑什麽責怪我的家老呢?”秀次這麽想到。


    正要說話為前野長康辯解,卻被前野長康一把拉住,交給了後麵的熊穀直澄,自己上前出列道“大納言殿下教訓的是,是臣下替殿下管束下臣不周了,臣下迴去之後一定好好細查。”


    前野長康多聰明的人啊,馬上明白了秀家話裏的意思,就是想要給這件事定性,定性成秀次聽了底下人亂嚼舌根的話產生了影響,並非他的本意。


    秀家這麽做的目的就是要把這事兒影響壓到最小,不過很可能需要交前野長康出幾個倒黴蛋給秀家和尹達政宗,以安撫天下大名們的情緒了。


    本來就是借坡下驢的的事兒,既然得到了答複,秀家也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下麵的眾人說道:


    “諸位迴去之後也要以此為戒,像這樣口中盡是背駁之言的人,說不定是別家的奸細,若是不將其挖出,今日擾亂軍心,明日便會離間兩家情誼到時候兵戎相見就難以收場了。


    諸位別忘了,如今關白已經下了惣無事令,但凡有再動刀兵者,不問緣由皆會被處置。”


    聽到秀家的告戒,在座的大名和武士紛紛向秀家表示道“謹遵大納言所示,不負關白殿下所望。”


    至此秀家的三步走已經走完,成功將秀次潑出去的水的影響降到最低,最起碼是把自己和秀吉給摘幹淨了。


    至於秀次也把這件事定義成為秀次聽了下麵人亂說的話誤會了,算是把他半個人摘了出來了,不過最後這個身為大名偏聽偏信的個人印象,怕是怎麽都甩不掉了。


    處理完了秀次最快引起的外交危機,秀家又把目光看向了跪在那裏聽完全局的大內親綱。


    他心裏很清楚,從豐臣秀次失言而自己罵了他之後,這場議和或者戰爭的走向就需要有自己來掌握了。


    “你是叫大內親綱,對吧?我聽說你們原本是是位於安達郡二本鬆以東,田村西北方小浜城的領主,原本是田村家的家臣。


    後來為了謀求獨立轉侍了蘆名家,卻有在蘆名家與尹達家之間反複橫跳。不過這也沒什麽,畢竟戰國亂世之中小豪族如何生存都是意見不容易的事兒啊。”


    聽到秀家的安慰,大內親綱心中泛起了意思溫暖,心想“還是大納言動我。”


    然而秀家真的是在安慰他嗎?


    秀家的接下來的話卻顯得有些挖苦了,隻聽他對著跪在下麵的大內親綱說道:“你的想法我明白了,不外乎想要在陸奧地區有一塊立錐之地罷了,這本並不困難。


    隻是你們雖然被尹達家拋棄在了這裏,不過原本依舊可以出仕中川攝津守或者郡山侍從,為什麽要采用武裝抗訴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想法你?


    換一句說法來說就是,你們有什麽足夠的籌碼,能夠能得到你們領主的信任嗎?


    畢竟我聽說的兄長當初將妻子留在了米澤城(尹達政宗本城),但是卻有參與了蘆名家與尹達家的戰鬥,引起了尹達家的強烈不滿。


    不久之後你的兄長又將母親送到了黑川城以換取蘆名家對你們的支持,但是在尹達政宗攻侵之下被迫逃到了二本鬆城。


    可是被自己的親家收留後不久,你的兄長就去米澤出侍尹達家了,也幸好尹達政宗顧念輝宗的麵子沒有將你的人質處置了,不然拿來的再續天倫之樂的事兒。


    但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時候你們的母親還在黑川城吧?你的兄長真的對她一點都不在意嗎?”


    秀家的話音剛落,周圍人看向大內親綱的臉色就已經出現了變化。


    而秀家依舊在上麵侃侃而談說道“聽聞尹達家此前給你兄長開出了長井郡(在尹達家內部,將置賜郡分為長井郡和置賜郡,但朝廷層麵早就已經合並了)560貫文的安堵,也算是相當寬厚了。


    後來尹達家為了在岩代破局,從尹達家方向離反你,你和你兄長直接轉投了尹達家,使得蘆名家前線出現破口,你們的母親也因此被蘆名家處死。


    一個連妻子、母親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的兄弟倆!


    大內親綱,你告訴我,你們能給出什麽樣的籌碼,才能讓我相信你們能夠在本領安分守己的奉公?”


    秀家最後的話幾乎是用吼出來的,因為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枉顧自己母親生死的人,即便是在戰國這個亂世,秀家都看不起這種人。


    “...額...殿下...”大內親綱被秀家的其實所懾,半天說不出話來。


    在日本獻上質子是最能向主家保證忠心的手段,可是如果遇到眼前的這兩個人渣,連自己的親媽都不在乎的話,那麽又有哪個大名願意接納他們呢?


    他們兩人在戰國時代隻是小人物,他們過往或許也就在岩代、陸前這塊地區小範圍傳播,當初看著蘆名義廣殺他們母親的人大多在折上原戰死,他們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如何知道他們的秘辛的。


    其實在尹達家內部,他們兩人的行為也被人所不恥,即便被尹達政宗收留,兄長定綱被安置在長井郡,弟弟親綱被安置在尹達郡內,依舊是尹達家的邊緣人物。


    直到兄弟倆人在尹達與蘆名家決定生死存亡的折上原之戰中奮勇無比,讓尹達政宗發現了兄弟倆人卓越的槍術價值,這才開始重用起來。


    在大崎葛西一揆平定中,死磕戰死了好幾個重臣的尹達家缺少能夠作為武力值拔群的先鋒眾,他們兄弟倆人正式被重用,被授予膽澤郡20多邑約8k石的知行。


    秀家帶著一絲戲謔,一絲嘲笑的語氣,看著眼前這個被所有人眼神圍攻的男人。


    兄弟倆的勇武既然能被尹達政宗看重,那麽放眼整個戰國也絕對是二流朝上的,但饒是如此秀家依舊不願意接納這兩人。


    在諷刺一番之後,秀家則為這場對話定下了最後的基調“迴去帶話吧,我可以給你們兩人一個生路,帶上你們的家卷滾去蝦夷,所有參與此次一揆的主謀全部流放蝦夷,我便寬恕剩下所有人的性命。


    你們若是抗拒不從,便拿起弓箭和刀槍,我到要看看是你們的頭硬,還是我豐臣旗本的刀更快!”


    隨著秀家的話音落下,剛剛尿遁出去的中村一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迴來過來,當即從位置上站起說道“請殿下看好了吧,今日由我親自帶隊,必然將保原城一鼓而下!”


    隨著中村一氏向秀家作出承諾,本陣幕府內的士氣重新燃起,紛紛向秀家高聲唿喊“必勝!”


    “殿下!”大內親綱還想辯解一下什麽,可是看了看左右看向自己那殺人似的眼神,他也隻能灰溜溜的在眾人的唾棄聲鬆逃了。


    眼見大內親綱逃走,秀家對著豐臣秀次說道“孫七兄長(稱唿再次變化),您是此戰的總大將,還請由你來下達進攻的命令。”


    “我...我?”


    其實在秀家剛剛一番扇動之下,他已經隱隱控製了此戰的主持權,就算他直接對中村一氏或者中川清秀下令都是沒有關係的。


    可是秀家依舊將這個權利讓給了豐臣秀次,就算想要讓秀次獲得拿下保原城的全功,而這一點恰恰是心思狹窄的秀次所不能想到的。


    直到秀家在此給予他肯定的眼神之後,他才站到了中間,在眾人熱切期盼的眼神中,從上至下揮舞著軍配下令道“出陣!”


    隨著豐臣秀次的命令的下達,眾將士高唿萬歲之聲,由中村一氏親自帶隊出陣,中川清秀也下陣協助,誓要將保原城徹底拿下!


    中村一氏的布政速度很快,大內親綱剛剛迴到保原城,豐臣旗本這邊就在各自足輕大將的帶領下排著整齊的隊列向前。


    鐵炮足輕居於最前,行進至50步時居與竹束和木楯之後裝填,隨著大將的一聲令下,舉槍向城頭傾瀉彈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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