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榻邊坐下,賈環舀起一勺子的粥吹了吹,送到孟芷韻嘴邊。


    孟芷韻眼神複雜的瞧著賈環。


    “先生,你終於想開了,準備何時朝我下手,放心,我一定不反抗,你想怎麽蹂躪都可以。”


    迎著孟芷韻絕美的眸子,賈環揚眉,朝她眨了眨眼。


    “…”


    “粥裏加了雞絲,吃飽了才有力氣揍我。”


    見孟芷韻看著他不說話,也不動作,賈環歎息,頗為黯然的說道。


    “我自己來。”


    瞧不得賈環這種落寞的樣子,孟芷韻檀口微啟,聲音有些幹澀。


    “你現在身子虛弱,還是別逞強了。”


    “我好心差些辦了壞事,先生且就給我一個賠罪的機會。”


    賈環一臉誠懇道,孟芷韻沒再堅持,輕輕張口。


    賈環喂的很小心,動作輕柔,屋子裏氣氛透著暖意。


    一碗粥見了底,賈環將空碗放至一邊,端來水給孟芷韻漱口,然後,坐在一旁,“先生,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若有瞎話,純屬正常,賈環默默在心裏加了一句。


    “你知道我中了毒?”孟芷韻抬眸看著賈環。


    賈環點頭。


    “那東西是解藥?”


    賈環再點頭。


    “叫什麽?”


    “清淵液。”


    “怎麽來的?”


    “大比贏的。”


    “大比?”孟芷韻眸子微動,聯想到之前種種,已然將前因後果猜了個清楚。


    一時有些靜默。


    “先生,你感覺如何,毒可解清了?”


    給了孟芷韻一些消化的時間,賈環開口問道。


    孟芷韻沒有答話,低斂了眸,“你這些日子瘋狂學習,我隻當你是為了挑戰自己的極限,卻不想,你是為了大比準備。”


    “從什麽時候開始?大抵是老師第一次叫你過去那會。”


    “我們之間,看似是先生與學生,實則,一直是你在護我。”


    說到這裏,孟芷韻頓了頓,眼尾有些微紅,閉了閉眸,她看向賈環:


    “今日起,我沒什麽可教你的了,往後,你不必再來了。”


    “先生,你這毒一解,就急著撇清關係,可委實不厚道。”


    賈環悠悠然的說道,身子輕傾,抬眸瞧著孟芷韻吹彈可破的臉蛋,接著道:


    “從古至今,說的可都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身相許。”


    “先生,咱們得厚道,我這費盡千辛萬苦,要得到的隻是被逐出去的下場,往後,我還怎麽有真心待人。”


    “搞不好,整個人會變得陰暗起來,或者,一蹶不振。”


    “絕頂的天才,就猶如曇花,隻綻開了那麽一刹那。”


    “先生,你當真忍心嗎?”


    賈環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孟芷韻。


    孟芷韻紅唇抿動,直接揪向了賈環的耳朵,這混小子戲還真是多。


    “我靠!”賈環震驚,天下女人怎麽都一個樣,如此鍾情於他的耳朵。


    “先生,君子動口不動手!”


    “先生,男女授受不親,你矜持點!”


    “別揪了,我告訴你,再揪我叫了!”


    “有沒有人啊,誰來救救孩子!妙齡少女竟對孩童做出如此令人發指的行徑……”


    好大一會,賈環揉著耳朵,蹭的逃離開孟芷韻的魔爪。


    “先生,你神女的形象崩塌了。”


    看著賈環控訴的眸子,孟芷韻斂了神色。


    “你此番光芒太盛,便是他之前不將你放在眼裏,如今,卻不會再坐視。”


    “賈環,你尚年幼,不知皇權的霸道。”


    “憑你現在所學,考科舉已是夠了。”


    “再同我親近,於你,唯有禍端。”


    “你是個極聰慧的人,應該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聽完孟芷韻的話,賈環同她對視,片刻後,他灑然一笑,“罷了,先生既執意如此,我這便退了。”


    “授業之恩,銘記於心,隻要先生開口,我隨時以身相報。”


    “先生,保重!”


    朝孟芷韻執了一弟子禮,賈環幹脆利落的轉身離開。


    他現在風頭確實太盛,若還同孟芷韻一起,勢必要再次引發她身上那些事的熱度。


    這可不是開玩笑,被推到風口浪尖,孟芷韻絕對活不了。


    至於自己的那點能耐,就算24小時守在孟芷韻身邊,也護不住她。


    隨心所欲的前提,是你能解決所有的麻煩。


    他現在明顯還不具備這種能力,就不要腦袋發熱,害人害己了。


    見賈環走了,孟芷韻幽幽一歎,她已欠這個孩子良多,不能再叫他為她所累了。


    從孟芷韻那裏出來,賈環沒有迴賈府,而是變換了個形態去了茶館。


    點了一杯茶,賈環就坐在角落裏。


    不出意外,討論的話題都是和他有關。


    “這賈環雖說恃才傲物,但厲害也是真厲害,足足三百位頂尖學子,愣是沒人贏的了他。”


    一人讚歎道,邊上立馬有人附和。


    “可不是厲害,就是不知道為他授業的是哪位講郎,能教出這樣的學生,老師定然更了不得。”


    “據說是個女先生呢…”說話之人環顧四周,壓低聲音繼續道:“還記得那個新婚之日給太子休書的孟家大小姐嗎?聽人說就是她為賈環授的業。”


    “你這是哪裏來的胡言。”


    就在賈環暗暗皺眉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


    “真正為賈環授業的,哪是她孟家大小姐。”這人語氣輕蔑。


    “我這是聽檀尚書院的人說的,豈會有假。”之前說話的人揚著嗓子,不滿自己的話被人反駁。


    “她孟家大小姐不過是明麵上的罷了,真正為賈環授業的是檀尚書院的山長,這可是宋元晉剛醉酒透露出來的。”


    一聽是宋元晉說的,眾人立馬信了八分。


    “我說也是,那孟家大小姐,雖天賦驚人,但想來也就同今日那些學子一個水平,如何教的出賈環,也唯有檀尚書院的山長有這個能耐。”


    “不過,緣何孟芷韻會在檀尚書院,而賈環,還被分到了她的手底下。”有人提出疑惑。


    “這還不是檀尚書院的副山長溫庚為了欺辱孟芷韻整出來的招數,隻是他沒想到,賈環會在那個時候挺身而出。


    氣惱之下,他就把賈環扔給孟芷韻,而且還令書院所有人不許搭理他們。”


    “這…,山長就不管?”


    “怎麽管?溫庚可是與太子十分親近,他為難羞辱孟芷韻,搞不好就是太子授意的。”盡管這人壓低了聲音,眾人還是聽得清楚。


    一時都有些憤然。


    “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還揪著不放,太子這心胸委實狹隘。”


    “他日,若他登基,幾乎是可以預想的殘暴…”


    “慎言!”


    立馬有人打斷道,這可不是他們能聊的話題,搞不好在場之人都得被拉去砍腦袋。


    靜默了片刻,眾人默契的沒再去聊那些,將話題轉向了別處。


    賈環瞧著剛才那一幕,默默抿了一口茶。


    他就知道,嚴正青那老狐狸肯定會有所準備,他不可能猜不到他拿了第一後,會引來什麽樣的熱議。


    把他自己擺在前麵遮掩孟芷韻,不讓她太引人注意,卻又叫人知道她艱難的處境。


    從而迫使太子收斂點。


    或許,他要達的目的還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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