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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眠之森?迴頭倒要見識見識,怎生下午閑逛就沒注意這般所在。”魔帝嘿嘿笑了起來,因酒意而顯得行止有些疏浪,不過看在池棠眼裏,這也算是好事,能這般放浪形骸之人至少證明不是心懷叵測之輩。


    “迴到老問題上……”郎桀倒一直保持著清醒,雙眼一霎不霎的盯緊了地爬子,“足下的修為非同小可,如我等之能尚未察覺足下隱伏在側。適才足下自己也說了,是想海神之語想出了神才被發現,恐怕不獨獨是因為天外有天的議題罷?”


    地爬子迴應的十分幹脆,也許是他立刻就明白了郎桀的意之所指,也許是他根本就沒想過隱瞞:“嗯,如果是說關於虻山吾王的意思,沒錯,我略知一二,當然,是吾族的先王,並不是這位騏驥王陛下。”


    千裏騏驥兩眼亮了一亮,事涉虻山妖王,這使弑君篡位的他分外著緊。


    “吾王確乎是死了……”地爬子的第一句話就使眾人為之一愕,不過接下來的話又令他們恍然大悟,“……隻是這種死亡僅僅局限於肉身軀殼的範疇,到了這種境界,肉身軀殼本就沒有這麽重要了,我以為騏驥王應該清楚。”


    千裏騏驥麵露思索之色,沉默無語。


    “元靈才是我輩生靈真正的存活之道,我很意外的是騏驥王陛下隻是看到了吾王枯朽的屍體便覺得大功告成了?事實上不僅是吾王,便是翼橫聖衛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他們都活著,隻不過元靈都附在了另外的軀殼之上。就像……老爺子那樣。”地爬子看了魔帝一眼。


    魔帝懵然不覺,醉醺醺的自斟自飲,注意到了地爬子的眼神,他又嘿嘿笑了一聲,在座諸人也沒有意識到地爬子最末一句中的含義,他們更關心的是虻山妖王的行蹤。隻有姬念笙神色微動,看向地爬子的目光愈發顯得深邃迷離。


    “那麽足下知道現在妖王在哪裏嘍?”郎桀緊追不舍。


    地爬子神情木訥的搖搖頭:“我隻是通過氣息的異動由此推斷。可吾王也好,翼橫聖衛也罷,我並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但我可以肯定。他們現在寄附的軀殼並不足以完全施放法力,並且肯定沒有對抗騏驥王的把握,所以他們一直隱忍不發。如果我是他們的話,我現在采取的策略必然是先恢複自身的法力。”


    魔帝乜斜著雙眼:“就算他們另有了軀殼,可怎樣才能恢複自身法力呢?”


    “我不知道。”地爬子悶聲迴答。


    有了地爬子的論述。虻山妖王和那翼橫衛的仍然存活已經是毋庸置疑了,池棠心下反複盤算,一天不能肯定妖王的下落,那麽現在看起來對人間頗為有利的局麵就存在著變數,而姬念笙眼裏的光芒卻陡然銳利了許多,很顯然是是翼橫衛的消息刺激了他。


    “必須找到那麒麟老妖的行蹤,不把他解決了,接下來的路數就不安穩。”魔帝也想到了這一層,說話的時候雙眉皺起,或許隻有那虻山妖王才能令他露出憂心忡忡的神色。


    事情很明了了。之後整個妖靈一族的舉措除了開始向征服另外的世界準備之外,找尋虻山妖王也是當務之急,無論是郎桀,還是池棠、韓離這樣的五聖化人,都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最好的消息是魔帝站在自己這一邊,當真麵對虻山妖王,就算對方完全恢複了本身法力,那也是穩操勝券之局。


    關於虻山妖王和天外有天的話題告一段落,在殿外等候已久的晁公遺適時的進入。對虻山的處置是由他一手操持的,他需要把現在的情況如實稟報。


    “如何?”郎桀複迴席上坐下,反問的話語言簡意賅,他清楚晁公遺要說些什麽。


    “虻山族眾計數已畢。五萬三千六百八十七口尋常族眾盡皆歸附聖王陛下,虻山天軍尚餘一萬八千九百六十六口,亦全數降服,已經將他們用歸化之術相並之,可保他們再不敢生貳心逆誌。虻山天軍四大統領僅存三口,內中聖空部統領梟啼陣亡。隻是那虻山異靈軍數十口全無形跡,隻怕是趁亂脫逃而走。”


    千裏騏驥心中一動,他相信異靈軍對他的忠誠,他們能夠存身於外,那就說明自己還沒有完全的山窮水盡,沒準可以借助他們的力量再圖後舉,想到這裏,他的求死之誌已有動搖,或者可以和那郎桀虛與委蛇下去,隻要自己活著,就還有希望。


    郎桀卻在這數字中進行了推算,虻山天軍三萬之眾,如今已是折損了一萬有餘,充分表明虻山虛境外的戰事要遠比自己預先估算的激烈得多,他也要知道伏魔道的情況。


    境外直接主事的是鎮山君,這方麵他最有發言權,郎桀直接問向鎮山君:“此番人間用兵,戰況究竟如何?”


    這正是池棠一直關心的問題,當下屏息靜氣,隻等鎮山君發話。


    鎮山君依舊甲胄遍身,胸前兩個凸起的虎頭分外顯眼,鐵甲上還有斑斑駁駁的血跡,郎桀問話,他作為囚犯不敢不答,但還是先看向了千裏騏驥,在得到千裏騏驥目光中允許的暗示之後,他才甕聲甕氣的開口,和那時節的清凜虎嘯判若兩人。


    “我們是去攻打的洛陽,七天沒攻下來,凡夫守軍五百餘人,還有陸陸續續趕來的伏魔道,還有北境莽族的人馬,哦,對了……”鎮山君像是才想起來,語氣是衝千裏騏驥說的,“那將岸和陳嵩兩個逆賊也來了,還有那兩個離奇逃出虻山的家夥,那個天青會主和蝙蝠小妖,他們也到了。”


    陳寨主也參加了這場大戰?池棠心頭一熱,至於那個天青會主,天青會他是知道的,卻也隻是幾麵之緣,天青會主丁曉更是沒有任何交情,而鎮山君口中的蝙蝠小妖,池棠也根本沒想到顏皓子身上,這段舊事他不甚了了,便也未及深思,他還是關心乾家子弟有沒有參戰。以及那陳嵩究竟如何了。


    “不要扯到別的話題,我隻問你戰況如何。”郎桀催促道。


    看千裏騏驥麵上沒有什麽反應,鎮山君隻得繼續迴道:“打洛陽本就是誘敵之計,不過守軍的頑強倒是出乎意料。六天下來基本上把他們盡數誅殺,隻剩下最後一道關卡,也已是勝券在握。但就在第七天上,伏魔道大批援軍趕到,是我們將計就計。發動早已暗藏好的主力伏兵,一日之內變成決戰之局,殺傷伏魔道大半,我估摸著滅了他們起碼一千多人,隻是……隻是接到本境遇襲的消息,不得以才班師收兵,急返本境。在洛水之濱又遇到鶴羽門煉氣士的阻截,苦戰之下方才突破,卻還是迴來的晚了。”


    鎮山君並不知道,七星盟的盟主許大先生也在這場阻擊戰中殞命亡身。不然肯定要炫耀炫耀自彰其能。。


    池棠聽得心驚肉跳,腦海裏反複迴旋著鎮山君剛才的話語:……六天下來基本上把他們盡數誅殺……殺傷伏魔道大半……登時語帶焦躁的追問:“你說的那些對戰的伏魔道,都是那些門派?”


    鎮山君瞟了池棠一眼,從月夜刺君時節他們第一次朝相算來,如今二者已是天差地遠,池棠在他麵前自然而然就有著那種令自己頗含畏懼的壓迫感。


    “剛才也說了啊,鶴羽門,北境莽族,還有那什麽五老觀、紫菡院、天師教,還有大大小小基本上所有的伏魔門派。增援洛陽的足有兩千多人。”鎮山君一五一十的道來。


    “可有乾家斬魔士?”池棠語氣更加急促了。


    “他們一直在啊,我們也是接仗了才知道乾家那夥子早就在洛陽了,我們的先鋒在第一晚還吃了他們一個大虧,七天下來他們還在扛著。對了,絕嘯就死在他們手裏,嗯,末了又來了一個,就是和那天青會主和蝙蝠小妖一起到的,一身古怪玄功。倒給我們帶來很大殺傷。”鎮山君不十分肯定甘斐是不是乾家的弟子,但那身斬魔路數,又使他覺得或許跟乾家有極大相似之處。當然,他也沒有說出甘斐那一身頗似千裏騏驥的破體罡氣,總之他也不知詳細,索性略去不提。


    池棠牽念懸心於乾家弟子,韓離則更有擔憂之處,也跟在池棠之後發問:“可知洛陽城人間守將?”


    鎮山君一臉憤恨和敬佩相揉雜的古怪神情:“不知他名姓,就知道他體格魁偉,身材高大,雖沒有什麽法術,可一身雲龍破禦之體也厲害得緊,想起來了,他用的也是大鐵劍,和他一樣。”鎮山君還朝張琰指了指。


    這下韓離池棠都知道是誰了,吳興沈勁,說起來他兩人都和沈勁有故舊之誼,池棠還是對這個沉毅威肅的將軍頗有好感的。


    “那他後來如何了?”


    “第七天我天軍合圍的時候,據說是給異靈軍的殺了。”


    “那那些乾家斬魔士呢?”池棠更著緊了。


    鎮山君有些畏懼的縮了縮頭:“死了幾個……”


    千裏騏驥暗露笑意,被闃水趁虛而入,又有這假使節團裏應外合的曲折不說,至少這一場虛實相間的洛陽之戰還是很成功的。經此一役,伏魔道的力量最起碼折損大半,元氣已傷,隻可惜被這闃水郎桀壞了事。


    池棠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乾家眾師兄弟的身影一個個浮現,他在乾家最為交好的便是甘斐、嵇蕤、薛漾,還有那大師兄乾衝,亦是一向敬重仰慕。聽說乾家弟子有傷亡,他心裏好一陣撲撲直跳,他隻道甘斐功力盡失,定不會涉此戰事,可另外幾個人卻肯定參與其間,如果他們中有人損折,自己當真……當真是心痛如絞了。


    事實就是如此殘酷,薛漾、乾衝,音容已杳,將一腔熱血灑在了那片雪白血紅的土地之上。


    池棠坐不住了,騰地起身離座:“我立刻去洛陽,看那裏究竟如何!”


    “這麽急?”看池棠的意思當真是即刻就要動身,郎桀甚是驚訝,“此間大事未了,鴉聖這便要走?”


    “我一刻也不能留了,怪我,同門浴血奮戰,我卻置身事外,此際想來委實心急如焚,我馬上出發,開虛境之門,我要出去!”


    “我和池兄同往,此間事由海神和郎先生做主便是,但大計可定,尚請賜告。”池棠要走,韓離也不會留著,一齊站起身來。


    “我也去。”傅嬣聽說內中還有紫菡院的姐妹,也是一片牽掛之色。


    “公孫夫人也要走?接下來隻怕免不了裂淵國一行,尊夫在彼,公孫夫人尚需折衝一二,也全我唐突之罪。”征服天外之天的決策免不了找尋遠古神祇之行,裂淵鬼國由於囊神的緣故是避不開的一環,而因為公孫複鞅正在裂淵國,確實需要傅嬣接洽方能免生齟齬,況且畢竟郎桀強擄為質在先,縱無惡意,也是極為失禮的了。


    “無妨,雅風四姝代為接引。”傅嬣轉頭吩咐,“依依,你們幾個帶郎先生去鞅那裏,隻說事急從權,情有可原,鞅是恢廓之性,必不為怪。”


    雅風四姝屈身答應聲中,池棠幾個歸心似箭的便已聚在了一處,靈風自告奮勇:“若要出這虻山之境,我自有密道可行,我帶你們去。”


    當真是說走就走,池棠也不再施禮拜別,隻讓靈風帶路,光影飄縱之下,身形一閃一晃,幾個人早已蹤跡全無。


    喀忒斯一臉不依不舍之情,慕容衍也有些按捺不住,悄聲對天靈鬼將道:“我與他們一路前來,不好舍他們獨留,我跟去看看。”


    天靈鬼將不虞有他,自是點頭應允,他現在********是同往裂淵國一行,大家都是鬼靈陰魂,去那裏正好相就,況且還有個令他心癢難搔的裂淵大力王在。


    宴席正因池棠等人的離去有些嘈雜,郎桀正要繼續問下去,忽聽身旁鼾聲大作,轉頭看去時,便見魔帝伏於案上,終於不勝酒力,酩酊大醉。


    也罷,今晚歡宴先散,明日再定大略。郎桀以目示意,自有匯涓和霓裳夫人知機的接過話頭,不一時,歌舞盡止,群賓告退,便是千裏騏驥這幾個俘虜也被晁公遺押了下去。


    殿中隻剩下郎桀、天靈鬼將、地爬子和姬念笙了,姬念笙上前攙扶酣然沉睡的魔帝,就在此時,一股玄靈之氣掠過,火紅光焰陡然從魔帝背後升騰起來。


    郎桀愕然之下,耳中隻聽到一個輕柔的聲音:


    “很久不見了,寒狼天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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