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樣的決斷,劉麻子用顫抖的右手接過錘子,運起大力狠狠的砸在了腕表朝上的透明玻璃殼上。


    劉麻子用的力氣很大,震得碟子都蹦了起來,好在茶碗被趙守宏和詹佑銘用手托著,才沒有灑掉。劉麻子是心中發狠用上了全力,他這一下子可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圍觀的人都以為劉麻子會象征性的砸一下,然後磕頭賠禮,沒有想到他還有這樣的痞氣,事到臨頭也有決斷,竟然真敢用力砸。


    王掌櫃心中一沉,他感覺這迴劉麻子是死定了,砸壞了大人的腕表,就算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啊。當劉麻子拿開鐵錘,眾人都將目光望向腕表的時候,大家驚訝的是那晶瑩剔透的手表蒙殼竟然絲毫無損,連一點刮花的痕跡也沒有。


    眾人有些疑惑,他們認為劉麻子是故意用了巧勁,雖然看起來力量很大,但卻不傷腕表,實際上是為了奉承這位大人。眾人心中一鬆,但暗歎劉麻子會做人,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想出巴結人的手段。然而當王掌櫃伸手去拿腕表,打算遞到趙守宏身前的時候,他驚訝的發現因為劉麻子的用力太狠,腕表竟然嵌入了木桌之中。


    茶館的桌子材質自然不會太好,但就算再不好,這桌子也是楊木的。劉麻子一錘下去,能夠將腕表釘入桌麵,這力量絕對不小。眾人都看到了這種情況,無不發出一陣驚唿,他們這才知道不是劉麻子用了巧勁,而是這位大人的腕表真的堅固無比。


    王掌櫃見到諸人服氣,他用力將腕表摳了出來送到趙守宏麵前笑道:“這位爺將您的表收迴去吧,今天我們算是開了眼,第一次看到這樣猛砸卻絲毫無損的表。”旁邊的人都連連點頭,劉麻子一陣打躬作揖就想掉頭逃跑,卻被趙守宏叫住了。


    “還沒完事,你跑什麽?”趙守宏問道。


    劉麻子嚇得趕快打躬作揖:“這位大人您就當我是個屁,放了我吧,小人今後不敢再放肆了。”


    趙守宏道:“你看看如何?到底是國貨厲害,還是倭貨厲害?”


    “國貨厲害,小人再也不敢說倭人的玩意好了,求大人寬恕。”劉麻子嘴裏不住的說著軟話。


    趙守宏點點頭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以後不許再宣揚什麽倭貨,知道嗎?”


    “是,小人知道了。”劉麻子嚇得點頭如搗蒜。


    “滾蛋。”趙守宏一揮手,劉麻子如蒙大赦,當即逃走了。因為心中緊張,他出門的時候沒有看清,被門檻拌得險些摔倒,引來茶客們的一陣哄笑。見到事情已經了結,王掌櫃生怕兩位大人不喜歡被人圍觀,立刻將其他茶客趕走了。


    “這腕表是哪裏出產的?為什麽我從未見過,真的是國內所產?”從劉麻子身上收迴目光,詹佑銘看著腕表不禁一陣讚歎。


    “當然,這是小弟工廠裏出產的,隻不過是試生產,大規模生產的設備也還沒有訂購,估計還要幾年之後才能出售。”趙守宏笑著將腕表遞了過去:“今天得見佑銘兄實在是我平生大幸,我也沒有什麽可送的,這腕表不如就送給你吧。野外工作需要一塊準時的腕表,你應該最需要。”


    “這怎麽好意思?如此貴重的東西。”詹佑銘想要推讓,趙守宏道:“佑銘兄如此說,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了。”


    “不能這麽說,你我一見如故,又豈是物件所能衡量。”詹佑銘執意不收。


    “好熱鬧啊,兩位這是做什麽?”趙守宏與詹佑銘轉過頭去,發現幾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們有的穿著長袍馬褂,有的則與詹佑銘一樣穿著西裝,幾人走在一起讓人有一種頗為怪異的穿越感。


    “你們幾個終於來了,可讓我們好等啊。咦?榮光兄居然也來了,你不是出去找礦了嗎?怎麽還在帝都?”詹佑銘吃驚的道。


    那位被叫做榮光的男子笑著搖頭道:“剛剛在湘潭找了個煤礦,迴到帝都休息幾天。”


    聽說這個人是探礦的專家,趙守宏眉毛挑了挑卻沒有做聲,詹佑銘尚未介紹他不好答話。看看趙守宏,詹佑銘笑道:“守宏,我來給你介紹這幾位,這是鄺榮光,是國內最好的礦冶工程師。”


    “不敢當不敢當。”鄺榮光拱手笑道。


    “這是羅國瑞羅,如今在夏口鐵廠供職。陸錫貴,周傳諫,他們如今幫我在修鐵路。這是鄺孫謀,如今已經去粵夏鐵路當總工程師了。”說到這裏詹佑銘疑惑的問道:“孫謀你不是應該在修粵夏鐵路嗎?為什麽還在帝都?”


    鄺孫謀剛剛坐下,他一拍桌子歎氣道:“款項遲遲不到,還修什麽路?我一氣之下就辭職不幹了。”


    “國事艱難啊,修鐵路耗費太多,實在難以為繼。”羅國瑞歎氣道:“比如這帝夏鐵路,還不是要向比利人借款,結果他們偷工減料卻修的質量極差。”


    “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如今我可是給你找了個大活計。”詹佑銘說著對王掌櫃招招手道:“再上幾盞茶來。”


    說話間周傳諫看到了趙守宏,他對著詹佑銘問道:“你把我們都介紹過了,還未請教這位小兄弟是誰啊。”


    詹佑銘一拍額頭道:“你看我都忘記了,這位就是你們經常提起的少年英雄,中川安康道員趙守宏。”


    “哦?原來是守宏賢弟,你的事跡可是傳遍了帝都啊,如今說書先生們都在說你的事跡。”陸錫貴聽得眼中放光。


    聽到別人與他說話,趙守宏才剛剛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詹佑銘所介紹的這幾個人可都是早期留學幼童之中的佼佼者啊,與詹佑銘的名頭不相上下,想不到竟然全都匯聚到了小小茶館之中,這怎麽能不讓他狂喜。


    “都是那些說書先生胡說的,其中演義成分太多,說的我好像是天兵天將一般。”趙守宏笑著搖頭,那些說書先生為了說的足夠生動,自然是添油加醋,搞得自己仿佛是單槍匹馬在撒爾國軍隊殺了個七進七出一般,怎麽聽都像是三國演義,就差把溫酒斬華雄的橋段套在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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