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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食的心底一抽,一陣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的壓抑,他看見白虎怪把手從邢煜的胸口抽了出來,手上握著血淋淋的一團,依稀還在微微跳動。白虎怪將它送進了嘴裏,輕輕咀嚼,血水從他嘴角流下,卻又輕描淡寫的反手一劃,利爪如刃,沿著胸前創口,將邢煜割成兩段。


    “老八!”郭啟懷悲怒交加的厲喝甚至破了嗓子,人還未至,淩厲刀氣已然逼近了白虎怪麵上。


    x你媽x的!無食沉聲低吼,唰的向白虎怪騰身撲來。


    白虎怪不慌不忙,雙手運力一遞,一股銀白色的罡風迸發而出,無食的身體便如遭重擊般遠遠彈射開去,這時,郭啟懷的挽臂雙刀方才砍到,銀白罡風兜轉迴旋,頓時把郭啟懷震的身形不穩,白虎怪的利爪便已趁勢刺到了他的脅下。


    若按常理,對方隻要來得及反應,便當後退一步,避開這當先撕抓,豈知郭啟懷不閃不避,卻反而揉身向前,刀鋒反剪到了白虎怪的項下。


    利爪隻在郭啟懷腰脅上輕輕一劃,旋即縮轉架隔雙刀,爪鋒與刀刃碰擊,濺起星星火光,郭啟華鐵甲豁開,鮮血汨汨而出,他卻恍若不覺,依舊不依不饒的貼身緊逼,雙刀刀影轉眼間便罩住了白虎怪。


    這小子是在拚命!絕嘯心中暗忖,正是因為大戰之中,妖兵徒具數眾之優,卻被守軍逼的施展不開,他便奉了鎮山君之令,殺幾個勇悍的敵人,務求挫敵士氣之效。邢煜由於擋者披靡的雄風英姿成了他的第一個犧牲品,不過殺倒是殺了,不僅沒見對方因此心驚膽寒,倒還引來了這麽個窮攻猛打,渾不顧死的雙刀之客。


    絕嘯心裏稱度,無論是正廝拚中的郭啟懷,還是剛才閃擊瞬誅的邢煜。雖然頗具武勇之威,自身玄力也頗不俗,但比之昨夜那莽族長索阿善還遜了一籌,對陣尋常妖兵小卒。或可以一當十,但卻絕不是自己這虻山聖靈中之佼佼者的對手。可就是在郭啟懷這般搏命的狂攻之下,他竟也隻能連連後退,並沒有殺死對方而自己毫發無傷的把握。


    無食在瓦礫堆中支撐著爬起身,嘔出一大口血。卻還是晃了晃腦袋,毫不猶豫的返身奔來,看看將近,荔菲紇夕隱在牆垣後急促的小聲提醒:“不要硬拚,你不是他對手,也插不進手去。”


    無食恨恨的緩下腳步,荔菲紇夕說的沒錯,郭啟懷和白虎怪糾纏甚緊,而在他們兩人的身形之外,卻是一大團銀白色與青灰色光芒混合著的罡氣。這是二者玄力盡放之故,無食知道,自己若是衝上去,一定會被這層罡氣再度彈開,可是看那白虎怪的銀白色罡氣已呈將郭啟懷的青灰光芒包圍之勢,高下之判,一目了然。若再無援手,便連郭老七都有性命之憂,自己卻怎麽辦?


    郭啟懷一味的進擊,氣力終有衰竭之時。此時一刀劃空,身法也是稍稍一滯,絕嘯立刻瞧出破綻來,止住了連連後退的腳步。而一直架隔遮攔的雙手利爪猛的穿刺而出,郭啟懷正在舊力方盡新力未繼之際,哪裏抵擋得住?急提刀封格時,噗的一聲,利爪穿透了腕甲,直插入他的右手手臂之中。


    隻消利爪斜向反挑。便能將他半條手臂卸下,絕嘯動念,正要用力,卻突感自己的手臂一緊,定睛看去,發現郭啟懷竟是臉色煞白的忍著痛,反而用受創的手臂拖住了自己刺入的利爪,力道奇大,自己一時拆解不開,而郭啟懷另一條手臂的刀鋒正向自己被拖住的手腕砍來。


    我要他的一臂,他卻準備用此臂換我一隻手!絕嘯驚出一身冷汗,銀白色罡氣陡然一盛,情急之下也不知哪裏來的力道,就聽一記低沉的虎嘯響起,一直急著繞圈的無食被震得耳鼓嗡嗡作響,腦中一眩,便見一大蓬鮮血連著半爿殘軀飛向了半空。


    絕嘯已是暴絕之姿,白毛叢生的麵孔上竟又透出一股異樣的煞白,而他渾身微微顫抖著,似是迷惑不解,又像是痛苦不堪。


    郭啟懷的另一隻手就插在他的肚腹上,準確點說,是另一隻手連著臂膊和半截身子,手臂上的刀刃深深嵌入了絕嘯的肚腹之中,刀鋒上最後釋放的玄勁罡氣正在他的五髒六腑裏恣流蔓延。


    我以為他要換我一隻手,卻沒有想到,他自始至終,都是想要我的命。可為什麽?他明明不是我的對手的……在體內擴散的伏魔戾氣使絕嘯感到一陣陣劇痛,他的意識在緩緩的流逝,而他卻又是這麽的不甘心……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才剛剛知道我以後應該去怎麽做……我還要在這場……曠世大戰中建立我的功業……我不能死……


    絕嘯雙腿一軟,跪倒於地,銀白色的罡風好像蒸騰的氣霧,在漫天大雪中漸漸湮逝,而他麵前的半截軀骸,卻還是那樣威嚴的佇立著。


    無食瘋了一樣的撲到絕嘯身上,咬開甲葉,啃下血肉,白色的虎毛翻飛。


    虻山天軍副將,前神息崖銀甲近衛首領絕嘯,在攻伐大戰的第二天黎明,陣亡於洛陽內城。


    ……


    絕嘯臨死前的那一記驚天動地的虎嘯使戰場上許多廝殺中的妖兵都聽見了,因此他們中的大部分也都看到了絕嘯死去的那一幕。天軍副將戰死當場,這令妖兵們深受打擊,進攻的力度不由放緩,本是讓絕嘯去提升士氣的,哪知道完全起了相反的效果,便是絕嘯自己也把命搭上了,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震駭驚詫到無以複加的鎮山君,也不得不在東方剛剛現出光亮的時分,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妖兵或化身光影,或駕風乘雲,紛紛從戰場上後退,一如田野上被東風吹拂而送的芥籽,零零落落,卻又雜亂無章。


    他們並沒有走遠,而是奉令在距離第四道壁壘不過數百步之遙的界橋重新集結,舉目可見,語聲相聞,等待著下一次進攻的命令。


    ……


    對於守軍來說。這也是個難得的喘口氣的機會,被分割成三個部分的戰士們從激戰酣鬥的地方走了出來,彼此相顧,一臉征塵。滿身血汙,想要為成功堅守一夜的壯舉而振臂歡唿時,卻在看見了同袍手足的屍首後又變得淚光漣漣。


    一夜血戰,守軍的犧牲相比殺死的妖兵來說,甚至有些微不足道。隻算人數的話,也不過戰死了十幾人,而消滅的妖兵數量幾乎有三五百眾,這是令人咋舌的戰果。然而戰死者中卻有兩位乾家的弟子和五位莽族壯士,這些專修降妖伏魔之術的高手陣亡,使守軍的力量更為單薄。


    乾衝腳步沉重,看著師弟在兩具屍骸邊泣不成聲,無食伏著頭嗚嗚哽咽。


    邢煜隻有十六歲,還算是個半大的孩子,那笑起來便現出兩個小酒窩的可愛模樣。使乾衝甚至覺得他就在自己身邊,還是嘻嘻笑著,酒窩深深的陷進了臉頰裏。


    可現在,他在眼前,暗白色的臉龐了無生氣,眼皮微閉微睜,現出一條濁然的白縫,從胸口被撕裂的身體雖然被拚到了一起,但從那胸前對穿的血洞中依然可以看到筋絡血肉翻露於外的慘景。


    郭啟懷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麵目,乾衝腦海裏浮現的麵孔卻無比清晰。他的前半截身體是在遠處的碎石堆中找到的,摔的血肉模糊。


    ……


    絕嘯暴絕虎嘯之後,插入手臂的利爪猛然暴長,用盡所有力量的掙紮。把郭啟懷自右臂直至肩膀以及頭顱這整整小半爿身體削上了半空,卻沒有提防郭啟懷的左手刀根本就是衝著他的肚腹要害去的,這一下命殞身裂,郭啟懷的刀刃卻也同時插進了絕嘯的肚腹,這豁盡最後力量的一擊,最終也要了絕嘯的命。


    郭啟懷就沒有想過對自己的防護。是絕嘯殺害了八師弟,作為乾家弟子,他隻死死的記得那一條不銘於文,卻又鐫刻在每一位弟子心中的門規:凡有同門死於妖魔之手者,必由本門弟子手刃此妖魔,為同門報仇!


    郭啟懷做到了,尤其在認為虻山甚至是殺害家尊的主謀之後,這樣的舉動就變的更有意義了,即便自己付出的代價也同樣是死亡。


    ……


    死亡終究是會到來的,乾家弟子們經曆了初時似乎是僥幸並無一損折的城頭拒敵之後,當夜便是薛漾被偷襲而死,又經曆了這一夜,邢煜和郭啟懷又接連犧牲,嵇蕤和欒擎天哭成了淚人一樣,乾衝默默無語,凝立半晌,最終卻拾起了邢煜的狼牙棒和郭啟懷帶血的挽臂雙刀。把狼牙棒扔給了欒擎天,把雙刀拋向了嵇蕤。


    “帶迴去,置於英魂塚安葬……”乾衝澀然道,“……如果能夠迴去的話。”


    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


    他現在好想哼出這首六師弟最喜歡的,曲調淒迷的歌。


    ……


    “他們就是斬魔士?好想跟我見過的那個有點不一樣啊。”醜胖男人蹲坐在低矮的牆垣之下,看著不遠處悲傷哀悼的乾家弟子,“不過,似乎也沒看到我見過的那一個在這裏,他沒來嗎?”


    阿夏不知道矮胖男人說的是誰,其實她在和大隊人馬前往擷芬莊的路上,曾經見過這個人,當然,即便知道,她現在也沒心情說這個,老族人連她在內,隻剩下八個了,幾乎個個帶傷,隻要那些妖軍再來一次規模在千眾左右的進攻,隻怕所有的老族人都將葬身於此。


    不過放出豺狗來咬餓狼的主意倒著實不錯,醜胖男人昨夜的表現相當出色,那防不勝防的毒液,是給妖軍帶來最大傷亡的利器,而出身妖類的玄異之術也使他在妖軍的包圍之中顯得遊刃有餘,至於另一個叫盈萱的華服美婦,雖然也利用神出鬼沒的詭幻身法殺了不少妖兵,卻在威力上與醜胖男人相去甚遠,畢竟這是他們之間功力差距所致。


    便連阿夏也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當時擷芬莊大敗,而老族又將他們團團包圍住的話,隻怕要捉拿這癩大牯子便要費上好一番手腳。盈萱說的沒錯,醜胖男人確是擷芬莊第一高手。


    盈萱向醜胖男人這裏走來,綺彩華裙上早已沾滿了汙漬和血跡,她沒醜胖男人看起來那麽輕鬆,正有些氣喘不定。是她接口對醜胖男人笑道:“是說那個曾讓我們如臨大敵的胖子嗎?隻怕來了也沒什麽用,他如果有傳聞中十分之一的能耐,在那天又豈會讓虻山小妖如此猖狂?依我看,他恐怕早就嚇得跑沒了影,可笑我們當時噤若寒蟬,懼不敢動的樣子。”


    “幸好這次來的虻山之輩不是那些異靈,這些小妖雖作軍兵打扮,但本身術力倒不出眾,我還能應付。”醜胖男人想要扶一扶盈萱表示關心,可他做出的動作卻像個奴仆在攙扶主人,小心翼翼,麵色拘謹。


    “我怎麽覺得他們比普通小妖難對付呢?”盈萱順從的在醜胖男人身邊坐下,並且毫不介意的將大半個身體靠在他的身上,醜胖男人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或許是為了化解這種油然而生的窘迫之感,醜胖男人將頭掉過一邊,好像在對阿夏說,實則也是向盈萱解釋:“那是因為他們發揮了群體的力量,一旦讓他們聚到一起,十個妖眾就能發揮出平常幾十個小妖都未必能及得的實力,這個虻山的軍隊確實了不得,所以我用的方法是個個擊破,而我的蟾漿毒液又恰好適用於群戰,所以我說還能應付。並且我們也沾了地勢的光,如果是和對方在平地上擺開了架勢打,我也擋不住。”


    “說的很有道理,看來把你們放出來是放對了。”阿夏眯了眯眼,手裏物事往醜胖男人處一扔。“這是對你昨晚表現的獎賞。”


    醜胖男人長舌快速一閃,早將那物事接入了嘴裏,直接吞入肚中。


    “什麽東西?吃下去倒是挺暖和的。”醜胖男人咂巴咂巴嘴,很舒服的拍了拍鼓脹的肚子。


    “化解寒氣的丹藥,有助於你更有效的發揮自己的實力。”


    醜胖男人咕嘎一聲,雙目一翻,盯著阿夏:“怎麽?是還不信任我嗎?現在才給我化開寒氣的解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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