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真拽著垂頭喪氣的毒販起來，對方體重不輕，個頭還超過喬真，兩人都很艱難地爬起身來。
其他人這時候也都趕到了，幾個民警馬上扭送毒販上車。喬饒剛夾雜在人群中，兩手插袋，冷眼旁觀，用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喬真。
喬真揮了揮手，舒展了下身體，輕輕告訴他：“我沒受傷。”
“那是因為有人替你受傷了！”喬饒剛看懂了她的唇語，幾乎馬上厲聲說。
張臣摯上前輕拍他的肩：“師傅，行了，沒什麽大礙。”
他的肩膀一片衣服被血染紅，喬真這才注意到，大驚失色：“你幫我擋了子彈，要不要緊？”
“你說呢！現在是皮外傷，沒碰到大動脈，如果再偏一點，巧一點呢？”喬饒剛掐掉煙頭，惡狠狠地痛罵著，“就因為你的無組織、無紀律，讓我們被動應對，處境多危險！”
喬真明白他是指自己衝在前麵，一定程度上阻擋了其他刑警進行必要的狙擊瞄準。實際上，他們更大程度上擔心的是她的安危，所以張臣摯隻能徒手衝上來接應。
“你的任務是什麽，你的崗位在哪裏？”喬饒剛問道。
喬真無以言對。
“如果對方後撤，是不是後麵就沒人了，因為你自說自話衝到前麵去了。人人像你這樣隨心所欲，我們還要什麽計劃，全都即興發揮，不要組織合作了！”喬饒剛一邊仔細查看張臣摯的傷勢，一邊衝鋒槍般怒斥，從來沒有人看到他發那麽大的火。
“對不起，我隻是想抓住逃犯。”喬真羞愧地道歉。
“給張隊包紮，這個你總會了吧，聽清你的任務了嗎？”喬饒剛說完甩手就走，背影還是氣唿唿的。父親在火頭上，說什麽都無濟於事。
喬真也有點委屈，眼睛亮晶晶的盯著他的背影。他好像沒有小時候那麽偉岸挺拔的背影了，腳步也沒有那時的矯健輕快，剛才的事情，他像經曆了一記重挫，還沒緩過來一般。父親真的有點老了。
張臣摯一點不生氣，好像流得是別人的血似的，拉拉喬真的手臂，表情平淡地說：“好了，我們迴榮威吧，讓陳世捷開車，那就麻煩你了。”
喬真麵對他隻有愧疚和感激，默默點頭，跟在他身後上車。
陳世捷方才聽到槍響，此時得知喬真居然衝出去是一個人空手單挑兩人，又看到張臣摯身上有血大吃一驚。
他也就不多言，直接坐到駕駛座上。喬真從後備箱裏取出醫藥箱，讓張臣摯脫下上衣，拿了一件自己常備的空調衫套在他沒有受傷的那一側。
陳世捷往後視鏡裏看著，問道：“張隊，我們往哪裏開？”
“下一站不是局裏，我們的目標是直通毒窩。”張臣摯看著兩人疑惑的眼神，解釋道，“毒品案子重在經營不錯，經營時間越長越好，能把案子挖深，鞏固戰果。但是，也有特例。”
“比如現在，我們是不是手頭又掌握了什麽新的線索？”喬真問。
張臣摯讚賞地點點頭，問他們：“毒品案件的偵破很大程度上依賴什麽？”
陳世捷毫不猶豫地迴答：“對情報信息的及時準確掌握、分析。”
“沒錯，但是麵對案情發展的瞬息萬變，我們不能一味地死套原先的偵查框架，而是采取靈活多變的戰略戰術，修改偵查計劃。”
“是不是意味著必要時候我們還得放棄容易暴露的外線偵查？”喬真問。
“的確是這樣，在常規的案件推動中，大膽逆用有販毒曆史的人員為我所用，控製掌握特情，指揮特情長期貼靠，是比較有成效的辦法，但是，在非常規案件中，一旦抓捕進行中，就要講究短平快，才能一網打盡。”
“否則就是打草驚蛇了吧。”喬真擦拭著傷口，張臣摯的傷勢比她想象中要輕得多。
隻是，位置好懸，僅僅離開頸動脈大約十厘米的距離。如果對方手一抖，她恐怕見到的就不是眼前侃侃而談的張臣摯了。
她都能預先感受看到石妍對她怨恨的怒視，石妍是個沒有追星情節的人，張臣摯恐怕是石妍現實生活中的唯一偶像。
幸好，她還能把這個偶像看似完整無缺地交還到她手上。盡管石妍還沒有表露心跡，但基本上也是眾人皆知的秘密。
喬真用酒精棉花細細把他身上的血汙擦拭，得以近距離觀察他。他有著壯實的手臂，比一般人要旺盛的毛發，還有，特別好看的眉毛。
粗獷卻不淩亂，濃密卻不突兀，就是這兩道眉，讓他英俊年輕的臉平添了幾分英氣，多了幾分男人味。
等她細致地擦拭、上藥，包紮完，一抬頭，看到張臣摯正含笑看著她，兩人的臉隻有那麽五厘米的距離，她都能看到對方眼裏的自己，心髒憑空就停擺了一下，臉一熱，隻是埋頭收拾東西。
今夜注定是無眠之夜。到了休息站點後，大家按照指令，各自領了一份繳獲的毒資，迴屋睡覺。其餘一半人馬照例輪番看守兩名嫌犯。第二天一早匆忙吃完早飯，準備趕路時，顧饒剛問大家：“昨晚休息得怎麽樣？”
有個年輕民警就苦笑著說：“能好嗎，平時晚上睡覺，我摟媳婦都沒摟得那麽緊！”
旁邊有人附和：“是啊，隔一兩個小時就醒來一次，看看還在不在。如果沒了這捆錢，我是打工一輩子，都還不了。”
張臣摯聽了隻是笑：“理解理解，今天一天趕路，在路上抓緊時間眯一會兒。”一邊欠身和開車的刑警說，“等會兒到前頭服務區換人，我也正好帶大家下車補給點吃的喝的。”
“何止是補給一點。”顧饒剛望著前頭的路說，“這兩天少不了在路上，目的地方位又偏，後麵時間緊迫，等會得多備些東西備用。”
“可不，我們大老爺們的，胃口還都不小。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嘛。”有人笑著應和。
“就是帶著這嫌疑人走南闖北，實在太不方便。”有人朝後一輛車努努嘴，一臉無奈。
張臣摯說：“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們這叫破案留根，否則怎麽能順藤摸瓜。”
“隻怕這藤枯幹了斷了，這瓜也就難尋了。”顧饒剛望著窗外沉吟。
車廂裏頓時陷入一片沉默。這次抓捕到的兩名犯罪嫌疑人都出身另一個“毒村”，其中一名老者在路上拒不承認罪行，反複開口就是一句：“都是我幹的，你們槍斃我好了。”
據李辰說，其實老爺子隻是跑腿的，真正的上家大佬是老爺子的二兒子。這一家老小靠販毒謀生，大兒子三年前入獄，媳婦隔年就帶著孫子跑了，對老爺子打擊不小。
“他是拚了命要保兒子。”李辰說著，眼裏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敬佩和悲壯。
“這種情況，都是老爺子來出麵交易的？”
“平時像這樣的大買賣，輪不到老爺子來操作。估計也是聽到了風聲，做我們這行的，消息來源是一個，自己的直覺有時也很準。所以，老爺子等於把腦袋別在褲腰上，來給兒子當先鋒部隊的。”
李辰不時朝後麵的車裏張望，縮著頭往下躲，“他們不會知道我在吧？”
“放心，特意把你們都放在不同的車上，他們誰也不知道誰被抓了。”陳庭告訴他。
“前方快到服務區了，陳庭，你，還有你，都跟我去搬貨。其他人給我看緊了，一點不能放鬆疏忽了。”張臣摯點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
“抓緊時間了，路上還有十多公裏，天黑之前必須要到的。”顧饒剛提醒道。
其他人這時候也都趕到了，幾個民警馬上扭送毒販上車。喬饒剛夾雜在人群中，兩手插袋，冷眼旁觀，用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喬真。
喬真揮了揮手，舒展了下身體，輕輕告訴他：“我沒受傷。”
“那是因為有人替你受傷了！”喬饒剛看懂了她的唇語，幾乎馬上厲聲說。
張臣摯上前輕拍他的肩：“師傅，行了，沒什麽大礙。”
他的肩膀一片衣服被血染紅，喬真這才注意到，大驚失色：“你幫我擋了子彈，要不要緊？”
“你說呢！現在是皮外傷，沒碰到大動脈，如果再偏一點，巧一點呢？”喬饒剛掐掉煙頭，惡狠狠地痛罵著，“就因為你的無組織、無紀律，讓我們被動應對，處境多危險！”
喬真明白他是指自己衝在前麵，一定程度上阻擋了其他刑警進行必要的狙擊瞄準。實際上，他們更大程度上擔心的是她的安危，所以張臣摯隻能徒手衝上來接應。
“你的任務是什麽，你的崗位在哪裏？”喬饒剛問道。
喬真無以言對。
“如果對方後撤，是不是後麵就沒人了，因為你自說自話衝到前麵去了。人人像你這樣隨心所欲，我們還要什麽計劃，全都即興發揮，不要組織合作了！”喬饒剛一邊仔細查看張臣摯的傷勢，一邊衝鋒槍般怒斥，從來沒有人看到他發那麽大的火。
“對不起，我隻是想抓住逃犯。”喬真羞愧地道歉。
“給張隊包紮，這個你總會了吧，聽清你的任務了嗎？”喬饒剛說完甩手就走，背影還是氣唿唿的。父親在火頭上，說什麽都無濟於事。
喬真也有點委屈，眼睛亮晶晶的盯著他的背影。他好像沒有小時候那麽偉岸挺拔的背影了，腳步也沒有那時的矯健輕快，剛才的事情，他像經曆了一記重挫，還沒緩過來一般。父親真的有點老了。
張臣摯一點不生氣，好像流得是別人的血似的，拉拉喬真的手臂，表情平淡地說：“好了，我們迴榮威吧，讓陳世捷開車，那就麻煩你了。”
喬真麵對他隻有愧疚和感激，默默點頭，跟在他身後上車。
陳世捷方才聽到槍響，此時得知喬真居然衝出去是一個人空手單挑兩人，又看到張臣摯身上有血大吃一驚。
他也就不多言，直接坐到駕駛座上。喬真從後備箱裏取出醫藥箱，讓張臣摯脫下上衣，拿了一件自己常備的空調衫套在他沒有受傷的那一側。
陳世捷往後視鏡裏看著，問道：“張隊，我們往哪裏開？”
“下一站不是局裏，我們的目標是直通毒窩。”張臣摯看著兩人疑惑的眼神，解釋道，“毒品案子重在經營不錯，經營時間越長越好，能把案子挖深，鞏固戰果。但是，也有特例。”
“比如現在，我們是不是手頭又掌握了什麽新的線索？”喬真問。
張臣摯讚賞地點點頭，問他們：“毒品案件的偵破很大程度上依賴什麽？”
陳世捷毫不猶豫地迴答：“對情報信息的及時準確掌握、分析。”
“沒錯，但是麵對案情發展的瞬息萬變，我們不能一味地死套原先的偵查框架，而是采取靈活多變的戰略戰術，修改偵查計劃。”
“是不是意味著必要時候我們還得放棄容易暴露的外線偵查？”喬真問。
“的確是這樣，在常規的案件推動中，大膽逆用有販毒曆史的人員為我所用，控製掌握特情，指揮特情長期貼靠，是比較有成效的辦法，但是，在非常規案件中，一旦抓捕進行中，就要講究短平快，才能一網打盡。”
“否則就是打草驚蛇了吧。”喬真擦拭著傷口，張臣摯的傷勢比她想象中要輕得多。
隻是，位置好懸，僅僅離開頸動脈大約十厘米的距離。如果對方手一抖，她恐怕見到的就不是眼前侃侃而談的張臣摯了。
她都能預先感受看到石妍對她怨恨的怒視，石妍是個沒有追星情節的人，張臣摯恐怕是石妍現實生活中的唯一偶像。
幸好，她還能把這個偶像看似完整無缺地交還到她手上。盡管石妍還沒有表露心跡，但基本上也是眾人皆知的秘密。
喬真用酒精棉花細細把他身上的血汙擦拭，得以近距離觀察他。他有著壯實的手臂，比一般人要旺盛的毛發，還有，特別好看的眉毛。
粗獷卻不淩亂，濃密卻不突兀，就是這兩道眉，讓他英俊年輕的臉平添了幾分英氣，多了幾分男人味。
等她細致地擦拭、上藥，包紮完，一抬頭，看到張臣摯正含笑看著她，兩人的臉隻有那麽五厘米的距離，她都能看到對方眼裏的自己，心髒憑空就停擺了一下，臉一熱，隻是埋頭收拾東西。
今夜注定是無眠之夜。到了休息站點後，大家按照指令，各自領了一份繳獲的毒資，迴屋睡覺。其餘一半人馬照例輪番看守兩名嫌犯。第二天一早匆忙吃完早飯，準備趕路時，顧饒剛問大家：“昨晚休息得怎麽樣？”
有個年輕民警就苦笑著說：“能好嗎，平時晚上睡覺，我摟媳婦都沒摟得那麽緊！”
旁邊有人附和：“是啊，隔一兩個小時就醒來一次，看看還在不在。如果沒了這捆錢，我是打工一輩子，都還不了。”
張臣摯聽了隻是笑：“理解理解，今天一天趕路，在路上抓緊時間眯一會兒。”一邊欠身和開車的刑警說，“等會兒到前頭服務區換人，我也正好帶大家下車補給點吃的喝的。”
“何止是補給一點。”顧饒剛望著前頭的路說，“這兩天少不了在路上，目的地方位又偏，後麵時間緊迫，等會得多備些東西備用。”
“可不，我們大老爺們的，胃口還都不小。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嘛。”有人笑著應和。
“就是帶著這嫌疑人走南闖北，實在太不方便。”有人朝後一輛車努努嘴，一臉無奈。
張臣摯說：“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們這叫破案留根，否則怎麽能順藤摸瓜。”
“隻怕這藤枯幹了斷了，這瓜也就難尋了。”顧饒剛望著窗外沉吟。
車廂裏頓時陷入一片沉默。這次抓捕到的兩名犯罪嫌疑人都出身另一個“毒村”，其中一名老者在路上拒不承認罪行，反複開口就是一句：“都是我幹的，你們槍斃我好了。”
據李辰說，其實老爺子隻是跑腿的，真正的上家大佬是老爺子的二兒子。這一家老小靠販毒謀生，大兒子三年前入獄，媳婦隔年就帶著孫子跑了，對老爺子打擊不小。
“他是拚了命要保兒子。”李辰說著，眼裏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敬佩和悲壯。
“這種情況，都是老爺子來出麵交易的？”
“平時像這樣的大買賣，輪不到老爺子來操作。估計也是聽到了風聲，做我們這行的，消息來源是一個，自己的直覺有時也很準。所以，老爺子等於把腦袋別在褲腰上，來給兒子當先鋒部隊的。”
李辰不時朝後麵的車裏張望，縮著頭往下躲，“他們不會知道我在吧？”
“放心，特意把你們都放在不同的車上，他們誰也不知道誰被抓了。”陳庭告訴他。
“前方快到服務區了，陳庭，你，還有你，都跟我去搬貨。其他人給我看緊了，一點不能放鬆疏忽了。”張臣摯點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
“抓緊時間了，路上還有十多公裏，天黑之前必須要到的。”顧饒剛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