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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城河麵早已被勁風罡氣攪動得像是煮沸了一般,內中由覆水莊弟子施法而現的幻形蛟蚺大多已經支離破碎,也使妖兵們前進的道路上的阻截大為減少。


    幸好淩天力士和幾個氣化而成的巨人仍然憑借著堅固的錯落堤岸,用巨石和蘊含著神力的玄罡之氣,把敢於躍過水麵的妖兵打作粉碎。個別地段上,有些覆水莊弟子已經和對方開始近戰廝殺。


    苑芳菲揮手而出的光氣已經顯得頗為衰弱了,畢竟是持續了好幾個時辰的戰鬥,數千妖魔大軍不惜傷亡的反複消耗,就算是功力再深厚絕倫的人也一樣支撐不住,更何況以纖弱女子之身苦戰到現在的苑芳菲呢?


    她本就是占了三千年蚌妖之華的便宜,術法之道卻是平平,在現在體力勁氣衰竭的當口,所起的作用倒不如玄功精湛的父親苑天南那麽大了,可麵對著像蝗蟲一樣怎麽也打不完耗不光的天軍妖兵,苑天南那已然大打了折扣的淩天力士還能堅持多久?


    一個淡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滿麵征塵的跑了過來,先關懷的瞟了正喘氣調息的苑芳菲一眼,才對苑天南稟道:“師父,師弟們都聽說了,我們走是不走?”


    他是覆水莊的大弟子陳典,一眾覆水莊同門都得到了胡二公子以異術相傳的向東門轉移的訊息,故而特來請苑天南示下。


    苑天南雙目平視對岸,關注著戰況,手中維持淩天力士身法的姿勢一動也不動,濃眉卻緊皺了起來:“我也聽到了,可我們現在怎麽走?僵持正緊,一退就是把後背空門交給了對方!”


    “可是……可是弟子剛才注意到,那些七星盟盟友的陣形已經向東門移動了,我們要是不跟上,就成了深陷敵後的孤軍!”


    苑天南方寸間大大一震,幾乎下意識的就要迴頭觀望。身邊苑芳菲沉不住氣,已然輕叱道:“怎會如此?不可能的,副盟主絕不會扔下我們不管!”


    陳典雙眼脈脈,看在苑芳菲臉上。卻又百感交集的現出苦笑,這個師妹是完全被那位副盟主給迷住了,總是一廂情願的維護著對方,可人家連正眼都沒瞧過她幾次。


    苑天南已經掉過頭來,盡管有宮牆阻隔。但也不妨礙他剛才轉首一瞥之下,便發現了氣勁光華的差異,陳典說的沒有錯,七星盟的大部正在往東南方向移動,把自己這條防線的背麵完全暴露給了敵人。


    “混帳!當真是棄我們於不顧了嗎?”


    聽到父親的沉聲低喝,苑芳菲才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的微張著櫻桃小口,杏眼中光影漣漣似是要滴下淚來。


    “這些大門派真當我們是後娘養的了!”氣惱中,淩天力士的身形晃了晃,顯然是受到了苑天南心境的波及,“也是怪。別人不管我們了,你那些紫菡院的好姐妹們呢?她們也不來管我們?”


    苑芳菲眼圈一紅,俞師桓對自己漠視也就罷了,誰讓人家做大事的興許是疏忽了呢?她還在為俞師桓開解,但她也同樣對紫菡院的不聞不問而感到不可思議,她得紫菡夫人感激之下打通了任督二脈,獲取了蚌妖之華,亦算是紫菡夫人的記名弟子了,所以也都與紫菡院一眾女弟子們有同門之誼,平素交往甚篤。她絕不信那些紫菡院的師姐妹們當真會忘了自己。


    可眼前事實確鑿,苑芳菲無由分說,心裏既是委屈難堪又是傷心莫名,再加上父親的語氣犯衝。淚水忍不住便要奪眶而出。


    忽然間,宮門處喊殺聲連連,便見一個胖大漢子提著寬刃長刀橫眉豎目的一馬當先,一左一右,卻是儒雅飄逸若得道高人的林蕭和魁偉英奇如蓋世豪俠的鄭濮,身後還有一幫裹著白頭巾的蜀地豪傑。


    “爹爹快看。我就說嘛,副盟主不會忘了我們的!”苑芳菲破涕為笑,別人不認識,這林蕭和鄭濮總也是知道的,在七星盟絕不是泛泛之輩,他們來此還能是為什麽?必是得了副盟主授意,前來救援的。


    陳典酸酸的又看了苑芳菲一眼,不過他對這些人的到來也感到非常驚訝。


    一幫龍精虎猛的漢子在一湧入戰線之後就伏在了堤岸青石之後,數名擅長遠程法術的好漢向對岸的妖兵施放出光華炫燦的氣勁,倒像是流星飛劍一般把幾個跳的最兇的妖兵當頭射倒,頓時令正有些士氣低落的覆水莊弟子們精神一振,一時間,堤岸沿線采聲如雷。


    “何勞鄭大俠和林先生並諸位好漢至此?”苑天南的悲鬱憤慨變作了感激莫名的興奮,操持術法之餘也不忘記對鄭濮和林蕭等人點頭致意,說起來,他在龍虎山共盟之會上和鄭濮還有過交集,當時苑天南推舉了紫菡夫人時便被鄭濮出言否決過,然而此時相見卻隻有暢徹心懷的暖流激蕩。倒是對居中那位行為舉止大大咧咧的胖漢看著眼生。


    “不是下了往東麵去的命令嗎?生恐你們陷於險地而不得脫,是這位甘老弟喊我們一同來接應苑副宿主的。”鄭濮對甘斐一指,而甘斐卻正留神注意著對岸妖兵的動向。


    聽起來這位姓甘的胖漢竟似地位頗高,如何像鄭濮、林蕭這般的名宿都甘附驥尾?可是怪了,七星盟何時又有了個姓甘的高手?苑天南心下轉著念頭,半點猜想不出,卻忘了上次他們見麵時那個在鄱陽湖畔傷重暈闕不醒的乾家二弟子。


    “我們幫你們再堅持一會兒,等大隊去遠些不至於被這裏的妖魔緊緊跟上,我們就可以一起撤走了,苑莊主,辛苦你了。”甘斐對苑天南笑笑,目光還在審視著對方的攻勢情形。


    “是副盟主讓你們來的?”苑芳菲插嘴,她有些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少女清脆的聲音使甘斐收迴了眺望對岸的視線,在苑芳菲麵上一轉,欲開言時先遲疑了一下,嚴格說來,是自己討了令來救援覆水莊的,俞師桓沒說不救可也沒說救,但他終究對此事表示了讚同,所以甘斐點頭:“嗯,算是他讓我們來的。”


    甜意從心底直延伸到了臉上。苑芳菲笑逐顏開,便連一度疲累的身體也似乎湧現了新的力量。


    看到苑芳菲的如花笑靨,不獨陳典,便連甘斐也愣了一愣。隻不過兩人的愣怔緣於各懷心思,陳典是暗自神傷,甘斐卻是似曾相識。


    “苑莊主的閨女?”甘斐挺認真的看著苑芳菲,苑芳菲很反感一個男人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自己,尤其是長的不怎麽樣的男人。盡管天色昏暗,可不妨礙苑芳菲把甘斐那著實孔武軒昂或差強,俊朗瀟灑則欠奉的麵容看的清清楚楚,笑靨變成了秀眉微蹙,還是苑天南在一旁介紹:“正是小女菲兒。”苑天南算是明白過來了,雖然這種明白其實是他自說自話的曲解。敢情這姓甘的胖漢算是副盟主的心服親信,怪道連林蕭鄭濮都對他服服帖帖的,他打定主意,既然還沒和副盟主撕破臉,那現在還是正正經經的逢迎巴結著為好。這是苑天南一貫處事的原則,先前的些許不豫不快早扔到了九霄雲外。


    “哦,謝謝苑姑娘,謝謝苑莊主。”甘斐隻是想道謝,他記得大師兄對自己說過被覆水莊大小姐玄功相救,鎮抵妖氣的情事,可惜自己那時候在覆水莊一直昏迷不醒,也一直沒有見過苑大小姐的真容,現在既然相見,無論如何都是要當麵道謝的。事實上。甘斐自告奮勇的前來相助,未使沒有存著相報救命之恩的意思。


    苑天南和苑芳菲卻同時一怔,怎麽個意思,此人稱謝所為何來?苑天南一臉詫然:“甘先生何出此言?原當是苑某相謝救應之恩……”


    “大師兄都對我說了。”甘斐攤手致禮之後。卻背過了身子,來援好漢已經與涉險渡河的妖兵交上了手,戰場上沒有太多敘契閑話的餘裕,他的後半截話是在衝上去揮刀劈砍的時候,從前方飄傳過來的,“在下乾家弟子甘斐。”


    竟然是他?苑天南恍然。乾家弟子的稱謂使他立刻想起來了,那時節他昏厥不醒,麵如金紙,一派萎靡神色,怎知現在倒是如此龍行虎步,如嶽臨淵的英雄氣概?卻是怪了,那乾家大師兄不是說他勉強留得性命,其身卻形同廢人了麽?


    苑芳菲更是啊了一聲,目光在甘斐背影上連連端相,雙頰泛起一片酡紅。


    ……


    靈力滾熱,漸漸纏住了甘斐體內兩道陰寒妖力,生生將妖力的激突壓製了下去,甘斐胸臆間募然一暢,疼痛銳減,神思遽然一醒,竟然微微睜開了雙眼。


    高挑的身形,瘦削的雙肩,棕色的長發,而同樣棕色的眼眸正含情脈脈的注視著自己,甘斐隻覺得從頭到腳滿是溫馨的暖意,羽媚,你來了,真好……


    “呀”,苑芳菲小聲驚叫,她的手正抵在甘斐的額頭,她看到甘斐麵上現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而令她驚叫的原因,則是對方的手不知什麽時候竟摸到了自己的吹彈得破的粉臉上。


    作死!苑芳菲的第一反應是打開這正在臉上輕輕撫摸的手,心下又羞又惱,但發現這似乎是甘斐在神誌不清之中所做的美夢,他的表情是如此迷醉愛憐,一絲一毫也不錯過的在自己臉上溫柔挨擦,仿佛他的輕撫不是輕薄而是在悉心嗬護,。


    這是在鄱陽湖邊,由覆水莊臨時搭建的帳篷之中。父親和乾家的大師兄,七弟子正在另一座帳篷內焦急等待。


    苑芳菲震了一震,輕撫的敏感使她暈生雙頰,她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子用如此親昵的動作觸及嬌靨,即便是昔日與大師兄陳典情投意合之際也沒有過這樣,有些溫暖,也有些惶惑,但她終究沒有將那雙手打開,甘斐的情況不容樂觀,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玄力是否能真正奏效,而任何不必要的動作都可能給他的傷勢帶來惡化。


    由得他去罷,顯然他是把我當作了另一個人,苑芳菲輕輕微笑,我也可以把你當成另一個人……蔥白的纖手持續施加著蚌妖之華的熱力。


    甘斐咧開嘴一笑,疲憊和傷痛使他閉上了眼睛,輕柔愛撫的雙手軟綿綿的垂下,他再次陷入了人事不省的昏迷。


    ……


    一段在施救中的小小插曲,甚至除了苑芳菲之外,天下再沒有任何一個人知曉這段過往,可當她發現竟和那沒有交談過隻言片語的甘斐在如此突兀而意外的情形下再度相遇,神色間還是有了不自然的變化。


    難看是難看,竟然還留起了胡子,可看多了……也就順眼了。天知道在這戰事緊急的當口,苑芳菲是怎麽產生出這麽無稽荒誕的念頭的,她隻知道,在那一天她說把他當作另一個人的時候,麵前那張方唇無須的大胖紅臉怎麽也沒在她眼中變成俞師桓俊眉朗目的容顏。


    甘斐哪裏知道身後的小姑娘一時間起了這許多古古怪怪的思緒,他的破體罡氣沿著水麵飛射而過,把兩個頗有些登萍渡水之身姿的妖兵爆成了分碎灑落的紅點。


    救應的好漢們已經把陷入近戰的地段蕩滌一清,甘斐看出來了,妖軍的攻勢雖猛,但顯得有些雜亂無章,至少絕不如前番在宮城內與伏魔道糾纏混戰的那些妖軍,而他們這種亂糟糟的打法倒更像是對沿河防線的反複消耗侵蝕。


    縱使在黑暗天幕下,甘斐也看到了遠處龐大軍陣的來臨,這使他覺得慶幸,還好俞師桓最終鬆了口,讓所有的人離開此處,不然一旦對麵那龐大軍陣將整座宮城團團合圍,那就很難有突圍的希望了。


    甘斐是來救應的,可不是自陷絕地來送死的,因為生力軍的加入使河對岸的妖兵攻勢稍稍一挫,也可能是大軍的來臨讓他們略有分心,總之,現在就是撤離的最好時機。


    “準備走!水麵上再放些小法術虛張聲勢一下,然後立即撤走,跟上我們的大隊!”


    甘斐的提醒恰到好處,誰都看出了局勢的緊迫性,那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軍陣帶來了黑暗籠罩般的巨大壓力。當水麵再度翻騰起幾條看起來猶為巨大的蛟龍水蚺之時,沿岸的所有七星盟之士已經悄然逸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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