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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屋沿著山岩所形成的一片平坦的闊地,被用作了曬草場,至少對於普通的農家莊戶應該是這麽稱唿的。大垛大垛的草料覆蓋著厚厚的積雪,把這裏變成了參差錯落的地形。


    將岸陳嵩和嵇蕤就在這片曬草場的中央,麵前是高低攢差的草垛所形成的阻礙,而草垛之後便是影影憧憧的茅屋,異靈就是憑借著草垛的掩護,有效的彌補了他們功力上的差距,神出鬼沒的身形令將岸三人感到尤其的狠厲難當。


    黑色光影像是突兀而生的閃電,從草垛後氣勢洶洶的射出,將岸玄天罡氣一湧,早遮擋在三人身前,黑光卻在玄天罡氣之前倏然而逝,就仿佛將岸蓄足了力道揮出的一拳卻打在了毫無著落的空處,迷瞪瞪無法捉摸間,陡然後方風聲又起,三人警覺的轉身招架,真正的攻擊卻又在事先毫無征兆的第三個方向出現。


    異靈之所以被稱之為軍,畢竟還是有聯手作戰,互補協調的嫻熟經驗,這樣的攻擊並不是尋常的伏魔高手所能抵擋的。幸好是將岸的奇絕功法、陳嵩的武道修為以及嵇蕤豐富的除妖經驗起了作用,才能使他們在異靈防不勝防的突襲中勉強支撐著。


    陳嵩的鐵槍像長了眼睛一般直轉到勁風襲來的所在,將岸反掌擊出,突襲的異靈不虞對方的應對如此疾速,倉惶中捂著頭便即飛退,身形甫一露出的刹那,嵇蕤碧痕劍的青光宛如劃破天幕的霹靂,直打在身形顯現的頂端,氣流因碰撞而顯得恍惚迷離,另一個異靈已然有備而來的化解了嵇蕤的劍氣,表麵上看兩方各擅勝場,誰也沒能奈何得了誰,但新的異靈又開始了攻擊,將前兩個突襲未果的異靈換下……由是周而複始,將岸三人疲於招架。異靈們卻總能得到喘息的機會。


    這不是一個好的現象,成功的車輪戰和消耗戰術總有將將岸三人力量耗竭的時候,到那時候,才是他們真正危機的開始。


    陳嵩是武學大家。對於其中的利害猶為清楚。然而局勢如矢箭在弦,他們沒有調整的機會,隻能見招拆招,徒然耗損下去,形勢就此陷入了一個無法開解的死局。就像武林中兩大高手的比拚,功力稍弱的一方被另一方拖入了內力相較的局麵中。拚上了,便是明知於己不利又不得不為,不拚,戰敗就在眼前,由不得你別尋良法相敵。


    七成的勝算,未免太過高估了自己而低估了對方,將岸現在深有感觸。可能是在洛陽城的大戰給他造成了這種錯覺,其實隻要冷靜的想一想,昔日擷芬莊前。那一個異靈狸狸兒就一度使自己頗感到棘手,又怎能如此輕視了異靈軍的力量?


    如果那個乾家的胖老二在這裏的話,也或許可以倚仗他譎奇的罡氣和雄烈的刀法與對手形成相峙,但這家夥勇悍爭先,早搶進了頭裏,鑽進了最裏廂的茅屋不見蹤影,倒把與大部異靈交戰的任務留給了他們,要是那鴉聖和鷹聖在此,必不致如此苦戰矣,將岸有些後悔的想到。


    長時間的碰撞終於使三人一體的防衛出現了百密一疏。陳嵩剛剛震退了側翼異靈的撕撲,而嵇蕤的碧痕劍氣也將另一邊的異靈逼開,將岸的玄天罡氣卻在填補空隙的時間上出現了稍稍的滯慢,這轉瞬即逝的破綻被一個額頭生著一雙觸角的異靈測知。竟是趁機欺身而入,首要的目標便是這方麵感應能力最為遲鈍的陳嵩。


    陳嵩右手已失,全仗著左手鐵槍運使如風,可應對電光火石間的猝然遇襲終究慢了半霎,身前玄氣先自與異靈妖風攪擾,鐵槍與左胸前的空當卻難以遮護周全。眼看著那觸角異靈的一隻螯手利爪從空當中刺入,直取心口。


    吾命休矣!陳嵩心下一沉,想不到自己自修玄術,縱失一手亦嚐睥睨於群妖之間,卻在今日命喪異靈之手。


    鼻端陡然拂過一陣烘然腥氣,風聲從耳旁刮過,他忽然看到靈蟾真君從匪夷所思的角度現身而出,一手正攫住那異靈的螯手利爪,卻用一種不知是如釋重負還是感慨欷歔的目光看著自己。


    “我曾經請你們幫過我,所以我欠你們這個情。”靈蟾真君手一撇,那觸角異靈厲聲高叫,麵容扭曲,表情猙獰可怖的跌出身來,“哢吧”,利爪脫腕,迸濺出一股黏稠的白色液體,靈蟾真君再複轉手一揮,觸角異靈鬥大的頭顱與身體分離,在半空中翻轉了幾遭,嗵的掉在了地上。


    靈蟾真君更不稍停,向前跨了一步,同時將矮胖肥厚的後背向前一轉,一蓬白霧從背後噴出,頓時又有兩個異靈捂著臉怪叫著從霧氣朦朧中摔落,臉上冒著煙氣,嗤嗤作響,在地上不過掙紮了片刻,便即不動了,刺鼻的臭氣伴隨著身上冒起的青煙,令將岸輕輕挑了挑眉毛。


    “好厲害的毒漿,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你的毒性還沒有這麽強烈,不然也不至於被那昆侖奴那般壓製了。”


    “碧寒潭蟾液毒漿和巫靈之血的融合,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抵擋不了。”靈蟾真君麵色平靜的說道,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短短的兩手揮出,白霧繚繞,使將岸三人身邊蘊積的妖氣流動陡然一輕。


    “他們幫過你?”嵇蕤不知道靈蟾真君在說什麽,這顯然是來解救他們的舉動,可在他印象裏,無論是將岸還是陳嵩,看到這靈蟾真君時都是一種不以為然加上淡淡厭惡的態度,很難想象他們之間還有過什麽施恩相惠的過往。


    “在擷芬莊前,我請他們兩害取其輕,幫助我們一起對付虻山的。”靈蟾真君對嵇蕤倒沒有敵意,這位乾家弟子從沒有做過什麽對他和盈萱不利的行徑,便是自己被雷鷹所擒麵對伏魔道發落之際,也是這乾家弟子做的介紹,雖然沒有什麽明顯的求情,可總也是在說自己的好話,他也同樣承他的情。


    “所以我現在來幫他們,天經地義。”靈蟾真君甚至對嵇蕤笑了笑,,盡管他的相貌醜陋。這一笑又是說不出的麵目可憎,但嵇蕤還是感受到了笑容中的友善溫和。


    將岸不領靈蟾真君的情,他還不大習慣去接受一隻來自闃水的血靈道妖靈的善意:“難為你還想著,不過你不必太把那一天我們同意幫手的允諾當迴事。事實證明。我們並沒有達成你的請求。在最終失敗的時候,我們就先走了,根本沒再管你們。”


    “可你們畢竟和我們聯手抗敵了,隻能說是我們自己的力量太弱小,失敗和你們沒有關係。這份恩情,我和小姐總也是記得的。”


    將岸很奇怪的看了靈蟾真君一眼,而陳嵩的目光中也流露出意外,這根本不像妖魔所能說出的話。


    靈蟾真君沒有在意他們的眼神,他還在進行對異靈們進一步的製壓,強勁的妖力卷起一陣颶風,把草垛吹散,草屑與雪晶沸揚如絮,藏身於後的異靈們紛紛後退。


    “恩是恩仇是仇,對你們。我是報恩之心,可對他們,我便是複仇之念。報恩的同時也在複仇,這種一舉兩得的事,你們不必覺得有所虧欠,我可從沒有指望過讓你們對此表示感謝。”靈蟾真君忽的長舌一伸,卷住了一個逃身不及的異靈,把他送進了自己大張的闊口中。


    “救了我的性命,無論如何我都是要謝的。”陳嵩是大丈夫胸懷,很誠懇的向靈蟾真君點了點頭。他讚賞靈蟾真君的恩怨分明,就像是對對方的唿應,他的鐵槍飛擲而出,挾著迅猛的罡氣穿透了一個異靈的腦袋。而就在那異靈渾身一震的時候,陳嵩縱躍已至,一把拿住從異靈前額突出的帶血槍尖,向前一抽一拽,鐵槍在手,異靈在他身後雙膝一軟。頹然倒地。


    “漂亮。”靈蟾真君欣賞的表示了誇讚,他注意到了一個正向一旁茅屋中衝入的人影,這使他決定暫時脫離這裏的戰場,“地利之便已不存,又殺了幾個,你們應該可以更好的應付了。”


    “謝。”將岸說出了與靈風一樣言簡意賅的話語,無論如何,靈蟾真君適時的殺入使他們扭轉了頹勢,這隻蛤蟆怪突飛猛進的修為功力確實令人刮目相看。更幸運的是,他現在是他們的戰友而不是敵人。


    不過將岸不能確定靈蟾真君有沒有聽到這個字眼,幾乎在他剛一出聲的時候,靈蟾真君黑風一晃,已然沒了蹤影。


    靈風從後趕來,她一手提著難以動彈的欒擎天,一手握著長劍,隻是劍尖朝下,劍身低垂,這使將岸頗為詫異,聽後麵的動靜也不小,師妹卻是怎麽能在這種狀態下安然過來的?


    嵇蕤卻是一驚:“五師弟怎麽了?”他看到欒擎天雖然身不能動,但胸口起伏,唿吸還算正常,麵部神情僵硬,目光卻能轉動,這是術法受身之相,倒並非傷體致命之危,不禁心中稍安。


    “他被蚊子怪叮了一口,尚無性命之憂,不過暫時動不了了,得等這陣毒性過去。”靈風解釋。


    “那你是怎麽殺過來的?”將岸還是感到疑惑,麵前的壓力大為減小,異靈在退卻中所組織的抵抗已經很零亂了,這給了他反問的餘裕。


    靈風沒有迴答,她也不必迴答了,因為將岸陳嵩和嵇蕤同時看到靈風身後的陰風一緊,卻現出了張琰巨大鐵劍反斫向後的身形,緊追而來的一個異靈大唿小叫的驚慌退避,張琰又瞬時隱形,令對手更加難以捉摸。


    “想不到是巨鍔士隨同而來,這一路可都把我們瞞過了。”陳嵩笑了笑,鬼靈張琰的隨行既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隻能怪自己臨行倉促,倒沒顧上和這位幽冥兩隔的武林同道知會一聲,可人家身法別有奇巧之處,竟也是一同前來此地。。


    張琰在山林中那位蔓芝複述此間情狀時就悄無聲息的隱去了身形,心裏早打定了前來降妖伏魔的主意,待到甘斐宣稱起行,便隱在靈風左近,不聲不響的跟了過來。


    他是鬼靈之身,雖說是厲魂煉就,又得了裂淵大力王切磋試技的錘煉,修為早就勝過尋常鬼怪。但終究異靈強橫,單以實力而論,他或可與對方周旋相抗,卻並沒有穩操勝券的把握。不過伴在靈風身側,一明一暗,虛實相抵,卻是別有奇效。先前靈風與盈紅對峙之際,他已是含勁蓄勢,以備給盈紅迎頭痛擊,若無靈蟾真君物生相克的突施奇襲,他和靈風也可一挫盈紅之鋒。待到靈蟾真君援手他向,靈風照拂欒擎天無暇分身,又是他暗助相幫,忽隱忽現間連打退了好幾個異靈的追擊,這才護著靈風與將岸一行會合。


    嵇蕤感激的主動拉過了欒擎天,橫架著他臂膊擔在肩頭:“五師弟交給我,靈風姑娘隻管交戰。”


    靈風也不客氣,微一頜首,長劍翻飛閃耀,卻是給一眾更添了鋒銳之氣。殺來訣山的一眾高手,現在除了甘斐和靈蟾真君,以及和他們一路的顏皓子與無食,其他人都聚到了一起,戰圈固是縮小,可局部力量則大為增長,對手又是陣腳鬆動,是以他們縱然以寡擊眾,卻也可進退自如,頡頏一時了。


    ※※※


    糾纏良久,白狐已是大為焦躁,甘斐拒絕了靈蟾真君聯手共敵的好意也曾使他心內竊喜,總以為拖延對方的時間將會更久,不曾想對方越戰越勇,那長刀運勢和破體罡氣的結合愈發自如,隻是過了小半個時辰,自己的身法便越加遲鈍,怕是支撐不了多久,就要被甘斐立斬於刀下了。


    其他的同伴現在都不在身邊,白狐也可以理解,想必他們都加入了對陣這夥莫名其妙而來的伏魔士的戰鬥中,而他們也一定對自己很有信心,總認為自己完全可以拾掇得了對方。


    但他們又哪裏能知道,這個斬魔士的修為委實太過不可思議。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那孱弱而不堪一擊的模樣,怎生短短半年時間,竟有了如此可驚可畏的能為?


    白狐知道自己拖不下去了,他必須要行險,才能夠有一線勝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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