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壽司不小心吃太多,肚子有點撐,寧朝夕就提議要散散步消食,陳潯就把車停在小區附近,陪她散步迴去。


    倆人已經有很多年沒這樣牽著手漫步在大街上,寧朝夕想起以前上高中時,每到放學陳潯都會等到校門口陪她一起迴家,她想起往事,便起了興致:“陳潯,你有沒有迴高中看過?”


    “沒有。”


    “我畢業後就隻迴去過一兩次看過老師,之後就沒再去過了,我們抽空迴去一趟吧。”


    “好。”陳潯說。


    夜晚氣溫低,走在路上風聲瑟瑟的,冷風貼麵而過,有些冷,寧朝夕縮了縮脖子,看到近在咫尺的小區門,和以往每次放學迴家時的心情一樣,總舍不得跟他分開,每次看到家門總會下意識地放慢腳步,想跟他再多待一會兒。


    隻是還沒等她放緩腳步,就看見不遠處走來倆個人,路燈拖拽著他們身影在地麵上形成一大一小兩個黑影。


    嘟嘟率先看到她,撒開沈熙的手就朝她飛奔過來:“姨姨……”


    寧朝夕彎腰把他抱起來,眉目蘊開笑意:“嘟嘟。”


    沈熙怕嘟嘟摔倒,快步走過來,然後就看到了站在寧朝夕身旁麵容雋秀帥氣的男人。


    她心裏一突,已經有了些預感:“這位是?”


    寧朝夕抱著嘟嘟,目光注意到沈熙毫無波瀾的神情,心裏忽地打鼓:“姐,這位是我跟你提過的,陳潯。”


    “陳潯,這位是我表姐,沈熙。”


    聽完寧朝夕的介紹,沈熙眼眸一眯,神色變得有些高深莫測起來,陳潯倒是很自然地朝她頷首:“你好。”


    沈熙挑高了眉梢,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原來你就是陳潯啊,久仰大名,聽說你把我們朝夕丟在這裏整整八年……”


    “姐!”寧朝夕皺眉打斷她。


    “幹嘛,我又沒有耳聾,吼那麽大聲嚇唬誰呢!”沈熙道。


    寧朝夕把嘟嘟塞到她懷裏,拉著陳潯走開了幾步,說:“陳潯,你別理我姐,她什麽都不知道瞎說的,你先迴去吧。”


    陳潯的眸光微不可覺地晃動,他點頭,輕輕應了聲:“嗯。”


    “你開車注意安全,到家記得給我發信息。”寧朝夕叮囑他。


    遠遠看著他上了車,車燈亮起,將車輛駛離了停車位,往公路上駛去,寧朝夕才收迴目光,迴過身來,沈熙還抱著嘟嘟站在原地,看到她走迴來,冷哼道:“怎麽,心疼了,舍不得?他把你拋在這裏那麽多年,這是事實吧,就容不得我說?”


    “我和他之間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哪樣?寧朝夕,你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啦,前段時間因為這個男人把自己折騰得半死不活的人是誰?又是誰蹲在馬路邊整個人丟了魂似的發了瘋的哭喊,他一迴來你就著急把自己送出去了,到時候再被丟下一次你有種別來找我哭!”


    她甩下這番話就抱著嘟嘟走進了小區,寧朝夕趕緊跟上去,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似的低著頭跟在她身邊:“姐,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鬼有空心疼你。”


    “姐,我這麽大個人了,自己有分寸的,陳潯他對我真的很好,他也說過不會再離開我了。”


    “他說的你就信了?男人說的話有哪一句是可信的?”


    “姐,你不了解他,他真的不會像你說的那樣……”


    “行,你最了解,你愛怎樣就怎樣吧,反正痛苦了八年的人是你不是我。”


    “姐,我愛他。”靜默了許久,寧朝夕忽然說了這樣一句。


    沈熙開門的手一頓,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掠過些許無奈,沒說話,又收迴視線,推門進去。


    嘟嘟已經困了,一進家門就被沈熙抱到臥室的床上睡覺,她關上房門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寧朝夕堵在門口。


    “站在這裏做什麽?”


    “姐……”


    “行了,別叫我了,我都說了你愛怎樣就怎樣了,別煩我。”沈熙繞開她走到廚房拿杯子倒水。


    “那你不反對我們了?”寧朝夕麵上一喜,巴巴地湊過去道。


    “我反對有什麽用嗎,你不都已經決定和他重新在一起了?”沈熙從廚房走出來,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寧朝夕討好似的笑了笑。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沈熙隨手按開了電視機,拿著遙控器換台,寧朝夕把今天迴家發生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手裏抱著一個兔子形狀的抱枕,她揪了揪兔耳朵說:“姐,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得去找工作?”


    “想通了?”沈熙停下手裏的動作,睨著她。


    寧朝夕苦笑了一聲:“其實我也知道理想不能當飯吃,可你們不讓我試試又怎麽知道呢,我之前都打算好了,等我把手頭這本書稿完成,我就去找工作。”


    “那你把你的打算跟姨媽說了嗎?”


    “沒有。”寧朝夕狠狠地揪著手裏的兔耳朵,“她罵我罵的那麽狠,我哪有開口的機會。”


    沈熙笑道:“其實你不工作也行,像你媽說的,找個男人嫁了,你不是說你家陳潯現在是大畫家嗎,肯定很有錢,養你一個綽綽有餘。”她說著,不等寧朝夕開口,又‘嘖’了一聲,改口道:“不過還是你媽說得對,女人啊還是要有點資本傍身比較好,要不然以後男人跑了就一無所有,沒地哭去。”


    晚上寧朝夕洗完澡出來之後就躺在床上拿起手機,陳潯在半個鍾以前就給她發了信息:“平安到家,勿念。”


    寧朝夕看到這條信息時嘴角漾開一抹笑意,覺得陳潯不止是塊木頭,還是塊老古董,這樣的語氣讓她想起了前段時間看的一部古裝劇中將軍領受皇命去北方征戰時給在家中的妻兒寫的信件。


    她抿著嘴角笑了,他越這麽說反倒讓她更掛念他,這才分開了不到兩個小時,她就又想見他了。


    寧朝夕躺在床上翻了個身,給他發信息:“陳潯,你在幹什麽?”


    雖然現在手機通訊很方便,他們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談戀愛,但她還是習慣像上學的時候那樣給他發短信。


    陳潯的信息很快就發過來了:“準備洗澡。”


    他的迴答一板一眼的,可以想到他老老實實敲著手機輸入法給她迴複的模樣。


    寧朝夕想了想,嘴角的笑意更歡,對著他的短信默默說了句‘呆木頭’,準備給他迴‘那你去洗吧’,可轉念想了想,又給他發:“陳潯,你有沒有微信?”


    這次隔了有好一會兒陳潯才迴複:“有,我的手機號碼。”


    寧朝夕打開微信,搜索他的手機號碼,很快就出來了聯係人,他的微信名稱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潯’。


    她想起了高二開學那年她走錯教室認錯同桌的時候,她和他說,我覺得你的名字很有味道。她現在看著,仍然有當初的那種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但她確確實實的覺得他的名字很好聽,也很有韻味。


    潯,就像是曆遍千山萬水終於尋覓到的這輩子摯愛的人。


    現在單看著這個名字,她就有點怦然心動的感覺。


    有點不可思議,但她想,這應該就是喜歡一個人時應有的心情,喜歡到隻要看著他的名字就心悸不止,歡喜不已。


    成功加為好友,寧朝夕給他發了個‘打滾賣萌’的表情,陳潯給她迴了一個字:“乖。”


    還真把她當成小孩哄了,寧朝夕撇了撇嘴,在床上又翻了個身,正好躺在了陳潯昨天睡過的位置上,那上麵的溫度早已冷卻,但枕頭上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幹淨的味道,她一想到昨晚和陳潯在這張床上相擁而眠,臉頰就感覺一燙。


    她想了想,突然就很想調.戲他,拿著手機按住說話:“陳潯,我的床上還有你的味道哦。”她的聲音很甜,像塊棉花糖似的軟綿綿的,她自己點開聽了一遍,都被自己這樣膩歪的聲音激得起了身雞皮疙瘩。


    但沒多久又自己樂開了,不知道陳潯聽到她的話會有什麽反應,忽然就期待起他的迴複,她把手機放在床上,撐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機屏幕,雙腳上下晃蕩著。


    手機一震,陳潯給她迴了三個字:“老實點。”


    寧朝夕眯起眼睛笑了,她拿起手機說:“陳潯,你是不是害羞了?”


    陳潯:“沒有。”


    寧朝夕說:“哈,你騙人,你肯定是害羞了,對著鏡子照一下,耳朵是不是紅紅的。”


    “……”


    “陳潯,你別光打字,說句話吧。”寧朝夕道。


    陳潯的語音很快就過來了,隻有短短一秒:“說什麽。”


    寧朝夕:“隨便說什麽都行,我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說是這麽說,可陳潯不擅長找話題聊天,最後還是寧朝夕提問題,然後他來迴答。


    “陳潯,你在咖啡廳打工有沒有遇到什麽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談不上,但我學了很多做咖啡的手藝。”


    “那你會拉花嗎?”寧朝夕每次路過咖啡廳,都能看到海報上的宣傳照,每杯咖啡上的拉花都做得很漂亮,她覺得很讚。


    “會。”


    “真的?那你下次做給我看好不好?”


    “好。”


    他們斷斷續續地用微信語音聊了很多,聊到後來寧朝夕覺得困了,跟他說:“陳潯,我想睡覺了,你跟我說句晚安吧。”


    “晚安,朝夕。”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在她的耳邊響起,仿佛他的人就近在咫尺,帶著抹繾綣和深情,輾轉著帶著夜色深濃拂過她的心扉。


    寧朝夕在沉入夢鄉之前想,讓她這八年的等待都變得很甘願的不是在她喝醉酒,他抱著她說的那句‘對不起,我迴來了’,而是在這樣一個寂靜無人的夜裏,在世間萬物都歸於沉靜的時候,在她耳邊響起的這一聲‘晚安,朝夕’。


    就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讓她覺得這八年的辛苦等待都變得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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