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潯第一次跟她說那麽多話,也是第一次跟她談起這些她從未了解過的事。


    聽他說完這些,她的眼睛一紅,眼底逐漸漫上了水霧,她伸手抱住他,貼著他的胸膛,雙手緊緊地箍住他的腰。


    “陳潯,不用說了,我都懂的,以後我們都好好的,再也不分開了。”


    陳潯摸了摸她身後的黑發,想起這些往事,他似乎也有些疲憊,微微閉上眼,輕靠著她的臉頰。


    窗外夜色清淨,微風徐徐,倆人依偎在一起,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拖曳在地板上,像兩道相互纏繞攀附的藤蔓,相依相生。


    氣氛正安寧祥和的時候,寧朝夕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來。


    她鬆開手,從陳潯的懷裏站起身,急忙捂著自己的肚子,滿臉羞紅地看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陳潯,我餓了。”


    陳潯也跟著笑了,拍了拍她的腦袋:“想吃什麽?”


    寧朝夕舔了舔幹燥的唇,忽地想起什麽,眼睛都亮了:“我想吃上次在西餐廳吃到的牛排!”


    “那家有點遠。”陳潯說。


    “不是說好要彌補這些年的愧疚嗎,這你都不答應我。”寧朝夕眯了眯眼,朝他鼓了鼓臉頰,隨即又笑開了。


    “我怕你撐不住餓壞了。”陳潯無奈地看著她。


    “不會不會,走走走,我們去吃牛排。”寧朝夕去拉他的手臂。


    “等等。”陳潯牽住她停下腳步,走到剛才取出的畫架旁,他伸手將罩在上方的布掀開。


    “這是……”寧朝夕的視線隨著他揭開的動作落到畫板上,隔了八年,已經泛黃泛舊的畫紙上是一幅剛畫到一半的半成品,上麵是一個人物的麵容和身影,女生的臉還隻是線稿,沒來得及上色,畫麵上的人笑容明麗璀璨,像一道光破開晦暗的心房。


    清麗的五官,彎成一道新月的眉目,正是寧朝夕本人。


    底下還有標注日期,剛好是八年前他離開的時候。


    忽然就想到前不久鄭旭說他在紐約的個人畫展裏曾經展覽過她的畫像,寧朝夕的目光從畫紙轉移到陳潯的臉上,抿了抿唇問:“陳潯,你老實說,這幾年是不是老是偷偷畫過很多幅我的畫像?”


    陳潯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沒有偷偷。”


    “那就是光明正大的畫咯,在哪裏?”想起了什麽,寧朝夕低了低眉,神情有點沮喪:“你的展覽我一次都沒參加過。”


    “下次帶你去。”


    陳潯從旁邊的書架抽了個畫筒,把畫板上的半成品取下來卷好放進畫筒裏,然後帶著寧朝夕離開了。


    冬天的夜來得早,現在還沒七點,天就已經全黑了,這個時間點,錢關村裏走動的人還很多,有許多年輕男女還有學生下了班放了學都往這邊走,寧朝夕走在這條街巷上,想起了很久以前她腳崴傷了,陳潯曾經背她走過這裏。


    “陳潯,你還記得你背過我嗎?”寧朝夕說。


    “嗯。”他點了下頭。


    寧朝夕彎起眼角笑了笑,伸出雙手:“你再背我一次好不好?”


    陳潯愣了下,沒動靜。


    寧朝夕以為他是不樂意,立馬裝可憐:“陳潯,我餓得走不動了。”


    陳潯笑著揉了把她的腦袋,轉身蹲在她麵前:“上來。”


    寧朝夕立即喜笑顏開,乖乖地上前趴在他的背上,臉頰靠在他結實的肩膀上蹭了蹭:“陳潯,你的背好舒服啊。”


    心裏的安全感滿滿的,走了一段路,她說:“陳潯,你就這樣背著我一輩子好不好?”


    沒有遲疑的,他說:“好。”


    -


    阿佳覺得寧朝夕最近的心情好像格外好,這段時間書店人手不夠,需要有人去倉庫裏搬書,店裏的男店員很少,寧朝夕總是自告奮勇去幫忙,有次阿佳看到她自己一個人扛著一箱書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在幫客人收銀的時候,她還會哼著小曲。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很多天,阿佳在收銀台整理櫃子的時候又聽到寧朝夕心情愉快地在哼歌,她便好奇道:“朝夕姐,你是遇到什麽好事了嗎?最近心情這麽好。”


    路過的店員阿英聽到她們的對話,笑著湊上來:“還能為什麽,肯定是交男朋友了唄,看這春風滿麵的。”


    “討厭。”寧朝夕揮了揮手。


    “朝夕姐,跟我們說說唄,男朋友是誰啊?哪裏人?”阿佳興奮地湊上來。


    “不告訴你。”寧朝夕揚起下巴,傲嬌道。


    阿英笑了:“我那天看到啦,特意來接朝夕姐下班,我驚鴻一瞥,唉呀媽呀,長得可好看了,超帥!”


    寧朝夕被她的話逗笑了,哈哈笑了兩聲:“是挺帥的。”


    “朝夕姐,發展到哪一步了說來聽聽,有沒有同居?”阿英也控製不住體內蠢蠢欲動的八卦因子。


    “本少女那麽純潔的人怎麽會沒結婚就跟男人同居。”寧朝夕把身上的工服脫下來,“不說了,收工跟帥哥約會去!”


    陳潯的車就停在中心廣場的門口,寧朝夕眉目展開笑意,走過去拉開車門鑽了進去:“等很久了?”


    “剛到。”她剛坐下,陳潯就把手邊的熱奶茶遞了過去。


    “謝謝。”寧朝夕接過奶茶把吸管戳進去,喝了一口,甜度適中,她不由得翹起嘴角,陳潯永遠都知道她喜歡什麽口味的。


    “我們去哪兒?”她問。


    “先吃飯。”


    車子駛上主幹道,陳潯忽然問:“什麽時候搬來和我一起住?”


    聞聲,寧朝夕被含嘴裏的奶茶一嗆,咳了出聲,陳潯眉宇微蹙,騰出一隻手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小心點。”


    “咳咳,陳潯,你得給我點適應時間,緩一緩。”寧朝夕接過紙巾擦了擦嘴。


    那天之後寧朝夕心裏的芥蒂已經差不多放下了,也不再去考慮配不配得上他這個問題,想這些事都是沒有意義的,他們經曆了那麽多,兜兜轉轉還能在一起,是上天給予的緣分,她應該去珍惜,而不是浪費時間去胡思亂想,當然,寫作事業還要繼續,但她已經不再執著於能不能出版或者是否能成名的問題,平常心對待,順其自然就好。


    “我還剛才和我們店裏的同事說,我那麽純潔的人怎麽會沒結婚就跟男人同居……”寧朝夕捧著奶茶小聲嘀咕。


    陳潯聽到了,他笑問:“那什麽時候結?”


    “咳咳——”


    他這語出驚人,寧朝夕又被嗆到了,她機智地轉移話題:“呃,那個,陳潯,你們展覽是五號開始吧,那天我休息,去給你捧場啊。”


    五號那天,寧朝夕特意將自己收拾了一番出門去中心廣場,一樓的展廳裏已經慕名來了許多人,陳潯也被主辦方邀請過來了,寧朝夕在人群裏一眼就看到了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他站在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中間顯得格外俊秀出挑。


    他正在和人談話,沒有注意這邊,寧朝夕也沒過去打擾他,自己就在這新搭建的小型展廳裏逛,她從很早以前就知道陳潯筆下的畫是很有靈氣的,背後也一定隱含著豐富飽滿的故事,他的畫能讓人看出感情和色彩,寧朝夕每一幅都細心瀏覽,耐心看著右下角的小字介紹。


    他那天跟她說繪畫是為了賺錢,寧朝夕看著眼前這些富有靈氣的畫作,撇撇嘴,她才不信,如果不是因為純粹喜歡和對藝術的追求,又怎麽可能創作出這樣的畫來。


    她在一幅畫前停留了片刻,剛轉過身,就看到了一個熟人。


    對方也轉過來看到了她,率先打招唿:“寧小姐,好巧,你也來看阿潯的畫展?”


    寧朝夕聽著她對陳潯的稱唿還有這副主人般的口吻,她就有點莫名不爽,但她還是笑道:“是啊,周小姐,真巧。”


    周昕也朝她笑了:“跟阿潯一起過來的?”


    “不是,他今早忙,我自己過來的。”


    “也是,他這個人啊隻要一辦畫展就忙得見不著影。”


    寧朝夕‘嗬嗬’笑了兩聲以作迴應,問她:“周小姐也是學畫的嗎?”


    “我不是,我畫畫不好,也沒阿潯那麽有天賦,沒往這條路上發展,而且你應該也有所耳聞,跟著我外公學畫很辛苦的,阿潯那時候就沒少被我外公教訓。”周昕仿佛與有榮焉般地笑了笑:“不過他有今時今日這樣的成就,也不枉費他過往的努力和辛苦。”


    “哦對了,寧小姐,不知道阿潯有沒有跟你提過,他曾經在紐約舉辦過個人畫展,聽我外公說規模還挺龐大的,可惜我那時有事沒能親眼去看,不過他之後舉辦的任何一次畫展我都沒再錯過。”


    寧朝夕不笑了,連眼裏的那點笑意也收斂了起來,聽著周昕兀自道:“阿潯真是我見過的最有靈氣的畫家,我外公雖然表麵上罵的他狠了,但背地裏經常跟我誇他……”


    “周小姐。”寧朝夕忽然開口打斷她,皮笑肉不笑道:“你以前有交過男朋友嗎?”


    “啊?”周昕微愣,臉上的笑容微頓,“怎麽這麽問?”


    寧朝夕笑了笑:“沒什麽,問問而已,如果你曾經交過男朋友,那你一定清楚那種自己男人被別的女人時刻惦記著的感受。”


    聽言,周昕臉色突變。


    寧朝夕成功扳迴一局,心裏早就樂開了花,但麵上還是不動聲色的:“周小姐,我先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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