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家和秀吉的賭注就此定下,秀家要求前麵提到的大名和部隊在6月8日再從清州前線調往伊勢鬆板。


    選擇這個時間是有原因的,秀家預計自己明日返迴京都,並統帥軍勢經過大和進入伊勢鬆板需要12天的時間,等到鬆板時候應該是6月4日~6月5日左右。


    軍勢經過長途行軍,需要進行修整,隨後登船出發應該在6月7日~8日,也就是說秀家第一波軍勢登錄時間會是在8~9日。


    現在由於運力不足,即便是加上了羽柴水軍和熊野水軍的船隻,也不足以一次將全軍2萬3000人運輸到三河去。


    既然如此,將軍勢分為兩撥進行運輸就成了不可避免的選擇,既然如此,為了避免作戰意圖被德川家康提前發現,秀家寧願讓秀吉支援的這隻軍勢晚一步離開清州大營。


    反正從清州到鬆板不過2~3日的路途,等到他們感到鬆板登船,正好可以趕上秀家對三河的第二波攻勢。


    與秀吉約定好細節之後,秀家就準備告辭下去休息,畢竟高強度奔襲而來,自己的精力確實有些吃不消,秀長主動提議由他帶著秀家到營帳休息。


    兩人從幕府出來,秀長終於忍不住對著秀家質問道“我在大阪和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嗎?為什麽這麽急的還要出頭,你還想我把話講的更明白嗎?”


    “叔父的意思我很明白,本家的體量太過龐大,從岡山出發7日直達大阪,急行軍5日就能抵達大阪城下,父親大人是不會允許在西國有這樣的前藩的。”


    “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要出頭?”秀長不解的問道。


    “叔父以為,我不出頭本家就能留在岡山了嗎?”秀家看著秀長的眼睛,對著他直視道。


    “什麽意思?”秀長對秀家的反問感到迷惑不解。


    “每一位天下人在評定天下之後,都會對領地進行檢地,等到德川殿下降服後,父親大人的第一次檢地也將不遠了吧。”秀家看著秀長,平靜的說道。


    “本家在羽柴家的知行狀上寫的是備中全領18.7萬石、備前全領20.5萬石、美作全領15.8萬石,因幡智頭郡7800石,播磨佐用、赤穗5.5萬石,合計61.28萬石,如果加上父親大人沒有承認的讚岐13.2萬石就是74.48萬石,算的沒錯吧,叔父大人。”


    秀長順著秀家的思路,在腦海中迴想著秀家領國的資料,隨後對他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可是這些都是老黃曆了,去年經過檢地,備中已有20萬石,備前22萬,美作17萬,智頭1.6萬,佐用、赤穗5.6萬,合計66.2萬石,算上讚岐就是將近80萬石的龐大領地。”


    秀家此刻報出的數據,是其早就準備好交給秀吉,應付檢地的一份賬本的資料,秀家此時實際的石高已經接近90萬石。


    當然這份數據是略微有隱藏的,但是即便如此,相比較其他外樣大名隱藏的離譜的數據,已經非常真實了(土佐8萬石暴兵1萬3000,離譜)。


    但是這份數據並不足以讓秀長感到吃驚,畢竟這個數據隻是比官方數據略微高了點,還在可控範圍內,直到秀家繼續說道。


    “本家占據讚岐之後,橫跨瀨戶內海兩岸,坐擁商貿利器,去年貿易即關稅收入10萬貫文,您可知道?”秀家這個數據也是報少的,實際上秀家的這部分收入在16萬貫左右。


    但是饒是如此,依然讓秀長感到吃驚。“如此說來,你們家豈不是...”


    “是的,本家已經不弱於一個120萬石的大大名了,已經到了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的地步了。”秀家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似乎已經認清了現實。


    秀家穿越以來,一門心思就想著抓緊一切機會占便宜,擴大領地、擴大勢力,不知不覺居然已經擁有了這麽強大的勢力。


    直到秀家從岡山出發前,聽到花房正幸的匯報後,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極其危險的地步。


    “石高不好隱藏,但是商貿收入都是各家秘聞,兄長想來也不會去細究,你何不...”


    “年初時候,我從讚岐迴來,父親大人已經派石田三成大人到我領內帶了1月有餘,商貿情況恐怕已經基本摸清了,本家實力已經避無可避,隱無可隱”


    其實秀家在聽到秀長暗示自己隱藏實力的時候,還是很吃驚的,畢竟他是秀吉的血親兄弟,又是其主管內政的大佬,居然會教另一位大名挖秀吉的牆角,實在是聞所未聞。


    但是秀家此刻摸不準秀長對自己和秀吉的態度,害怕這是在對自己釣魚,於是對其的建議斷然拒絕。


    兩人繼續在營帳去走著,路上不斷有大名武士向他們問好,兩人依次迴禮後,秀家開口道“叔父知道虎鬆的情況嗎?”


    “嗯?虎鬆什麽情況?”秀長此前一直在北陸,對虎鬆的情況並不了解,於是秀家將自己的猜測對他全盤拖出,秀長聽聞後捂住秀家的嘴巴“慎言,慎言,千萬別讓兄長聽了去,因為這些捕風捉影的說辭,兄長已經處置了好幾人了。”


    我去,感情您知道啊,您剛剛那個表情怕不是真的在釣魚吧!


    “我在來時去了趟阪本,麵見了母親大人和鮮法殿,拜見了虎鬆少主。”秀家說道這裏停下了話語,明明是親生母親卻要稱唿殿名,明明是親兄弟,卻要稱唿少主,實在是有些不習慣。


    但是不習慣歸不習慣,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虎鬆少主的情況恐怕不容樂觀,鮮法殿明確和我說,如今2歲半的虎鬆少主依然不會開口說話。”


    秀長聽聞,微微一愣,此時兩人已經到了秀長為秀家安排的營帳區,但是秀長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秀家對著秀長說道“叔父大人時候賞臉,到我營中喝杯茶水?”


    “那是最好了。”


    兩人鑽入帳篷,剛剛離著兩人3米遠的衛士們紛紛站在營帳兩邊,秀家讓清水幸也前去倒水泡茶,同時吩咐營外的武士站的遠一些,不要讓任何人接近偷聽。


    等到幸也迴來,秀家接過茶壺,就讓他離開。


    秀家親自為秀長燒水泡茶,並開口說道“叔父前一段時間一直在大阪,時候聽聞父親身邊有一位妙齡女子天天陪侍?”


    “嗯?妙齡女子?”秀長被秀家突然換了話題搞得有些懵,仔細迴想一下秀吉在大阪的時候確實身邊有一位妙齡女子正是茶茶,秀吉對她的要求無有不允,甚是疼愛。


    秀長想到這裏,笑著說道“那是信長公的侄女,阿市公主的女兒茶茶小姐,就是山內一豐從北之莊救出來那位,自小失去了父親,如今又失去了母親,兄長大人於心不忍,自然多有疼愛。”


    秀家從秀長用詞“疼愛”就聽出他對其中的秘聞不得而知,據說秀吉對茶茶的前幾次都是用強的,後來或許是秀吉能力確實出眾,又或者給與的物資補償確實豐厚,再加上秀吉一步步登頂天下人寶座,才讓茶茶認清現實。


    曆史上茶茶正式嫁入羽柴家是在小牧長久手之戰後,秀吉明麵上戰勝了信雄,獲得了一定的聲望,為了能夠順利吞並織田家的政治遺產,秀吉正式將茶茶納入後宮。


    秀吉通過這種方式,表明自己和信長的關係是“侄女婿”兼繼承人,此時織田舊時代的大佬如柴田、池田等人皆已生死。


    丹羽長秀被百萬石俸祿眯了眼睛,前田利家又沒有實力反抗,秀吉名正言順的下克上,成為獨立大名,同時將織田家家臣化。


    通過時間來推算,此刻的秀吉恐怕已經對茶茶用強,倆人之間已經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秀家知道之後的曆史,但是秀家此刻說不出口,隻能對著秀長繼續試探道“叔父以為,如果...我是說如果虎鬆真的這樣了,父親大人會如何處置我?”


    秀長思考片刻後,對著秀家說道“此時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以兄長的性格定然會為虎鬆減除麻煩,豐滿羽翼,為他之後的親政做準備。”


    “叔父說道不錯,那麽叔父認為備前百萬石的時候在減除的行列呢?”


    秀長白了秀家一眼,對著他說道“你怎麽能有這番猜測?”


    “不瞞叔父,我已經有了被改易轉封的覺悟了。”說到這裏,秀家裝作無奈的歎了口氣“隻是希望父親大人可以給我選擇一塊好地吧。”


    秀長吃驚的看著秀家,他實在沒有想到秀家居然會和秀吉有這麽深的隔閡,但是秀家話語說到這裏,秀長已經明白了秀家的意思。


    秀家是希望憑借實打實的軍功,為自己博得一塊恩賞,是憑借軍功轉封加封,而不是因為一個小錯誤被改易轉封。


    秀長自以為聽出了秀家的意思,無奈的笑了笑,對著他說道“你不必這麽悲觀,這幾年羽柴家能壯大你確實功不可沒,我與眾人都看在眼裏,兄長也是知道的,你的事情,我一定會盡力為你周旋。”


    “如此就多謝叔父了。”


    “對了,你可有什麽意屬的地方?”秀長確實很好奇秀家的想法,於是開口問道


    “如果能不轉封,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必須要轉,濃尾如何?”其實秀家心中已經有了想法,但是不能馬上說出來,於是先向秀長拋了個餌道。


    “濃尾之威與岡山何異?信長公當年就是攜濃尾而進擊京都,兄長定然不會同意。”秀長聽聞,要了要求,否決了秀家的提議。


    “既然如此,保留備前轉封四國也是妄談。”秀家聽到秀長拒絕了濃尾的請求,自己將四國的方案進行否決。


    “阿波、淡路就在大阪灣口,大軍朝發夕至,你怎麽會抱有這種幻想?”


    “可是換個想法,有一個強力大名為宗家守備國門豈不美哉?”秀家裝出一副執拗的樣子說道。


    秀長聽聞搖了搖頭,有些失望的說道“這種大名隻需要20~30萬石的親藩即可,最多40萬石,何虛百萬石?而且兄長信你,如何保證今後子孫互相信任?但是你的提議很好,我迴去之後,可以向兄長提議,轉封一位親藩大名鎮守阿波、淡路,為大阪屏障。”


    “既然如此,隻能轉封關東了。可否效仿室町舊事,將我分封於關東之地?”


    討論至此,秀長已經連續拒絕了秀家兩次,秀家此刻提出一個轉封的遠遠的提議,正好在秀長的考慮之內。


    他略作思考之後,對著秀家說道“關東確實需要一位重量級親藩鎮守,此前我曾想兄長提議等天下承平之後由我前去,現在將你轉封至關東也是可行的。此事我已知曉,我會盡力為你周旋。”


    “如此就多謝叔父了。”


    “謝我作甚,等到評定關東,不知還要多少年呢,這個天下總有一天是你們兄弟倆的,你們還是要互相扶持啊。”


    秀長此刻還是沒有接受虎鬆可能是癡呆兒的結果,依然做著最好的打算,他有怎麽知道秀家在未來會因為虎鬆兄長這個身份經曆怎樣的兇險,這些痛苦隻能由秀家自己咽下。


    秀長說罷,喝下最後一口茶水起身欲走,轉身又對秀家說到“此去三河,千萬小心,勝敗破局皆不重要,活著迴來最重要,羽柴親藩容不得再有損失了,特別是你。”


    “此事我知道,我會小心謹慎的。”秀家對著秀長鄭重承諾道。


    秀家起身欲送秀長,秀長拍了拍秀家的肩膀說道“八郎,你做事我向來放心,隻是讓你承擔了這個年紀不應該承擔的重擔,實在是辛苦了。你放心,隻要我還在一天,定會全力保全於你,這是我的承諾。”


    秀家目送著秀長遠去的背影,心中暗喜,此次最大的收獲不是說獲得了進攻三河的許可狀,而是獲得了秀長的青睞和承諾。


    秀長此人繼承了竹中半兵衛的君子之道,最重視承諾,此刻秀家得到他許諾的庇護,想來今後在羽柴幕府之中,也不至於再像過去一樣如履薄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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