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原田菀爾的腦子裏都是橫田正雄的“一石兩鳥”計劃,他才沒有想起來賣弄精通中國文化。否則,原田菀爾又會笑眯眯的囉嗦起來:“子曰‘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不教化而殺,不告誡而罰,緩令致期,達者兼濟天下。’子張曰‘何謂惠而不費?’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費乎?擇可勞而勞之,又誰怨?欲仁得仁,又焉貪?君子無眾寡、無小大、無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驕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張曰‘何謂四惡?’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謂之有司。’……”


    哈爾濱市保安局參事官來到原田菀爾的辦公室時,氣喘籲籲,滿頭大汗。他一定是接到山田警佐的電話之後,知道原田菀爾找他有要緊事,否則的話,原田菀爾在電話裏就跟他說了。影山善富貢是玩兒命的登著他那輛“富士霸王號”自行車,一口氣狂奔到警察廳的。雖然還沒出正月,哈爾濱的天還是挺冷的。從保安局到警察廳,雖然不遠,可除了上坡就是下坡的,騎自行車狂奔而來,以影山善富貢的年紀,身體素質再好,出一頭大汗是免不了的。


    其實,為了執行任務時的需要,保安局配備了兩輛雪佛蘭小汽車。影山善富貢是個很正統的人,保安局規定那兩輛雪佛蘭小汽車是執行任務時用的,影山善富貢就死板的除了執行任務,從不碰那兩輛雪佛蘭小汽車。一是怕一旦有緊急情況,影響保安局的特務出勤。二是保安局的經費確實有限,也許影山善富貢是勤儉習慣了。


    有很多特務不以為然,可影山善富貢卻常說:“油錢太貴,能省就省點兒吧!……”


    “這個老錢包可真摳門,你不舍得坐出租汽車,雇一輛‘老毛子’趕的四個軲轆大馬車也行呀,哪怕是滿洲人拉的黃包車呢。……”原田菀爾肚子裏邊嘀咕著,讓影山善富貢坐下。


    原田菀爾待影山善富貢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才略帶責備地說道:“影山君,どうして保安局の車に乗って警察庁まで來なかったの?個人用のバスじゃないんだから(影山君,你為什麽不坐保安局的汽車來警察廳呢?你又不是私事用公車。)……”


    影山善富貢哈了哈腰說道:“原田君ありがとう!山田君は仆を保安局の車に乗せて,自転車で間に合うとは強調しなかった。だから,自転車に乗ってくることで體を鍛えることもできます(謝謝原田君!山田君沒有強調讓我乘保安局的汽車來,說明騎自行車來時間是來得及的。所以,屬下騎自行車來還可以鍛煉身體)。……”


    “你個老癟犢子處處裝清廉,跑到老子這裏來哭窮,你家裏的日元、‘老綿羊票子’還有美金都長毛了,也不拿出來曬一曬。嘿嘿……還有金條呢?你老婆、兒子和閨女一個一個白胖白胖的,哪兒像沒錢的樣子?你是清正廉潔的榜樣,也不怕丟了臉麵?讓我這個三等警監以後在哈爾濱還咋混?……”原田菀爾肚子裏罵著影山善富貢,嘴上卻說:“影山君は清廉潔白で,それが大日本の警察官の美徳だ。しかし,影山君は帝國の高級警官だから,生活も仕事も贅沢と言っても過言ではない(影山君清正廉潔,那是大日本警官的美德。但是,影山君是帝國的高級警官,生活、工作上奢侈一點也不為過)。……”


    “は!は!は!原田君の教えをよく覚えておきましょう(是!屬下一定謹記原田君教誨)!……”影山善富貢標板兒溜直的坐著,不斷地向原田菀爾點頭致禮,口中連連稱“是”。


    寒暄得差不多了,原田菀爾這才笑眯眯的把話扯到正題上:“影山君,最近,満州人の子供とつきあって,すごく気が合ったそうですね。影山君は市立病院の霍錫強霍博士に,この満州人の日本語を教えてもらおうとした(影山君,聽說你最近交了一個滿洲人小朋友,非常投機。影山君還不惜請市立醫院的霍錫強霍博士教授這位滿洲人日語)。……”


    影山善富貢心中暗驚,他偷窺了原田菀爾一眼,見原田菀爾的臉上笑眯眯的並無惡意。這才把心放到肚子裏,說道:“原田長官に報告したところによると,部下に新しく知り合ったこの満州人の子供は『三十六棚』北満鉄道ハルビン鉄道工場『工人夜學』の教師で,名前は戦智湛という。戦君は博識で,『道徳真経』を精研せよ,実に『王道楽土』を建設した有用な才能である。部下の愛こそ,心を砕いて,ようやく折衝したのである。原田長官が不都合と思うならば,直ちに戦君との往來を斷つべし(報告原田長官,屬下新認識的這位滿洲小朋友是‘三十六棚’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工人夜校’的教師,名字叫做戰智湛。小戰學識淵博,精研《道德真經》,實在是建設‘王道樂土’的可用之才。屬下愛才心切,這才折節下交。原田長官如果認為不妥,屬下立刻斷絕和小戰的來往)。……”


    原田菀爾連連搖頭,微笑著對影山善富貢說道:“影山君は誤解していた,私はあなたを責めるつもりはない!聞くところによると,戦君は國立北平師範大學のエリートで,北平憲兵隊はすでに彼のファイルを調べたという。戦君才覚俊敏、學識豊か、まさに『王道楽土』を築いた人材である。高勝寒高課長の『三十六棚』の密偵はすでに證明して,戦智湛は確かに周おばあさんの戦周氏の息子です(影山君誤會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聽說,小戰是國立北平師範大學的高材生,北平憲兵隊已經查到他的檔案。才思敏捷,學富五車,確實是建設‘王道樂土’的人才。高勝寒高科長在‘三十六棚’的密探已經證實,戰智湛確實是周老太太戰周氏的兒子。)……”


    聽了原田菀爾的話,影山善富貢心中暗吃一驚:沒想到自己結交了“三十六棚”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工人夜校”一個小小的教書先生,原田菀爾會這麽重視,竟然動用了這麽多的資源去調查。幸好,沒有查出來這個青年教師有什麽問題。不然的話,一個反諜部門的高級警官居然私自和一個有“反滿抗日”嫌疑的滿洲人打得火熱,必受紀律製裁。


    影山善富貢不動聲色的聽著,心中暗罵道:“他媽的!老子也幹了二十多年的反諜工作了。不敢說經驗豐富,那戰智湛年紀輕輕的,如果他是間諜,還能逃過老子的火眼金睛?保安局的紀律又沒有一條是不允許保安局的警官和滿洲人交朋友的。嘿嘿……”


    原田菀爾見影山善富貢不管真的假的,反正不再緊張了,這才把橫田正雄的懷疑,以及島本敬二和橫田正雄如何謀劃了一個“一石兩鳥”的計劃,準備對餘震鐸和戰智湛進行甄別。並親自來訪,請求警察廳和保安局協助,全部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影山善富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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