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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玥對於虻山和闃水這長達數千年的恩怨糾葛並不甚了了,也沒興趣置喙,不過麵對翼橫衛再次顯得憤懣的情緒,他自有一套應付的辦法。


    “那好啊,勢不兩立是不是?去了麵對麵開打咯,躲著不去這不還是怕了麽?”


    激將法不能說沒有點作用,翼橫衛溝壑縱橫的臉上肌肉跳了跳,竟真的思忖了片刻,然後又堅決的搖搖頭:“現下吾王可還不是那老饕對手。等吾王完全迴複了,不必你們來找,我們自然會去尋那老饕的晦氣!”


    說到這裏,翼橫衛又看了朱玥一眼:“你也不必擔心,這一次吾王死裏逃生,已不是昔年狂暴兇戾之性,當真迴複了,也不會再禍及這人間蒼生。”這句話更像是對朱玥的一個解釋和寬慰,免得朱玥有心鉗製,糾纏不休。


    “我信,看他這個樣子也和傳聞中大有不同。”朱玥看著年輕胡人品味鮮汁蛋錁的饞樣,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我不放心,我不能放你們走,哎,別動!”


    朱玥手一張,剛要彈身而起的翼橫衛便感到一股無形的勁力如千鈞重壓般籠罩住了自己周身,便動一動也是極為艱難。


    “你當真不怕我激發吾王兇性?還要一再相逼?”翼橫衛唿唿喘著粗氣,兩手支地,用力將身體恢複成蹲踞之態,倒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蒼鷲雄鷹,“你這套術法不過牽製我一時而已,你我並無仇怨,我不想把事情弄得無法收拾。”


    “讓你的王安安心心的吃頓飯都不行?明著說吧,你們今天跑不脫了。”朱玥衝著身後半空翹起大拇指比了比,“你們弄出的動靜不小,已經引起了注意,有人正往這裏趕來呢,這個人恰好我認識,還有交情,不過對你們卻不一定開恩了。你沒發現?”


    看朱玥的樣子不像是虛聲恫嚇,翼橫衛目光瞥向朱玥所指的天空方位,卻毫無所覺。


    朱玥做了個惋惜的表情:“你說的對,看來這副凡人的身體大大阻滯了你的力量。連你們天生克星的氣息都感應不到。”


    “克星?你是說……”翼橫衛話還沒說完,一直隆隆震顫的巨響倏然而寂,滿院飄浮旋繞的紫光也忽的一收,轉眼間天宇清朗,靜謐無聲。仿佛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隻有那年輕胡人嘖嘖咀嚼吞咽的聲音顯得非常刺耳,隻見他把吃空的食盤又意猶未盡的舔了個淨,還在不住吮吸指縫間殘留的殘漬。


    相信任何一位庖廚看到自己烹製的菜肴這般受歡迎,終歸是要誌得意滿的,朱玥樂嗬嗬的向年輕胡人招招手:“跟不跟我走?跟我走可是天天有這樣好吃的東西哦。”


    年輕胡人卻把目光盡放在了朱玥身後的那個人身上:“那她跟不跟我一起?她去,我也去。”


    哈哈,沒想到兇蠻強橫的虻山妖王現在倒成了個多情種子,朱玥順著年輕胡人的視線迴頭,待看到一直欲待張口開言的董瑤後,忽然省起。自己還有問題要問她呢。


    “對了,小姑娘,剛才他說雲龍骨從你這裏取的,你又是哪裏得來的?”


    董瑤幾次想要開口問話,卻一直沒機會插進嘴去,麵色有些焦急,也根本不搭理那自說自話的年輕胡人,說實話,他們這一群還沒弄明白這年輕胡人和中年仆人的身份,都聽的懵裏懵懂。而她卻是不答反問:“你說……你是那個什麽裂淵鬼國的……王?我師兄也去那裏了,你……你見過他沒?”


    “你師兄是哪個?”朱玥奇道,董瑤剛要啟齒,卻見朱玥又抬頭望天。口中笑道:“啊哈,來了那,池兄,老遠就感應到你的離火神鴉之氣了。”


    董瑤什麽都沒聽清,隻這“池兄”二字不啻平地驚雷,在她腦中迴蕩奔流。


    翼橫衛的眼瞳緊縮。看著半空中一道火紅光焰,一道暗青風影如疾箭飛墜般落下,在冬閣的滿園梅香中現出了身形。


    當先一人褐衫短襟,濃眉朗目,體格高大精壯而不厚闊,背後露出的劍柄兀自赤光未消,而他方一注目時,便聽嚶嚀一聲,卻是香風撲鼻,一個溫軟玲瓏的身軀縱體入懷,緊緊的抱住了自己。


    緊跟在後麵的一位青袍飄灑,形容清臒,手裏卻提著一隻涎著臉兒的大黃狗,不過剛一落地,他原本淡然微笑的神情便是一滯,眼神爍爍,卻是緊緊盯住了一旁的姬堯。


    “是池師兄!”姬堯初時愣怔,旋即喜上眉梢,又看到了那大黃狗:“還有大黃,你們怎麽來了?”


    剛要動步,卻又察覺到了那青袍秀士的目光,心下微微一動,躊躇的停下了腳步。


    “少主少主!娘媽皮的,少主。”那大黃狗口吐人言:“他就是主人,就是你親生父親!”


    ※※※


    池棠是在董莊耽擱了一天。他趕到董莊的時候,恰好是董邵帶著全家出遊踏年之際,不過故地重遊也讓他頗多感慨,那位廚下的老閻頭絮絮叨叨個不停,歡喜之中卻多幾分敬畏之色,而那些曾經共事多時的仆役們,也在點頭哈腰的恭敬中顯得生分了。池棠隻能暗歎了一聲,他們畢竟不是一路的同伴,即便有過短暫的交集之情,卻終歸走向了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更令池棠意外的是,過去的老管家周義倒成了內庭的家老,卻是花房姚三繼任了管家一職,在老爺夫人公子小姐都不在的當口,便是由他看持著這偌大家業,可謂今非昔比。


    正是姚三力主留了池棠一天,非要安排個豐盛的晚宴為池棠接風洗塵,並且口口聲聲說全仗池棠提攜之功,才有了他們全家倍受老爺恩隆的今天。對於這個說法,池棠一開始並不是很理解,直到姚三酒酣耳熱之後,他才算漸漸領會了其間的含義。


    父憑子顯,小姬堯因為是三小姐的同門師弟,又有了一幫大有本事的師兄,自然換來了董家家主的另眼相待,而另一層意思是在他的師兄中,還有個將來的董家姑爺。董邵的乾家之行姚三也是一路隨行的,他自然是把這層關係摸索得清清楚楚,待池棠上門,姚三又豈有不上趕著巴結之理?


    宴會算是家宴。恐怕也是姚三故意要向他人展現親近的意思。他現在衣著光鮮,神采煥發,口舌也比過去便給了不少,卻也多了幾分世俗的遊滑,說來說去。無非是田舍貲利,一無所取,聽來著實令人感到聒噪生厭,若非看在翠姑和姬堯麵上,池棠幾乎都要拂袖而去。


    而使池棠尤其注意的一點,卻是翠姑與姬念笙的相見,姬念笙是作為池棠同伴身份前來的,池棠沒有說他的真實來曆,隻說是一位同道盟友,姚三看他氣度不凡。便知他定是大有來頭的人物,自然也不敢怠慢,倒成就了一場意味深長的重逢。


    翠姑顯得比過去要豐腴了些,雖非綾羅綢緞的穿金戴銀,然一身細工縫製的鮮紅襖裙也頗為得體,倒更透出幾分顧盼生姿的顏色來,她再見池棠本已有些局促不安的忸怩,可當她又注意到姬念笙的時候,卻明顯的怔了一怔,目光忡忡。竟變得恍惚起來。


    姬念笙什麽也沒有說,就像個尋常客人一樣,禮貌的敬酒,禮貌的微笑。隻是在散席終了,他才深深凝望著翠姑扶住大醉酩酊的姚三往內室安歇,幽幽輕歎。


    ……


    “她認出你來了?”當晚安憩的時候,池棠如是問。


    “那一晚天色如墨,又是林深之處,她沒有見過我的樣子。在那之後。我也隻遠遠的見過她幾麵,再不曾去攪擾。”姬念笙撫著無食的腦袋,無食少見的現出了溫馴的一麵,趴在地上,嘴裏嗚嗚嗚的含混不清。


    “但我看翠姑神情,似是大有蹊蹺處,你確定她不知道你是寶兒的親生父親?”池棠迴想晚宴間的情景,還是覺得兩人之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牽連之意,忽然省起:“對了,我記得翠姑說過,小寶兒的親生父親送了她一件物事,她也珍而重之的收下了,你若是和她並未見麵,這物事卻是如何送得?”


    池棠說的正是那片雲龍骨,說來自己那時節靈命煥醒,玄力一日千裏,修為大有進境,亦是多蒙雲龍骨神效催發之功。隻不過翠姑將此雲龍骨轉贈於己,後來自己又交給了師妹董瑤,這一節卻也沒有提起。


    “啊?你是說那雲龍骨片?這是我藝成化人後,潛入天池池底所得。你不知道,雲龍骨骸自有靈能護佑,又是在萬丈深壑之下,非有極高能為者不能獲也。那時候我也是年輕氣盛,才僥幸取到了這麽小小一塊,向來是當作飾品般貼身佩戴的,至於發現此物竟有催發靈力之能,卻是以後的事了。結果那天晚上我身受重傷,又中了魅毒,卻是在……解毒之後交給她的。我是想,倘若那些闃水妖魔因為這場孽緣的緣故,倒找到了這女子身上,這女子肉身凡胎,可別平白遭了毒手,有此物防身,總也可周旋一二。所以她當然知道這是我留給她的物事,卻還是沒有見過我的臉。”


    “聽說情侶間往往有種奇妙的感應,莫不是翠姑憑借這種感應,把你認了出來?”池棠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


    “認出來又如何?再說,我隻是個強擄了她要了她身子的妖靈而已,幾曾和她是情侶了?這人間****,悱惻纏綿,我也是一概不懂。”姬念笙表情平靜,至少看起來沒有任何波動。


    池棠笑了笑,他現在可不是過去那隻知仗劍江湖的俠客了,很多情愫糾葛的痕跡他也能觀察得出來:“既說無情,為何離去時那注目良久,又喟然幽歎?”


    姬念笙一怔,還沒想好怎麽解釋,無食哼哼唧唧的小聲開口了:“老主人我這就得說你咧,娘媽皮的以前不是說搞就搞了嘛?恁個到現在什麽男男女女的事情一扯,就這麽藏藏掖掖呢?一點都不爽氣。****的你是這樣,那個張老五嘛也是這樣,碰到人家姑娘也中了魅毒的,娘的脫個褲子就能解決的事,非要費個勁拖了好幾天去紫菡院那裏救,最後呢?人家姑娘倒還是要當他媳婦了,這娘媽皮的繞了一圈,真夠折騰的。”


    無食不經意的提起董瑤,觸在池棠心上,卻令他有些意亂起來了。事實上,在前往董莊的一路上,他就一直在矛盾尷尬的掙紮中。董瑤的人品家世,樣貌性情自然都是上上之選,若說池棠真不心動,那也是不可能的。可問題是,除了董瑤之外,還有個靈風讓他總是念茲在茲。董瑤是自己送上來的,沒了那種寤寐求之、輾轉反側的激情;相反靈風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媚孤豔,卻更令他心向神往。按說這種感覺便藏在心底,若再與靈風沒有交集,久而久之也就淡了。偏偏這些時日以來,他與靈風一路同行,朝夕相處,待發現這位冷若冰霜的俏麗佳人竟未必對自己無意之後,便更加使他這個愚直樸訥的肚腸陷入了無盡遐思之中。


    其實剛到董莊,聽說董瑤並她那一家都不在莊中的時候,池棠還是暗暗鬆了一口氣的,他還沒想好在接下來究竟與董瑤如何相處,似乎這晚一天相見,便能夠多留了一天的自在。


    然而無食的話語還是提醒了他,一味的躲避拖延並沒有用處。他因為情迷而意亂,又因為意亂而心煩,並在心煩之中,變得瞻前顧後,割舍不下。


    就這樣意亂著渡過了睡得並不沉實的一晚,在得到姚三的指引之後,他們找到了董莊一家前往的盛香居方向,路上行程明明可以騰風駕雲,須臾間即可期重逢,池棠倒以平地施法,驚擾世人的由頭,和姬念笙漫步林間野下,隻作遊賞風光之狀。姬念笙不知就裏,還以為池棠大有閑情逸致,自然相從,倒是鬼靈精似的無食瞟了池棠好幾眼,積了口德沒有說破。


    盛香居距離董莊總有四十裏開外,行至正午之時,也不過堪堪走了十裏路數不到,卻是突如其來的一股玄異之氣遠遠傳至,使池棠和姬念笙警醒起來。


    這股氣息對池棠來說可謂熟悉之極,在冥靈玄晶的探秘之中,他不知道有多少次麵對著這種氣息的逼迫---這是屬於虻山妖王、遠古鱗神的氣息。


    然而當他發現這股妖王之氣是從盛香居的方位傳來的時候,所有的意亂愁緒盡化作了心急如焚的援護之情……


    於是,他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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