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山信忠陪同秀家來到岡山神社,在秀家與大司命談論機密事兒的時候,秀家刻意將其支開,本質上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秀家此前難道沒有觀察到一旁一直呆著的侍女嗎?


    秀家可還是為她拾起了茶壺,並且仔細端詳過她精致的麵容的,又怎麽可能放任她一直待在邊上聽到這麽機密的事兒呢。


    但是秀家並沒有將她請出去,實際上從一開始就打上了殺雞儆猴的想法,隻有這樣才能讓大司命真正服軟。


    或者說,從秀家進到這個屋子開始,秀家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殺人了。隻不過是殺幾個人和怎麽殺的區別。


    萬幸的是大司命片岡敬一作出了正確的選擇,不然秀家還真有些不知道怎麽處理這麽一個知道秀家秘密的外人了。


    走出困了半日的偏殿,秀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馬袴,望向天空中懸掛的圓月又一次感慨道“真是可惜了。”


    穴山信忠見秀家出來,主動湊上前問道“殿下再說什麽可惜了?”


    穴山信忠站在院子裏,秀家站在垣廊上,聽到他的問話,秀家低頭看向他迴答道:“一朵剛剛被我掐掉的美麗的花朵。”


    說完也不顧穴山信忠理解不理解,主動向他問道“你剛剛幾次靠近請示,究竟是找我有什麽事?”


    聽到秀家的問話,穴山信忠迴答道“哦!殿下差源次郎將閑齋大人找來,下午的時候源次郎就已經辦妥了,前來找殿下通報此事。


    隻是殿下在殿內和大司命聊了太久,源次郎隻能迴去通報閑齋大人,中間又有幾次來詢問殿下何時可以迴去麵見閑齋大人,就連太宰帥殿和同方院也差人來詢問殿下何時迴去。”


    閑齋是宇喜多忠家隱居之後的法名,作為秀家最親近的親屬,曾經直家托付的後見,卻在剛剛輔助秀家不久就被秀吉用政治手段勒令隱居。


    自天正十年宇喜多秀忠隱居開始就已經不問世事了,專心過起了養老生活。


    後來花房正幸隱退之後,兩位老夥計經常會聚在一起喝茶、下棋和釣魚,因此即便花房正成和宇喜多詮家幾經轉封,他們都沒有跟隨他們的兒子之國,而是選擇待在了岡山城。


    早上秀家聽取完立原久綱的匯報之後,就打算對蝦夷地的組織架構進行變更。


    但是明石全登作為宇喜多家內部稍有能力和出身都合適的家臣,想要在他上麵再樹立一層束縛,並找到合適的可以壓製他的人選確實有些困難。


    思來想去,秀家隻能找到宇喜多忠家,請求他出山負擔起蝦夷奉行所之事。


    隻是不知不覺在下午和剛山神社的片岡敬一聊得時間有些長了,居然忘記了被自己召喚登城的宇喜多忠家。


    又因為所議之事太過機密,秀家不讓穴山信忠近身,使得他想要提醒秀家都沒有辦法。


    “哎呀!壞了,我給忘了。”直到此刻,秀家這才想起將自己的親叔叔晾在一旁整整一個下午。


    秀家快步向岡山神社外麵走去,邊走一邊向穴山信忠問道:“叔父大人現在還在石山城等候嗎?”


    走到垣廊盡頭,穴山信忠為秀家穿上鞋子迴答道“等候殿下許久未歸,眼看天色將暗、城門將閉,閑齋大人以男子非請不能留宿本館為由先行告退了,並且取得了同方院的同意。”


    聽到宇喜多忠家已經迴去了,秀家腳上的動作慢了一些,他對著穴山信忠說道“等下你去一趟太宰帥的藩邸,代我向叔父告罪一聲,並邀明日一早石山城本丸再敘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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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秀家還在和直子坐著晨間運動,就聽聞屋外真田信繁傳來消息,宇喜多忠家已經在偏殿等候。


    “替我添兩壺好茶水,告知叔父我片刻就來。”秀家一邊對真田信繁下令,一遍主動加快了自己下麵的動作。


    帶到半刻之後,秀家稍稍擦拭身體,修整一下容顏,在侍女們的服侍下穿戴好衣物前往前館會麵宇喜多忠家。


    秀家來到偏殿之時,宇喜多忠家正盯著秀家防止在殿內的一套南蠻胴具足賞心悅目,聽到殿外有人通傳“館主大人到”的消息,這才火速走迴到下手位坐下。


    秀家剛一坐下,就位宇喜多忠家添上一壺茶水,並開口說道“叔父大人,實在不好意思,昨日本來就像和你商議一些事兒,隻是被前頭的事兒遷延了一點時間,讓你白白等了許久。”


    宇喜多忠家搖了搖手表示並不在意,並說道“主公身係8國百姓之命,日常差事確實比我這個閑人要緊要的很,作為下臣等候主家召見本就是本分。”


    “想當年兄長急死,宇喜多家風雨飄搖之境猶在眼前,卻不想7年過去,整個天下還有誰敢欺辱我家?兄長若再天有靈,一定會感到寬慰吧。”


    對於宇喜多忠家的誇獎,秀家則表示道“多謝叔父大人的誇獎,自從父親手中接過這個家開始,我就一直和自己說,決不能辜負了父親的期望。


    也是因為這不知不覺對於親人少了許多關懷,以至於叔父久居岡山城下,居然不能時常前去看望。”


    對於秀家的歉意,宇喜多忠家表示自己並不在意,並向秀家主動詢問,今日召見自己的緣由。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禦屋形樣日理萬機,今日突然召見我等必然是有事相商,還請坦誠想告。”


    麵對宇喜多忠家的坦誠,秀家則有些不太好意思“本來不想勞煩叔父,畢竟叔父大人過去為宇喜多家操勞不少,現如今卻是是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了。


    詮家兄長被我委以重任,平四郎、與九郎都需要您這個爺爺多多照顧,我這個做叔父的,實在有些不忍心從自己的侄兒手中搶人。


    隻是如今本家確實需要叔父出山出力,此事事關重大,在下思來想去,本家上下非叔父不能承接此事。”


    宇喜多忠家再被秀家叫過來前,其實已經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建設,他知道秀家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召見自己。


    隻是當聽到秀家把事態說的這麵嚴重的時候,他還是不由的一驚,向秀家小心試探道“不知是出了何事,讓殿下如此重視,在下身為宇喜多家的一員,自當盡心出力。”


    “有了叔父這般保證,我便放心一半了。”隨即秀家便將昨日從立原久綱處得到的消息告知宇喜多忠家。


    忠家聽著秀家講述蝦夷的情況,狐疑的看向秀家,聰明的他似乎猜到了什麽,但是依舊向秀家問道“那麽殿下打算怎麽處理蝦夷的事態呢?”


    “我想分兩步走,其一就是改組蝦夷奉行所,限製蝦夷奉行職權;


    其二就是派遣專人約束蝦夷教派傳播,議定主體教派,兼容其他教義;


    其三,不論是何種信仰,必須樹立起對本家的忠誠和信仰,野人無知,唯恐被妖教裹挾。


    先說第一條,過去蝦夷領小,所有的事兒都由蝦夷奉行一人一言而決附和當時的情勢。


    但是現在蝦夷之地知行不弱讚岐,所轄之土更是數倍於讚岐,統禦之民不下十萬(算上從屬)再由蝦夷奉行一人決絕確實有些不合適了。


    我打算將蝦夷奉行所改製為蝦夷總督府,任總督一名,權勢如聯席會家老無二,也可由家老聯席會家老轉任,總管蝦夷地上下所有事務,一年一報,5年一換。


    蝦夷總督府其下一設布政使1人,管理蝦夷行政事務,其下依據領國分設各國開拓使,目前僅有石狩、膽振、日高、北見3國開拓使。


    再設總督府兵馬指揮使,形同本家樞密家老事,管理蝦夷地武士和兵役登記情況,必要時負責統兵出征;


    三設蝦夷地寺社宮司,約束蝦夷地教派傳播,登記和管理蝦夷地僧侶、神父和司命,並劃定和寺社的信仰範圍,嚴禁越界傳播,引發宗教騷亂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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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設蝦夷地提刑按察使,負責傳播宇喜多家諸法目,並依據宇喜多家諸法目,處置蝦夷地內民事或刑事桉件,以防再次出現因處置不公而造成部落和城邑騷動之事。”


    說了這麽多,秀家看向宇喜多忠家,對他說道“現在的蝦夷奉行明石全登,將會轉任蝦夷布政使;蝦夷兵馬指揮使之職,我打算讓秋上久家前去擔任;現在還差兩個人選沒有議定,需要和叔父商議。”


    宇喜多忠家全程聽著秀家的計劃,對於秀家拋過來的問題他笑著反問道“此事事關宇喜多家機要,殿下為什麽要問我一個閑人,而不是找美作守他們去商議?”


    而秀家則非常簡單明了的迴複了一句話“因為我想讓叔父擔任第一屆蝦夷總督,蝦夷奉行所的人選自然要聽從叔父您的意見。”


    聽到這兒,宇喜多忠家無奈的笑了笑“殿下此前明明是召我來有事相商,可是您這態度可不是商量啊,這是在向我下命令啊。”


    對於宇喜多忠家的吐槽,秀家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知道貿然打擾叔父修養,實屬不該,隻是縱覽本家上下,在下實在是找不到更加合適的人選了,還請叔父出山伸出援手。”


    秀家說罷居然反而向禦階下的宇喜多忠家行了一禮,讓忠家受寵若驚的連忙答應下來。


    但是他也說道“我已經不問家事多年,對於家內事務不甚了解,殿下想要問我合適的人選,恐怕很難幫到殿下什麽。


    再加上蝦夷地事關重大,非親近家臣甚至都不予告知,這人選的範圍就更小了。還有一事我不明確,這些個什麽“使”的,為什麽要起這麽奇怪的名字。”


    而秀家則作出解釋道“因為他們並不是我分封在當地的領主,他們大多數人今後都不會從蝦夷本地選任擔任,而是會從本領派人前去管理。


    他們的權利來自於宇喜多家家督授予,是代我管理蝦夷事,本身就是我的使者嗎,所以我在這裏用“使”這個名詞作為他們官位最後的定性。”


    見從忠家這邊得不到滿意的答桉,秀家隻能繼續和他將自己打算在蝦夷地事實的行政和宗教計劃。


    當聽到秀家打算在蝦夷地推崇一個將自己神化的計劃時,忠家和昨日的片岡敬一一樣,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他再三向秀家確認道“酒折宮大司命確實願意幫助殿下行此事嗎?”


    在得到秀家確認的迴答後,忠家這才暫時放下了懸著的心,但是對於蝦夷的事卻是更加重視了。


    他思考了片刻對秀家說道“如果真如殿下所言,為了推行這個計劃,而特意設置一隻護教軍,那麽隻部隊就相當於蝦夷總督府的常備軍。


    將這麽一隻部隊放在神社司命手中掌握實在不妥,一旦發生宗派衝突,負責協調的寺社宮司反而會因為忌諱其勢力而無從下手。


    如果因此設計到不同部落之間的爭端,也會因為這支不受管束的部隊的存在,影響提刑按察使斷桉的公平,所以我認為應該將其收歸總督府直管。”


    對於忠家的擔憂,秀家表示了讚同,但是秀家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並解釋道“我設立這隻部隊的初衷,就是為了鏟除邪教,堅定的推行教派改革。”


    宇喜多忠家聽聞,反駁道“正因為如此,才更應該將其收歸總督府直轄,如果將其放置於教派之下,與肆意扇動切支丹信徒作亂的南蠻妖僧又有什麽區別呢?


    隻有將其統禦與總督府之下,由總督府寺舍宮司判定宗派合法性,再由總督府派人懲戒不發,才是真正的師出有名,占據大義之名分!”


    不得不說,秀家最終是被宇喜多忠家說服了,但是他也強調在,這隻部隊應該獨立於蝦夷兵役之外,設置專人進行統禦,得到了宇喜多忠家的認可。


    和忠家商量完蝦夷地的情況,並在自己的計劃得到忠家的支持後,秀家的任務並沒有完成,陰差陽錯之下,反而讓自己的蝦夷總督府架構又多了一個獨立的官職,這下人選問題頭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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