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李長明那個倒黴催的。

    掛了顧修的電話,低頭就開始找文件,從車頭到車尾,裏裏外外的一通掀,除了一堆見者落淚的網購紙盒,隻找著一條他老婆兩年前丟失的內褲,粉紅蕾絲,還繡著一張hellokitty醜臉的山寨貨。

    心神不寧之際,顧修的電話忽的又打了進來。

    李長明剛剛按了個接聽,那頭開口就是一句“不用找了,文件在我這。”

    李秘書兩眼一黑,隻覺自己純真的感情受到了莫大的欺騙,握著手裏隨風飄蕩的內褲,臉上神情簡直可以稱得上孤苦無依。

    喬書聆這會兒剛剛被顧修放開,胸口還微微地喘著氣,側著個身子很是別扭地別過臉去。

    看著窗外頭的風景小臉通紅。

    偶爾裝作不經意地瞄旁邊男人一眼,見他看向自己,又立馬“哼哼”兩聲迴過頭去。

    心中無比憤恨地想:現在有些男同誌啊,仗著自己長得好就恃美行兇,實在是缺大德了。

    顧修握著方向盤,可不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嘴角輕輕勾起,還顯得心情挺好。

    放下車窗,讓小風往自己身上一吹,散開心裏粘膩的熱氣。

    聽喬書聆手機鈴聲響起,見她說話的語氣焦急,等掛上電話,連忙看著她問:“怎麽了?”

    喬書聆低著腦袋,眉頭微微皺起,輕聲迴答:“我們迴北一路一趟吧,老塗…和盛夏鬧起來了。”

    說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張口說了句:“你要是很忙我就打個的士過去吧。”

    顧修抬起右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沉聲迴答:“不需要,我也正好要過去。”

    說完,他又拿出手機,給李長明去了個電話。

    李長明這會兒還沉浸在之前的傷感中呢。

    接到顧修的電話,聲音蔫蔫兒的,耷拉個眼睛問:“又怎麽了啊祖宗。”

    顧修平時當慣了人家的祖宗,這會兒也沒準備和他客氣,直截了當地迴答:“讓劉秘書去鶯語,帶上之前擬定的文件。”

    李長明聽完這話一愣,扯著嘴角問:“現在就去?真不準備給他們留一口活氣兒了?那工作室好歹也是嫂子幾年的心血呐?”

    顧修冷笑一聲,語氣平淡地迴答:“李秘書,婦人之仁不可取。之前顧太太誤入歧途,我作為先生能夠早一天讓她迴歸正道難道

    不好麽。”

    李長明“嗨呀”兩聲,捂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掛上電話還翻著白眼,打通了公司律師劉澤的電話,張嘴就是一句:“老劉啊,上次讓你擬定的那個漫畫工作室財產分割合同你弄好了沒,現在帶著來北一路,我把地址發給你,顧總讓你趕快的。”

    劉澤聽見他的話微微一愣,低頭一邊找著桌上的文件,一邊迴他:“寫好了寫好了。”

    說完,又很是納悶感歎了句:“不過那工作室不就是個小作坊嗎,總資產才一千萬多點兒,怎麽顧總還親自過問啊。”

    李長明“哼哼”兩聲,沒好氣地念叨:“和尚廟再小那也裝著老神仙,這工作室是顧總夫人的,你說他過不過問。”

    劉澤找到文件,剛剛起身,聽見這話,立馬一愣。

    一邊走一邊偷偷地問:“我去,顧總都結婚啦?是現在這個小顧總?滿臉斷情絕欲這個?”

    李長明“啊”了一聲問:“你不知道他結婚?”

    劉澤等到電梯外頭,一個勁地感歎:“不知道啊!我們昨兒個還在那打賭說現在這個顧總是不是有男性隱疾,或者喜歡男人。你是不知道,我們組這個月剛來一姑娘,哎喲那叫一個水靈,前兩天就送文件的時候不小心摸了顧總的手一下,下午就給開了。哎,香噴噴的姑娘啊,臉上還帶酒窩的呢,可憐我們法務部,剛來一尼姑,轉眼又成和尚廟了,這日子都沒法兒過了都。”

    李長明聽見他的話,整個人樂得不行,很有種幸災樂禍的意趣在裏頭。

    畢竟他們秘書部門一向悲苦,可是連個尼姑都沒有的。

    掛上電話,一臉愉悅地開著車到了鶯語工作室。

    剛從電梯走出來,入眼就看見沈友庭一臉煞氣地站在門口,身後站著個女的,記得好像是個叫老塗的漫畫家。

    盛夏沒想到老塗會打道迴府,還帶來了這樣一個野蠻的男人。

    見自己剛才說的話被聽見,站在原地,幹脆眼睛一紅裝起可憐來,張嘴喊著:“你…你們欺負人!”

    沈友庭“呸”了一聲,直接大聲嚷嚷道:“欺負人?謔,你他媽算人嗎,搶自己同事十二年的男朋友,還背地裏琢磨人家的錢財?哎呀閨女,你可千萬別給老子做個死媽的鳥樣,老子不是火葬場的工作人員,不管你媽粘鍋的事兒!”

    說完,又看了看盛夏後麵的男人——老塗的前男友林又群,輕笑著說了句:“不過我也挺謝謝

    你啊小賤人,這樣的男人你都要,迴收社會垃圾,犧牲自己,幸福他人,覺悟高大上啊。”

    說完,把老塗往自己懷裏一拽,很是囂張道:“哥們兒,塗塗姐我就收下了,謝謝成全啊。”

    林又群其實一開始也隻是跟盛夏玩玩。

    後來東窗事發,又被盛夏的表妹和劉盈挑撥了幾句,幹脆也破罐子破摔起來。

    這會兒看見沈友庭出來,整個人都有些被氣的發抖了。

    冷笑一聲,臉色很是不悅道:“收了我的破鞋,你還挺高興?”

    他的話說完,一個巴掌“啪”的一聲就甩在了他的臉上。

    是剛剛才從電梯裏出來的喬書聆。

    林又群見過喬書聆幾麵,在他印象裏,這個姓喬的一向是一個性格挺溫吞的人,此時被她一巴掌扇下來,難免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皺著眉頭剛想要往前走,突然就被後麵的顧修一胳膊給推到了旁邊的牆上,冷著臉說了一句:“你再動一步試試。”

    林又群家裏有些黑道背景,看見顧修的臉覺得熟悉,可一時卻又實在想不起在那裏見過。

    看見他手上的肌肉,知道這人一定是練過家子的,皺著眉頭,一時還真就不敢再亂動了。

    老塗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相處了十二年的男人,身上一陣發涼,心裏止不住地泛著惡心。

    深吸一口氣,抹掉眼裏的濕氣,轉身就往後麵的電梯裏走。

    喬書聆見狀立馬和沈友庭跟上。

    三個人坐著電梯到了地下車庫,誰也沒有說話。

    風躥進喬書聆的脖子,讓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想到什麽,突然伸手從兜裏掏出一根煙,笑了笑朝老塗遞過去,輕聲說到:“以前工作室禁煙,你憋的挺難受吧,喏,從顧先生那兒偷來的,洋貨,便宜了你喲。”

    喬書聆知道老塗有些煙癮,平時趕稿的時候就會抽上兩口,所以來的路上特地讓顧修買了一包過來。

    老塗接過那煙看了一眼,煙很細長,放在手掌裏顯得有些突兀,吸了一口覺得淡淡的。

    扯著嘴角的一點難看的笑意,聲音悶悶地迴:“喬喬你別騙我,這是女士煙,都還帶著甜味呢。”

    沈友庭嘖了一聲,站在旁邊胡說八道:“哪兒啊,這味兒叫愛情的芳香,一般一個人結束了一段錯誤的戀愛開始一段正確的新戀愛才

    會抽出來。”

    老塗知道他這是在框自己呢,往他後腿上踹了一腳,苦笑著喊:“放你的狗屁。”

    沈友庭也沒惱,他兩小時候其實經常這樣。

    推了老塗一把,笑著說:“別這樣兒塗塗姐,都不像你了。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有點兒傷感,但為了那樣的男人你值得嗎。你也不想想你是誰,你可是咱們南河軍二大院的女霸王啊”。

    說完,他將煙頭扔在地上踩滅,想了想又撿起來扔進了旁邊的箱子裏。

    一步一步走上去,不容拒絕的將老塗一把撈進了自己懷裏,雙手死死地抱著懷裏的人,不讓她掙脫出去,抹了一把臉,一臉嬉皮笑臉地說:“感情的事兒,你就算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麽,你別不服氣,因為這就是命,你在這難過的要死了,在別人那兒未必就值兩個包子錢。真的,但我就不一樣啦,塗塗姐,雖然你以前總說我沒心沒肺,但我看見你難過真的特心疼,你說咱兩這麽多年沒見,你怎麽就混成這鳥樣了呢。”

    這樣類似的話,老塗好些年以前也跟他說起過,那時候是為了個賣票的小夥子。

    沈友庭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爹媽太忙,直接被流放去了南河他姥爺家裏。

    那時候的老塗還是他們軍二家屬大院的孩子王呢,年紀比小不點兒似的沈友庭大了五歲,兩人打著鄰居,又臭味相投,所以平時沒少帶著沈友庭胡作非為。

    老塗那時候沒和林又群湊合在一起。

    她還覺得自己特別的牛逼,滿腦子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而且她還有個怪習慣,每天上學放學都喜歡坐在公車的最後排,看著窗外想象一些漫畫的片段。

    因為那時她的腦子格外清晰,從學校門口坐到站尾電機廠,再從電機廠坐迴到軍二家屬院。

    南河那時候不像北城繁華,整個城市還是有些落後的。

    他們學校那片的路線又是偏線,大多時候都是兩節的組合公交車,賣票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個頭不高,長得眉清目秀,有時候車上的人多了就不得不提著嗓子站在前麵售票員的位子上喊“哪位同誌還沒有賣票,請後麵上來的同誌自覺賣票。”

    老塗大多數時候都和沈友庭坐在後頭,聽見這聲音立馬就會像模像樣地上去,幫著給人小同誌喊兩句,收了錢再在人群裏擠著交過去。

    她說那是她真正的初戀。

    南河那時候市區剛開始擴建,他們學校臨郊,一路

    走下去,暢通無阻,有時候還會碰著個賣糖畫的老爺子,拿著錢就能從車窗裏買一個上來。

    老塗那時候挺臭不要臉的,跟個老大姐似的,經常趁著人少,買了送給賣票的小夥。

    可那些錢卻是沈友庭給出的。

    就那麽兩年,老塗積累了整整一遝的公車票,她把它們收集起來放在一個盒子裏。

    五毛的,一塊的,二塊的,還有幾張水果糖紙,一張一張攤齊壓平了放在裏頭,她說那是自己第一次收到男生送她的東西。

    起初她都沒敢吃,後來入了夏被捂得化了,她才一點一點舔進了嘴裏。

    沈友庭不知道他們最後怎麽樣了,他迴了北城,沒再見過那個小夥,就像老塗再沒有收集過車票。

    感情有時候就是那樣,有些事情就算你知道了,也不一定能改變什麽。

    人活在世上,誰不是個看大戲的?

    就算摩爾的卷煙紙其實就是甜的,就算那個賣票的小夥其實是得了病去的,就算十幾年之後再見,老塗混成了這個鳥樣,沈友庭還是覺得,他挺喜歡她的。

    喬書聆看著站在不遠處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臉上帶起一點欣慰的笑意,低頭收迴手上的煙放迴兜裏,轉身迴了電梯。

    盛夏這會兒已經和林又群離開,李長明和劉澤正在和鶯語的律師在旁邊的會客室聊著。

    喬書聆低頭走到劉盈的辦公室門口,還沒來得及推開房門,裏麵顧修低沉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我記得你。你大學畫了四年我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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