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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巢穴?”池棠忍不住插話:“妖魔之巢不就是虻山闃水之地麽?如今兩族歸一,雙境並同,有狼聖敕令在前,倒這般鬼鬼祟祟起來,莫非是另有心懷異誌之輩嗎?”


    “雖說天下之妖,泰半出於虻山闃水,然今時今日,卻未必盡從其源。”定通還是祥和從容的微笑,目光看在龐璞身上,意有所指:“妖靈一族縱然暫休幹戈,可欲求人間天下的勃勃野心之徒,卻是從來屢見不鮮。這次第,此妄徒便是引妖類為其所用,大有興風作浪之勢。方才小僧縱其而去,潛身隨行,已然察知其巢穴所在。”


    池棠不明白定通說的什麽,龐璞卻聽懂了,神色一震:“師父都已經查探清楚了?果然便是那殷家在搗鬼?慚愧,弟子和同儕留神監視了多日,卻還是一無所獲。”


    “殷氏固有古怪,但始作俑者另有其人。以虻山漏網妖靈的本領,尚且甘心為其所用,此妄徒之能,不可等閑視之。我佛慈悲……”定通莊嚴的頌了句佛號:“……既知其險惡圖謀,豈有袖手之理?說不得,小僧倒要管上一管了。”


    “哈哈,老溫,就知道你會來。”朱玥幾步之間便飛身縱躍而來,初看起來似乎是足不點地的絕世輕功,但池棠卻知道天下輕功從無這等迅疾如電的速度,隻怕還是介於瞬影移身和步履奔走之間的一種術法。“看到了沒?在這裏竟然撞上那個尚未迴複的鱗神,你說巧不巧?正要帶他們迴裂淵國呢。你呢?跟不跟我們一起?”


    朱玥忽又留意到了龐璞,看他在定通麵前畢恭畢敬的模樣,又是一奇:“這便你說的在江南新收的弟子?”


    龐璞看朱玥這般與定通熟稔的情形,不敢怠慢,拱手相拜:“弟子龐璞見過……見過前輩。”這也是斟酌了半晌的稱謂,朱玥哈哈大笑,定通也不多說,卻向遠處董瑤微笑合什一禮,董瑤沒想到這一年有餘。竟再次見到了這位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青年高僧,急忙按照乾家弟子的禮節攤手致意,身後的年輕胡人怔著眼,有樣學樣的也向定通躬了一躬。


    “善哉善哉。兇王易性,竟有這般離奇際遇,亦是萬法由緣。董姑娘以蘭質蕙心,循慈悲之教化,古往今來亦未嚐聞也。業因果報。善莫大焉。”定通並未曾置身於盛香居內,卻好像對發生的一切悉數了然,一番話說得池棠心馳神搖,便是這古往今來未嚐聞也的判詞,就使他終於確定,昔日那靈澤上人的讖語自當是言指於此。既是命數有定,何不就讓師妹完成這伏魔道中舉足輕重的創舉?一個乾家弟子卻能培養出一位秉性純良的再生妖王,這又是多麽匪夷所思又令天下蒼生額手稱慶的奇跡?


    想到這裏,池棠越發堅定,總之是把那鱗神妖王看作了尚未開蒙的懵懂孩童。無涉****糾葛,亦不妨自己與師妹的攜手鴛盟。


    “小僧看到了翩舞姑娘的光焰,便知多半也是裂淵國相召。照澄兄便歸去便是,小僧在這裏卻還另有要務。”


    “就是大師剛才說的那妄徒之事麽?既然已知其巢穴,索性就此除去,也用不了一時半會兒。”池棠這話說的極有自信,大有天下英雄誰複抗手的豪氣。本來也是,除了他這位火鴉化人,還有朱玥、姬念笙、定通這些當世罕有其匹的高手在場,當真是什麽妖魔盤踞的巢穴又豈足當他們一擊?


    定通淡淡的搖了搖頭:“其人所謀者大。毀其巢穴容易,一網打盡卻難。當真要根除後患,絕非一時半刻之功。放心,池鴉聖與照澄兄便同往裂淵國就是。此事交給小僧處置。”


    聽定通這般說,池棠也知道自己的提議是草率了,********是正理,又想以定通的修為,又是素來行事沉穩,至不濟也可以自保。自己似乎也不必擔心過甚,當下點點頭,也不再堅持了。


    略一思忖,池棠忽又省起,對定通建言:“哦,那張義節英靈當在彭城家中,大師若需幫手,自可喚他來。還有我幾位同門,也可相助大師一臂之力,尤其是我那甘師弟……”池棠解下身後雲龍劍,連鞘帶劍的送到定通手上:“池某遠行,難得其便,此神兵相煩大師尋到我那甘師弟,交付於他,他自有用處。”池棠這是懷了一舉兩得的心思,一是想自己與董瑤一行同往裂淵國,說是為了天外之天的情事,可誰知道要滯留多久?倘若再跟玄晶探秘一樣,動輒數月經年之期,豈不是又誤了雪恨家尊的大事?無論那汲勉是不是真兇,又或者是不是與蚩尤傳人相關,但在不久前在乾家與靈澤上人的對話使他鄭重其事,無論如何要把這神兵天器留給幾位同門師弟,一旦遇上了仇人,也更有戰而勝之的把握;而第二點,卻是藉此送劍之由,讓定通不得不與甘斐接上頭,以甘斐的古道熱腸,聞知定通對付妖魔巢穴的就裏,又怎會坐視不理?這樣一來,兩相得宜,卻也是給定通添了一大強援。


    定通接過雲龍劍,淡淡笑道:“是那位獨闖妖境的甘壯士?聞名久矣,緣慳一麵,能得識荊,幸何如之。”


    “是說甘斐甘先生麽?這可不是外人,大司馬桓公一向器重於他。”韓霓忽然迴憶起在大司馬府與甘斐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嘴角方自帶笑,卻又想到已與那莫羽媚陰陽兩隔,笑意頓逝,神色懨懨。


    那個姓甘的胖子有這麽大名氣?風盈秀意似不信,她還在撫摩著灰兔美美,卻抬起頭來:“哎哎哎,對付妖魔鬼怪什麽的,可別忘了咱們祀陵尉那,滕都尉就在院子裏呢,一會兒大和尚跟他說說詳細,討了朝廷的令,本姑娘來作先鋒!”


    “這個恐怕不行。”


    定通的突兀之語連池棠都大感意外,風盈秀神采飛揚的臉頓時一怔,若不是看在定通援護美美的麵上,幾乎便要開口怒斥,總算怔了一怔之後,語氣不豫的迴道:“憑什麽不行?瞧不起本姑娘的本事?”


    龐璞神情木訥。麵色深沉,看不出情緒也還罷了,況飛雄尚且記著剛才被那鬆鼠擲麵之恨,此際已經冷笑出聲。這個勁裝女郎還真把她當什麽了?有幾手操控飛禽走獸的邪術便不可一世了?也不看看在場的幾個都是些什麽人物。


    “你身具靈識之慧,大有來頭,本不該流落山野。你得與照澄兄和池鴉聖他們一起,去往裂淵國走一遭。”


    況飛雄的冷笑生生止住,連龐璞都愕然迴頭相顧。定通的這句話比前一句還要令人震驚,池棠也是愣神了半晌,看到定通凝視風盈秀的目光,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在場所有人中,隻有朱玥的表情甚是奇怪,視線在風盈秀麵上遊移飄忽,似是恍然,又似是捉摸不定的躊躇。


    “我也覺得她大有蹊蹺,渾渾噩噩中卻難以參透,不意大師一語道破。倒是撥雲見日。”姬念笙不知什麽時候現身於朱玥身後,直直的看著風盈秀不住點頭,一旁還跟著小姬堯,眼神中光彩流離,在風盈秀周身掃視了好幾遭。


    這應該是定通和姬念笙的第一次相見,定通卻毫不陌生的向姬念笙一欠身:“姬先生也看出來了?”


    朱玥拍了拍腦門,終於出聲:“這……這……這還真是……前番我就看了她好幾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麽會這麽巧?”


    眾人目光齊刷刷的定在風盈秀身上,饒是她性情爽利也有些不自在。撇嘴接著朱玥的話道:“怎麽不對勁了?你們又看出來什麽了?”


    “通曉飛禽走獸之語,亦有相通天地造物之奇,這就是靈識之慧。小僧見姑娘操馭獸類之法,便已知曉姑娘來曆。且待姑娘前往裂淵國靈識盡複之後。小僧自當前來參謁。


    能讓定通說出參謁之稱的,足可見風盈秀身份尊崇,非同小可,池棠兀自如墜五裏霧中,不明白讓這三大高手聳然動容的緣由何在,腦中反複尋摸靈識之慧的含義。卻總是難以索解。


    姬念笙還在自言自語:“是也是也,靈識傳承之脈,卻在此身,姬念笙此行不虛,不僅與親子團圓,更是不負重托,竟這般離奇的終克大成。”


    “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朱玥嘴上是自怨自艾,表情卻漸漸興奮起來,“還好老溫來的及時,不然差點失之交臂。”


    “天數有定,隻以為此間鱗神現身,大道糾合;又豈知實則兩神交遇,各有分教?”定通灰白僧袍一拂,雲龍劍收迴袖中,依稀便有幾分昔年漢軍校尉、怒獅化人的昂揚神采。


    直到池棠得聞兩神交遇的話頭,方才瞿然一省,這下看向風盈秀的目光也變得難以置信起來,靈識之慧?是說羽神鳳凰開啟萬物靈智的無上神力麽?


    董瑤剛剛趕到,還沒弄清楚狀況,隻遠遠聽到一星半點的交談,喜上眉梢:“風姐姐也和我們一起去麽?那可再好不過,還有曉佩姐姐和小姑,索性也一同作伴前往,大夥兒熱熱鬧鬧的豈不為美?”


    年輕胡人癡癡愣愣的跟在董瑤後麵,大抵是董瑤歡喜的他就樂見其成,於是也望向風盈秀,嗬嗬的笑了起來。


    ※※※


    達官貴人們逃走的模樣是狼狽不堪的,車駕疾馳,直跑出了數裏地外,遙見異狀已消,又確實沒有什麽兇險降臨,這才止住了狼奔豸突。


    殷涓和董邵從後趕上,對於這意外的異象奇景,殷涓費了好大的唇舌,再加上董邵知機的在一旁幫腔,才算讓王伯豫一行相信,這是一夥來盛香居的賣解倡優弄出的戲法,不合做岔了手腳,倒生出禍端。少時必然嚴查懲戒,以正驚擾王公之罪。


    不過達官貴人們已然是驚弓之鳥,再沒了悠遊消遣的興致,王伯豫不耐煩的推卻了董邵相延往董莊盤桓的邀請,又暗示了殷涓依定前約,早日迴京的意思,便匆匆忙忙轉道而去,告辭的禮節全沒有了世家大族的儀範,庾家兄弟好歹還草草做了個揖,那王袞則直接軟癱在了車輿內,便溺的臊臭味直到離開良久後方才散去。


    在恭送了達官貴人們遠去之後,董邵也禮貌的告別,隻淡淡留下一句:“倉促相晤,未得其暇,待他日親往泓若公宅邸拜候。”


    匆匆拜別,殷涓便帶著從人打道迴府,到得殷家莊時,已是天近黃昏。殷涓一語不發,沉著臉穿堂過進,徑往內院,下人們知道家主今天被這變故弄得心情不好,但見殷涓經過,便是遠遠跪倒,誰敢多話?


    曠大內苑一如昨日,地麵碎雪中足印雜亂,散落的梅花花瓣交錯其間,幾株梅樹隻剩得光禿禿的枝幹橫生。


    行散的浪厲淫狎卻苦了這苑中傲梅,這便是那些達官貴人們蹂躪侵撻的後果,殷涓卻不以為意,盡管今天的意外有些美中不足,但他終是得到了自己亟盼的機會。


    殷涓再次來到了那座不起眼的舍間旁,剛要推門而入,卻猶豫了一下,沉思了片刻又信步離開,轉身登堂入室,重重轉折,直走了大半柱香的時間,才到了裏進一座青磚黑瓦的大房之前。


    房門緊閉,窗欞間透出燈火之光,殷涓整整衣冠,方欲叩門,便聽屋中傳出一個平和深沉卻又極具磁性的男子聲音:“門扉未閉,殷公何需多禮?便請進來說話。”


    殷涓臉上是少見的莊重之色,進門前先自深深一禮:“原是不敢打擾先生,唐突勿怪。”


    兩扇房門果然虛掩,開啟時便是沁人心脾的熏香之氣流溢彌散,殷涓渾身暢暖,進得房中,又將房門再複關上。


    室內陳設奢華,器物名貴,就在那蜀錦編織,飾紋繁複的軟榻上,一個身形瘦長,發髻高聳,兩鬢邊一片花白的男子抬起頭來,麵帶微笑。看他臉上創疤縱橫,偏生並不給人以醜怪可怖之感,倒平添了幾分雄武雄豪的氣概。而他一身灰蒙蒙的粗衫長袍又和這滿室奢靡顯得格格不入。


    “殷公迴府,不往他處卻徑來此地,必有要事,山子洗耳恭聽。”瘦長男子一攤手,請殷涓坐下說話。


    殷涓卻不就坐,倍顯恭敬的微微欠身道:“謀期已定,三月內殷涓必然重迴朝堂。與端木先生所謀之大計便在眼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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