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喜多直家處理完封賞的事情禦殿外尼子氏久的切腹也準備的差不多了


    “莫論勝敗功績,人情皆一時,此地不產一物,惟有山寒海水清。”隨著特有的平仄節奏,尼子氏久突然有感而發念出自己的辭世詩。


    目光從上月城的禦館掃到手中那可以映射麵容的刀刃上,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手中的肋差決絕的刺入自己的腹部,眉頭緊皺麵容痛苦的完成切腹的儀式,邊上的竹內劍豪似乎有些不忍,隨著一聲暴嗬揮下自己的打刀幫助尼子氏久結束了痛苦,一陣山風吹過,禦館內的櫻花樹隨風飄蕩,又吹落了一大片早櫻飄蕩而下。


    似乎上月城也在為尼子家的滅亡而哭泣。早有武士手持托盤坐在邊上接住了占有櫻花的氏久的頭顱並稍作整理之後手捧托盤進入禦殿稟報。“主公,尼子氏久首級在此,勘驗無誤。”“用鹽巴醃製後送往吉田郡山城嗎毛利右馬頭麵上,並宣告本家功績。”“哈伊”母衣領命而去。


    殿中的武士似乎對這種事情有些見怪不怪,頂多誇耀一下幾句尼子氏久真男兒罷了,待竹內盛久迴到殿內諸位又開始對著竹內劍豪吹起了彩虹屁,但是坐在直家邊上的八郎卻注意到坐在殿外的降臣立原久綱和秋上久家麵容有些僵硬。


    是了,縱然已經投降易主,畢竟昨天還侍奉的主家自己今天就在麵前切腹心中難免有些傷心。剛剛尼子氏久望向殿內停留許久的目光或許也讓二人感到羞愧。目光又望向殿外飄落的櫻花和正由旗本們收拾的那沒有了頭顱的屍體,腦海中突然想起了近代佛學詩人蘇曼殊的已收描繪櫻花逝去的詩句,不由的吟唱出來。


    “十日櫻花作意開,繞花豈惜日千迴?”


    “昨來風雨偏相厄,誰向人天訴此哀?”


    (十日櫻花開放了,繞花觀看即使一千迴也不會嫌多。昨晚的風雨非常猛烈,是誰在向天訴哀嗎?)


    或許是有感而發,坐在直家背後的八郎突然念起了一首唐詩,借櫻花比喻尼子氏久悲劇的一生,他和他的兄弟尼子勝久一樣出生在西國的名門尼子家最強盛的時候,陰陽兩路十一國太守的尼子家是多麽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那一年三河的老烏龜還在駿府玩泥巴,尾張的大傻瓜還和自己的好弟弟好媽媽重演著鄭莊公黃泉相見的典故。出生新宮黨的勝久和氏久,甚至都不知道尼子家已經步入了夕陽,父親誠久還因為繼承權頭疼而把二人送入寺廟。


    複興尼子家的任務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兩個年輕人,但是這兩個年輕人卻偏偏在十幾歲的年級和一眾家臣承擔起了這個滔天的難題。麵對毛利家如海嘯一般的攻侵,本就沒有受過家督教育、不會排兵布陣、不會安民理政的兩人本可以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更何況日本的和尚是和尚嗎?那明明就是佛爺!甚至毛利家一開始也沒有興趣對這兩位繼承權百八十名開外的尼子餘孽斬盡殺絕。


    但是他們偏偏還俗了,承擔起了複興尼子家的責任,縱使有曾經尼子的家臣輔助,以前隻學過經文的他們又怎麽能處理好伯耆出雲的政務,又怎麽可能處理好複興家臣和領地上原有的那寫反複跳反的土著豪族的關係呢?這種脆弱的同盟甚至不需要毛利家進行調略,在聽聞吉川元春率領征伐九州的部隊迴轉的那一克,深諳亂世生存之道的豪族們最先跳反。直接將尼子家自己包圍在了月山富田城。剛剛有意思活氣的尼子家直接被打入了地獄。


    雖然勝久、氏久、山中幸盛等人逃出了包圍圈但是月山富田城之戰的慘敗依然讓這個剛有起色的家族遭遇了滅頂之災,加藤政貞,河副久盛等家老的戰死基本可以說摧毀了尼子家最上層的建築,盡管他們在世時也沒什麽戰略眼光,但是他們的戰死可以說讓戰略30分的尼子家直接歸零,以後的操作越來越迷幻。所以可以說在尼子複興軍起兵之時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這兩個20多歲的年輕人明知前路茫茫不可預測毅然決然的投身其中最後兵敗生死,原來曆史上的自己在20年後不就是這樣的結局嗎?


    在天下勢力大名早已投龜的前提下毛利家120萬石的領地毛利秀元隻動員了1200人,算上吃飯比較慢的吉川廣家一共自有3600人,而本領自有57萬石的宇喜多家動員了眾,要知道這可是經曆了兩次征伐朝鮮和禦館之亂後的宇喜多家啊!這明顯是拚了老命去了。


    其實現在的八郎一直很佩服原主,原主絕對沒有曆史記載的這麽不堪,或許他為人處世確實有些僵硬,但是作為太閣的養子本可以學他另外兩位兄弟明哲保身的秀家能夠在戰場上憑借1w7000人頂住福島正則等東軍近2w人的進攻,在25仔秀秋的1w5000人下山之後被兩麵夾擊之後依然可以從容指揮堅持4小時。


    直到側翼大穀吉繼、豐臣本隊都潰退了宇喜多軍才真正潰散足以見得秀家出色的軍事指揮才能和人員調度水平。可惜,時代的大流無法憑借一個人的努力扭轉,最後的秀家隻能和兒子們流放荒島開始了茹毛飲血般的荒野求生生活,此中的痛苦和今日自裁的氏久又何寰多慘呢。


    一詩語畢,本來熱鬧的禦殿鴉雀無聲,殿下諸君或為少主才能所驚訝,或許奇怪少主居然可以為這種事情難過,而殿外廊下的立原久綱和秋上久家看向少主的眼神似乎充斥著感激。一邊的直家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心中暗自盤算,或許是時候應該給兒子找一個老師了。


    直家眼神看向殿外坐著的兩人,眼神突然放光,立原久綱開不就是尼子家有名的兵法大師嗎,關鍵他還是一位理政能臣,要知道他可是尼子晴久的奉行眾出身,後來麵對毛利攻侵軍多次出謀劃策,取得了不俗的戰功。他不是要出家嗎?正好可以留在領內在教導八郎同時進行監管,如果毛利家來人索要立原久綱也可以直接交上去,交好毛利家。


    心中議定的宇喜多直家看向廊外的立原久綱裝作為難的說道“羽州守準備出家,正好本家的菩提寺光珍寺住持,廣興院大師是西國有名望的大師,不如羽州守大人就在本家光珍寺出家吧,正巧作為犬子師付役的廣興院大師年事已高,身體不適,從光珍寺來石山頗為不便,不如就右羽州守大人從中調和,傳達師訓吧。”


    殿外的立原久綱本來以為宇喜多家沒有一開始對他頒布處置的決定最後很可能將自己送往毛利家處置,沒想到讓自己直接在領內出家並擔任嫡子的師付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思慮片刻後迴到“哈衣,在下聽從和泉守大人的安排。”


    坐在宇喜多直家身後的八郎不知道這個立原久綱是誰啊,在他的記憶裏尼子複興眾最頂的就是山中幸盛,然後就是秋上久家。這個立原久綱又是哪來的丘八直接讓老爸安排過來做自己的老師。


    要知道廣興院大和尚可是迂腐不行,學了一點日式的漢學就在八郎這個正統的漢人麵前之乎者也。搞得八郎煩不勝煩,前幾個月好不容易趁著廣興院午睡的時候放火燒了廣興院的修養了幾十年的胡子把他給氣走了,這又來了一個中年大叔,便宜老爹還直接安排做了廣興院的徒弟,那怕不是一家人哦。完了完了,八郎的內心充滿著絕望。


    宇喜多直家似乎又想起了什麽說道“既然這樣,那伊職介就隨同擔任八郎的兵法指南師傅吧。覓五郎你也一同學習吧。”彌五郎是宇喜多詮家的乳名,宇喜多直家或許還是對於把自己兒子交給兩個新降之人不是很放心,又在此次出陣中看到了詮家的可靠,決定讓詮家陪同學習繼續保護八郎。


    但是這對於不知宇喜多家內情的立原久綱和秋上久家來說這可是天大的恩賜,別看秋上久家隻有500石的知行可是安排的職務可是少主的師範啊,更何況邊上還有宇喜多家一門眾第二代的旗頭,那我秋殤久家以後的日子還不是前途一片光明?


    而且還能和老兄弟立原久綱呆在一起以後也有話題說不是,不至於在宇喜多家內部被完全孤立,當即迴複道“哈衣,謝主公,在下一定盡力教導少主大人,不辜負主公的威名。”而邊上的宇喜多詮家現在還是一個唯唯諾諾的小屁孩,叔父說什麽就是什麽,雖然不是很明白自己都16歲了還要學習些什麽,但是也馬上表態道“哈衣,在下聽從安排。”


    宇喜多家安排完一些瑣事後又詢問了諸將還有什麽需要稟報的沒有,得到否定的迴答後就宣布散會,讓諸將迴去休息,明天班師石山城。


    而等直家走後的八郎馬上跑下去抱著詮家的大腿就是不放手,不停的撒嬌,全然沒有剛剛殿上小大人的麵孔,不停的要詮家給自己講一下昨天晚上戰鬥的情況,尼子勝久和山中幸盛跑哪去了。殿內的諸將聽到有故事可以聽也就不急著走了,鼓動著宇喜多詮家和上月景貞講一講他們是怎麽神奇的大破尼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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