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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線潰退下來的騎士們很快在零落的第五道壁壘前又組成了隊列,比出發時的人少了很多,而據其中的幾個敗兵講,對方甚至都沒有和他們近身,第一波遠程打擊就消滅了近千人,騎士們的剽悍刀術和靈血之力無從施展,自然也就沒有帶給對方任何傷亡。


    這個消息使慕容垂大為震驚,更驗證了前番將岸的規勸是多麽明智。顯然,想要真正和妖魔展開較量,僅僅具備了巫術靈血是遠遠不夠的,現在慕容垂又有點後悔,當時應該把伏都王慕容暄身邊的那位嚓瑪給一並帶來的,嚓瑪總算是個通曉神力的行家,有他在旁輔佐,或許能找出鮮卑人對付姆噶伽的最合適的方法。


    現在則隻能問計求教於眼前這個怪怪的豹紋青年,慕容垂因為對方不以為意的態度而稍稍產生出的抵拒之心很快便被懸牽焦慮所取代,這是生死存亡之際,絕不是逞個人意氣的時候,況且將岸的話確實句句在理,令他大有茅塞頓開之感。


    “一開始的長驅直入,是因為你們用最快的速度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把戰鬥變成了你們最擅長的方式,就算這樣你們也傷損甚重,所以我一直不想說這是你們的勝利。而如果拉開了距離,我是指你們和妖魔之間,那就成了他們對付你們最順手的方式,因為你們不會法術。那個鶴精,就是和你們交鋒的那支妖魔軍隊的首領,他顯然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一旦讓他拉開距離,等著你們來的時候,你們的衝鋒就將演化為悲慘的屠殺,他們對你們的屠殺。”


    “可孤王帶著大軍在這裏,他們一樣可以遠程施法,如何抵擋?”


    “因為我們在,將使他們覺得妖術遠程相襲的用處不大,還無從發揮他們數量上的優勢。”將岸看著慕容垂。不必舉目相望也能從地麵的顫振中感覺到了妖魔大軍的臨近,時間已經很緊迫了。


    我們指的是這裏所有的伏魔之士,陳嵩、嵇蕤欒擎天、祁文羽白文祺、還有丁曉和訾恆,嵇蕤一直在旁靜靜聽著。目光卻黯然的注視著張岫懷裏的沈勁首級,這位矢誌死守孤城的將軍最終還是求仁得仁了,但嵇蕤並不想用死得其所來為他銘鑲立碑,英雄壯誌未酬,還有這七天來在城中拋頭顱灑熱血的豪傑們。他們本可以有更大的作為,如今妖魔之患愈加深重,他們卻都已罹難捐軀,而一旦洛陽城最終陷入妖魔之手,他們的死將變得毫無價值。


    “不要在對方麵前擺開過於密集的陣勢,你們是騎兵,可以再向後退一點,一旦我們這裏和對方糾纏混戰在一起的時候,你就可以故技重施,讓騎兵大隊再殺進來。死傷還是會很大,但這是唯一確保你們死人最少的方法。”將岸還在對慕容垂授計,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已經使燕國騎兵的陣形發生了騷動。


    祁文羽和白文祺躍身在空,臨高遠望,少頃後白文祺煞白著臉縱落相告:“還真是成千上萬,一眼看不到邊,距離這裏不過一兩裏路了。”


    慕容垂表示明白,又看了看人丁稀落的伏魔之士。


    “就你們幾位神人留在這裏抵禦?他們有成千上萬,你們確定能夠拖到孤王再度驅兵投入戰場的時候?”


    “不能。”將岸淡然的撇撇嘴,好像根本不是在說到他性命交關的話題。“但能讓你們進入到近戰的局麵,希望這裏的地形能夠讓我們活的足夠久。”


    慕容垂點了點頭,他今天已經表達過太多次敬意了,也不必再在這緊要關頭婆婆媽媽。他揮手示意,身後親兵終於敲起金鼓,吹起號角,下達了後退的命令。


    “五百步開外,這是孤王讓騎兵衝刺的距離,對付那些姆噶伽。蓄力不足反而沒有大用,撐到我們過來吧。”


    燕國騎兵開始撤離,為了下一次迅猛的衝鋒,向後退去的人潮中,隻留下了原地不動的伏魔之士,還有放下了沈勁首級,昂昂直起身來的張岫。


    陰霾烏雲似的的妖氣開始降臨,第一個鐵甲鏗鏗的妖兵出現在視野裏,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及至成百上千個,成千上萬個,比肩繼踵,密密麻麻的匯連成了一團,眾喣飄山般威壓於前。


    馬蹄聲響,迥別於正漸漸遠去的鮮卑鐵騎,欒擎天看到是阿夏和阿奇羅策馬趕來。


    “自蹈死地,何苦來哉?”陳嵩慨歎,事實是明白著的,剛剛傷愈的這兩位莽族英雄選擇了繼續來這第一線戰鬥,而嚴峻的局勢使他們的到來有一種求死的悲壯意味。


    “老族能戰!”簡簡單單四個字,令所有關懷擔憂、不忍不舍的話語還沒出口便已止住,將岸側過頭,用幾乎算得上是溫柔的微笑對他們的到來表示歡迎。


    八位伏魔之士,還得加上個誓與同袍共存亡的張岫,他們麵對的,是整個天軍營聖光部的七千八百眾,幾乎是他們的千倍。


    迎接大戰的時分,嵇蕤望向了北麵的宮城方向,就算是燕國騎兵的再度殺入,恐怕依然難以阻止妖魔太長時間,唯一扭轉戰局的關鍵,就在於宮城處大批七星盟伏魔士能夠及時趕到這裏,一招棋,兩路活,可怎麽二師兄去了這麽久,那裏還是沒有什麽向這裏靠攏的跡象呢?


    ※※※


    血戰在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分陷入了愈演愈烈之勢,內城中以天師教和五老觀道人們組成的防禦光環為中心,數千名天軍妖兵群集環繞,間或糾纏反複,黑夜被炫亮的妖焰光華渲染得白晝也似,死亡則像是如影隨形的黑暗之刃,無時無刻不在收割著雙方的性命。


    這裏是天師教弟子一記金光繚繞的龍虎功劈頭打去,將惡狠狠揉身撲上的野豬精轟噬得口鼻滲血,委頓倒地;但轉眼間,另一個方向從暮色中倏然閃現的森森利爪,就刺進了這個天師教弟子的頭顱;那邊是灰熊怪身大力沉的摟抱,將一名躲閃不及落入魔掌的五老觀年輕道士生生迸得全身骨骼盡斷,可還沒等他放下懷中的屍體,一道斑斕光影的氣勁如利刃般飛逝而過,把灰熊怪鬥大的腦袋衝拋到了半空……


    甘斐就在俞師桓身邊。他的破體罡氣由於經曆了太多妖兵身軀的消耗,在持續了很久的作戰之下終於顯得有些衰弱,至少罡氣沒有一開始那樣具有殺傷性了,現在隻能憑借還算精湛的刀法。與源源不斷湧來的妖兵做著血肉橫飛的廝搏。


    俞師桓卻很有些羨慕,他已經發現這位分別了大半年的乾家二弟子,在經曆了據說是身如廢人的慘痛經曆之後,功力卻似乎又有了不小的提升,即便是比之受《降妖譜》之益已然突飛猛進的自己。也是絕不遜色半分。


    天下能人何其多也,想要令其他人瞠乎其後的一枝獨秀又是多麽可笑的奢望?究竟我需要怎樣的際遇緣法,才能真正成為得與師尊比肩的宗師泰鬥?才能令這七星盟的儕輩同僚對我發自內心的敬畏拜服?


    好勝爭強之心又起,俞師桓好像忘卻了甘斐的靠近是為了繼續喋喋不休他那讓自己撤退的建議的,他隻知道自己要比甘斐殺死更多的妖兵,好歹算是挽迴一點七星盟副盟主的顏麵。身形如白光穿繞,神幻絕奇,不一時,在他手中送命的妖兵便達到了三五十個。


    可甘斐起碼消滅了百數以上,即便是他的邪異罡力不太顯著的現在。他的寬刃長刀下仍然沒有三合之將,這令俞師桓心裏更加的不舒服。


    憑什麽?集術宗異術大成於一身的自己,怎麽可能在功力煥發,術法施展得淋漓盡致的情形下,反倒比不上一個力宗門人憑恃蠻勇的大砍大殺?


    然而漸漸的,俞師桓發現自己誅殺妖兵的速度明顯放慢了,饒是煉氣修為已臻化境,可在這麽久的酣鬥混戰之後,自己也不自禁的開始唿喘著粗氣,心髒竟也跳動得越來越劇烈。


    俞師桓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感悟又像是迴憶,說不清道不明的隱然難以捉摸,宛若一根虛無飄渺的線頭,自己想要抓住它。卻又不知道從何抓起。


    他仿佛迴到了那一天,他與天風子、天清子、德馨道人四大高手聯手對戰天靈鬼將的那一天,雖說交戰時間極短,可也是合了四人之力才堪堪與天靈鬼將相持,那時候隻道是天靈鬼將鬼術震鑠古今,身法獨步天下所致。但現在想來,卻又好像並不完全是這麽一迴事。


    俞師桓腦中思索,手上卻分毫不慢,他看見一個貌若山魈的黑麵怪物好生兇惡,一連撕開了兩名七星盟散客的身體,血淋淋淒厲厲還準備向另一個杏黃道袍的天師教弟子撲去,俞師桓力隨念起,轉眼間白光飛摶,早到了那黑麵怪物身前,兩指一駢一劃,飛劍當頭直下。


    ……


    單以功力而論,如果是疊加而算的話,那天靈鬼將一身之能絕沒有可能比得上四大高手,公允的評判,甚至可以說天靈鬼將也隻比天風子宿主略勝一籌而已,那為什麽又能同時令四大高手陷入苦戰?


    俞師桓還在思考這個問題,虛無的線頭開始在心中隱隱的現出了影子。


    ……


    飛劍穿過那黑麵怪物的身體,卻是那黑麵怪仗著體格堅實,又有甲胄相隔,避開了要害,一時劇痛可沒有受致命之傷,嗬嗬低吼聲中,將血跡未幹的大手向俞師桓麵門抓來。


    俞師桓側身一避,悄念口訣,飛劍打了個轉,再次刺向那黑麵怪的身體。


    ……


    是因為他的突忽而至,成功的進入了四大高手之間,並把戰鬥引向了近身搏鬥的局麵!


    俞師桓一凜,驟然想到了這種奇怪思緒的核心處。


    ……


    黑麵怪終究是被兜轉而迴的飛劍穿透了後心,黑麵怪垂死前的撕撲隻是帶起一陣強弩之末的戾風。


    俞師桓自然可以輕鬆避開,隻不過由於一絲疲累而使錯開身的腳步輕微的打了個趔趄,就在此時,又一隻豺狼鬣狗似的妖兵閃電般躥上,來勢是如此迅猛,俞師桓根本來不及運念施法,便被他一把揪住鶴氅襟祍,像離弦之箭般衝撞開去。


    ……


    術宗子弟不擅近戰!是以近身廝搏拚殺之局便是有害無益,時間一長,便將全麵被動!


    俞師桓很奇怪,這麽淺顯的一個道理,怎麽非要等到自蹈其弊之後才能省起。他的經曆便是明證,每當他拉開了距離的時候,總是能夠通過高明眼力和敏銳反應快速的找到對妖魔的破解之法,然後輕鬆取勝,瀟灑利落的不費吹灰之力。可當他因爭功搶鬥而頻繁的開始短途衝殺,他的劣勢就漸漸暴露出來了,所以無論他怎麽努力,比之精擅兵刃格殺之道的甘斐,卻總顯得輸卻了一籌,而這般曝短棄長的打法之後,帶來的卻是體力上的惡化,並在現在釀成了苦果。


    他失手了,或者說是在苦戰之下露出了本不應該有的破綻,耳旁風聲虎虎,眼前是豺狗狺狺吐舌的兇狠嘴臉,身體一時虛乏的提不起力道,而他也隻能身不由己的被妖兵拖向了數眾團集的敵群之中。


    我便當真就這麽去了?在戰爭開始的第一天?在雄心壯誌萌發的現在?上蒼如此殘酷,在我剛剛省悟了自己的失誤之際,就讓我付出了代價。


    垂死的陰影瞬間將俞師桓包圍,將他一步步拖向了無底深淵。


    ……


    一道道白氣在俞師桓的背後生成,可這並不是俞師桓所施發,如果他能夠看見的話,必然可以發現這種手法與本門煉氣的功法倒也頗有些相似之處。


    看到異象的是揪住了俞師桓的豺狗妖兵,他忽然感覺到在白氣的牽引下,衝力已經被減低到最弱,而很快,白氣又攀沿相向的附到了自己的手臂之上,拽著衣襟的手遽然一痛,豺狗妖兵一顫之下,放開了俞師桓,又一頭栽到了地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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