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族是豐族東南方向的近鄰,和竹山族、衝水坡相距遙遠,隔著整個豐族,所以蒲葦塵雖然也是彭磊的烤肉之交,但是和彭磊交往的機會並不多,也就是趁著大集的日子順道來彭磊家聚過幾次。? 比較起白浪和熊汗來,兩人的交情生疏多了。彭磊並不怪他沒有同情心,說穿了彭磊自己也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既是同類,當然很容易理解。


    這世上有一類人是隻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以前的彭磊就是這樣的人。不過自從得罪了外星人之後,可說是曆盡磨難,是竹女和絹的純真善良讓彭磊的性情有了改變,再加上遇上白浪和熊汗這樣率直的漢子,現在的彭磊都快成了聖人了。畢竟是從21世紀過來的,在那個處處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社會混過,再單純的人也會變成人精,更不要說彭磊並不單純。彭磊當然知道什麽人是可以深交的,什麽人隻能做酒肉朋友。這葦塵濃眉角眼、薄唇鷹鼻,隻看相貌就知道是個私心很重的人,現在的彭磊還真是有點不願同流合汙。


    原先一直很羨慕那些官老爺,吃百姓飯,謀自家福,左右縫源,春風得意。現在總算知道了,他們也要強顏歡笑,言不由衷,有時還得昧盡天良,也是有痛苦的。彭磊現在是魚族、鳥族和有熊族三族的領,有的事情是根本不容違避的。


    蒲葦塵的入場就像是《紅樓夢》裏的熙鳳姐姐,人影未現,笑聲先聞:“彭公,多日不見,可想死葦塵了。”


    “葦塵兄乃貴人也,今日竟然能在這裏相見,彭磊也是想不到啊!”


    “彭公,兄弟,你不怪葦塵吧?”拉著彭磊的手,葦塵的三角眼裏淚水盈盈,“葛成小兒,真是心比豺狼,竟然殘害竹女和絹。葦塵得此消息時,心如刃戮,怒火填膺,恨不得手刃那惡賊,為彭公的兩位嬌妻複仇。至今好像還能聞到當日衝水坡前素手煮的那濃湯的香味,夢中還能見到捧上香茶時的笑臉,唉!”


    “多謝葦塵兄,是我沒有照顧好她們。”彭磊嘴上客氣,還假裝抹了兩把淚,心裏卻在大罵:“操!”


    “彭兄,葦塵慚愧啊!葦塵之妹乃象乙之妻,我顧忌著妹妹,不敢拂違豐伯的意思。彭公是知道象乙的為人的,並不是彭公這樣有氣度的人。現在象乙喪身,吾妹己迴歸本族,葦塵也能來向彭公請罪了。”葦塵一臉摯誠,聲淚俱下,恨不能剖腹掏心來證明自己了。


    “你我是兄弟,說這些就見外了。我們好久沒有相聚了,正好熊汗兄也在,今日就在這裏渴酒,一醉方休。過兩天我要迴衝水坡我的鳥村去了,日後兄若念我,可到鳥村一聚,兄應該有一段時間沒見到白浪兄了吧?唉!當日幾位兄長搶我烤肉的情景尤在眼前,可憐人生無常,這造化真是會捉弄人。”演戲的本事彭磊雖然沒法和電影明星相比,但是裝模作樣還是稍微會一點的。


    “彭公不怪我就好,哈哈哈,真是好兄弟。早就知道彭公不是常人,如今公誅異獸,殺仇敵,名傳四野,真是天神降世也。可笑葛成小兒不自量力,豐伯也是老糊塗了,竟敢忤逆天意,落得喪家失子的悲慘下場。彭公,我的來意你應該明白的,我也不多說了,為表誠意,禮是不能少的,我們先公後私。彭公一定要收下,這裏也有一份是我對竹女姐妹的歉意。”


    這一手是不是也可以算是走後門?一般的禮物往來都是由熊汗負責的,熊汗現在是正式任命的外交部長。送禮當然是要收的,不過這個年代能有什麽好東西,要親自送到自己手上,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這次彭磊也失算了,葦塵同誌送來的東西還真是寶貝——油鹽米糧就不說了,還有一顆駝鳥蛋大小的紫色水晶球,一把純鋼打造的短劍,還有一個漂亮的美女。美女是不要的,短劍還可以,那水晶球彭磊是特別喜歡。來到這古代也有一段時間了,所見的都是些破銅碎玉,還真是有點膩了。


    “這紫晶石是我族曆代珍傳的,傳說是千年前先祖得自深山仙洞。百年之前,我族歸附於豐伯族下,先祖將此晶球作為信物送入豐族。今豐伯南走,過我族時將晶球歸還,又贈送了這把神刃。我族公可不敢要豐伯的東西,況我族弱小,地產不豐,東南群山中又是鬼魅橫行,若是沒有強大依靠,我族很難維生啊。”見彭磊很喜歡那顆晶石,葦塵臉上浮出一絲喜色,指點著東西介紹道,“彭公請見諒,豐伯過道蒲村之時,留下許多的財物,我也不便帶來,所以都封存在族裏。據傳半坡城一戰,葛成得神人相助,以至彭公又失紅顏,葦塵真是很傷心。這女子乃小妹如玉,希望能給彭公帶來快樂。”


    彭磊的腦袋又在“嗡嗡”作響,這年代女人真是不值錢,如貨物一般隨意送的。葦塵這家夥是以小人之心來度君子之腹了,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彭磊才不會因為他一時的疏遠而給小鞋穿呢。美女是個好東西,可是自己好像不需要,有熊媛和白露兩姐妹還不夠嗎!


    “彭公,你不收下如玉就是不肯願諒我。”葦塵的態度非常堅決。


    “這……如玉真的是你的妹妹?我現在已經有了白露了,葦兄的心意我收下,如玉還請帶迴去。你若是實在想把如玉送人,可以給白浪啊,也可以給熊伯。”彭磊笑道。


    “兄弟,白浪那個色鬼,如玉若是進了他家的門,還不是等著受苦。熊伯的相貌太異常了,如玉膽小,我也不能讓如玉受這個罪。彭公家現在隻有白露一個,如玉給彭公正合適,彭公千萬不要再推辭了。”葦塵說著揮手吩咐下人往裏搬東西。這如玉應該是個美人,看站著的姿態就能揣測個大概,不過她披著大氅,頭上還蓋著絲巾,像個新娘子似的,一直微沉著頭。彭磊還想推辭,後堂上已經有人聽到了消息,紅藥和葉子兩個不請自來,竟然也不請彭磊同意,拉著如玉去了。


    “今彭公聲威震天,各方部族來歸,大平原已有一統之勢。我族人微,我族公欲將蒲族數千人並入鳥族,彭公一定要接納。為示決心,吾族之鼎已熔成了一個麵罩,祭祀用的玉器也已經深埋入地下。”葦塵的挑夫中間,還真是有人抬著一個老大的銅麵罩。麵罩的樣子看著有點熟,好像在哪裏見過——會不會是某次看出土文物見到的?彭磊心裏微微一顫。


    葦塵做事沒有留絲毫的餘地,彭磊隻能在心裏歎氣。讓人把熊汗找來,同時吩咐葉子準備酒肉。大戰之後,搶掠來的人口也有不少,彭磊也留了一些在家裏做下人。以前家裏的瑣事都是葉子和紅藥兩個人操持的,現在有了幫手,她們倆也輕鬆多了。


    彭磊家的夥食是這個年代裏最精美的了。憑白露三姐妹的聰慧,不長的時間裏,已經將彭磊的廚藝學到了好幾成,做出的菜肴基本有色有香有味了。由於孜桑的不幸,彭公館裏已經冷清了許多天,今天彭磊又要宴客,幾個小女人立馬興奮起來——女人不懂政治,隻知道男人要她們露一手,她們就竭盡全力。


    男人的聚會除了喝酒和神侃外,好像也難得有其他的節目。這個年代連文字都沒有定型,吟詩答對之類的雅興肯定是沒有的。真是乏味得很!彭磊又要想起以前的飆歌、豔舞--若是有幾個漂亮mm組成一個舞蹈隊,肯定受人歡迎。


    又是心想事成!聽葦塵怎麽說:“彭公,如玉自幼就喜歡歌舞,在家中時也常常為客人表演,彭公若是不反對,可以喚她出來跳一支舞。”這葦塵第一次喝到彭磊的烈酒,三口下去就麵紅耳赤,口不擇言了。小妹已經送了人了,這不是在自己家中。


    客廳裏暖氣很足,坐著喝酒的人也都穿著單衣,舞蹈的人更是身著薄褸。葦塵看來是早就準備著要如玉姑娘一展舞姿的,連樂隊都帶來了,一個彈琴,一個敲磬,一個吹笛。當清脆的樂聲響起時,一個彩衣麗影從旁屋轉出,扭腰擺胯、搔弄姿,頭上那大紅色的薄絲巾隨著動作飄成一抹紅雲。


    “咕咕”地咽著唾沫,熊汗一臉的驚詫:“人說我族中兩大美女,一個是白露,另一個就是蒲族的如玉。傳言那如玉腰若楊柳,唇如櫻桃,聲如黃鶯,臉似明月,更是能歌善舞,更勝白露一籌,今日得見,傳言果然不虛。葦塵你tmd真不是人,有這麽漂亮的妹妹在家了,也不給我們知道,這還是弟兄嗎?”


    “汗兄,如玉太優秀了,父母愛如掌上之明珠,輕易不得示人。不知道傳言起於何處,父母因怕被人求去,如玉是很少見外人的,對外也隻是宣稱是葦塵之妻,所以能在家裏養到這麽大。”葦塵苦笑道。


    “葦塵兄的父母親不錯,女兒也是人,兒女是平等的,應該同樣關愛。不過,老兄,這次你怎麽帶著如玉出來了?你父母親舍得?”彭磊說道。


    “要說舍得,那兩位肯定不信。不過如玉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彭公乃天下奇男子也,如玉能有這樣的男人照顧,父母親心裏也是感到寬慰的。其實當初嚐到彭公的烤肉時,我就和父母親商量過,可惜那時彭公有竹女和絹。後來白浪趁機嫁妹時,我在心裏把他罵了整整三天。現在有機會了,我還敢遲疑嗎?你們不知道,那日半坡大戰的消息傳來,正好茂村和土酉村的族長在吾族作客,當時他們就感慨,若是有女,一定要嫁彭公這樣的英雄。”看著火塘邊舞動的麗影,葦塵笑道,“有女一定要嫁彭公,但是彭公有了白露,還有什麽樣的女子能被彭公看上眼?哈哈哈,我家如玉雖然不一定強過白露,卻也不會差很多。”


    如玉還在客廳的中間旋轉著身子,腰間的佩玉“叮叮”作響,那覆在頭上的絲巾終於取了下來。


    “好美!”熊汗第一個驚叫。這家夥擺明了自己好色,他也很坦白,在彭磊麵前從不掩飾,白露就不知道被他這樣誇過多少次了。但是彭磊的女人給他一百個膽子也是不敢動的,所以彭磊也不以為然。


    潔白的小臉泛著粉紅色的光,雙眼清澈,如兩潭秋水,細眉彎彎,紅唇微啟,貝齒輕露,鼻子小巧挺直……臉上的每一個零件都堪稱精致,擺放的位置更是恰到好處,真是一個極品美人,絕對不輸於熊媛和白露。


    眼波隨著舞蹈在室內流動,有意無意間就會定到彭磊的臉上。彭磊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顫,那眼神是不是在訴說著什麽?


    接到彭磊迴視的眼神,如玉的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身體微側,雙袖輕揚,綻開紅唇貝齒,清越的仙音在室內響起:“鳧水湯湯,岷山巍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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