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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棠和韓離甚是好奇,究竟虻山妖王和闃水魔帝是怎樣聯手暗殺了囊神的,囊神卻用深沉的一聲歎息打斷了他們的發問:“不必細問當時的情形了,我當然沒有想到我曾視為兄長一般的鱗神和海神竟會對我率先發難,而我本就不是一個適於戰鬥的生靈,即便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要想殺我,恐怕也不是什麽難事。那時候居然兩個齊齊聯手,這就更說明了他們務必要將我置於死地的決心。”


    盡管囊神這麽說,池棠卻並不這麽看待囊神對自己的品判,或者囊神確實不如那妖王魔帝能征善戰,但這一身源於遠古玄靈的深厚神力卻絕不在那兩神之下,也許正是這一點使妖王魔帝將之視作了不除不休的眼中釘。


    “往事久遠,說起來便收煞不住,我喜歡現在的語言,比我們那時候顯然更具智慧,這便是人類的傑作。”囊神用一種感慨的語調說道:“不過剩下的時間畢竟不多了,我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即便有你們元靈的牽引,我依然將在不久之後再度陷入沉眠,現在,還是讓你們開始完成你們來此的真正目的罷,就是你們所說的……玄晶探秘。”


    池棠精神一振,韓離表情沉肅,都向麵前玄晶之山微微一躬,就像是在向囊神敬禮致意一樣,終於進展到了這個最重要的環節,當然,此前與囊神的這番對話,也使他們大感不虛此行,至少知曉了這許多始末由來,頓解迷惑。


    “其實玄晶探秘你們已經經曆過一次了,就是將我垂死之際的最後意識之所見呈現給你們的那一幕,那一場像是曆史再現的一幕。”


    果然,那就是玄晶探秘的一部分,池棠點了點頭,自己的預計並沒有錯。


    “不過你竟然能夠用自己的神智來改變這段曆史的進程,真是令我意外,所以我也就饒有興趣的觀看下去。看看你們究竟能走到哪一步。遺憾的是,過程產生了變化,結果卻令人大失所望。”


    池棠抬起頭:“既然是曆史再現,又是囊神的意識記憶所化。為什麽會被我的神智所影響改變?難道這不該是真實的過往麽?還是我的改變也能對今時今日產生影響?”


    囊神長長的唔了一聲:“擁有強大神智的火鴉天衛,總是這麽喜歡刨根問底,這是值得稱道的精神,卻在此際有些不合時宜,我剛才說了。我清醒的時間不多了,那就讓我在沉眠之前迴答你這最後一個問題,那段場景固然是曆史的再現,卻也是交錯於這個過往世界裏無數時空碎片中的一個,而我的身體,恰好可以將這些時空的碎片呈現在你們麵前,在這其中出現的每一個生靈,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念,在這段時空裏,他們都是真實存在的……雖然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他們終究是幻化的虛影。”


    池棠聽的一頭霧水,滿腹疑竇,不過想到囊神即將再次沉眠,喉頭動了動,倒底還是沒有追問下去。


    “我知道你們還不大聽的懂,沒有關係,懂或不懂,至少對你們來此的目的來說,並不重要。”囊神很雍雅的輕笑,“還是說迴你們的玄晶探秘。沒錯。我的最後一眼,確實是見到了你們的失敗,可在和過去的那位寒狼天衛相見之後,我才知道。真正的曆史是你們五大天衛最終成功的戰勝了鱗神和海神,這就有了巨大的出入,你們究竟是怎麽勝利的?我不得而知,我所能做到的,就是利用這些時空碎片,讓你們身臨其境的再度經曆這一戰。在接下來,我會打開更多的時空碎片,而你們的元靈將會進入這些時空之中,一次失敗就轉入另一個時空,直到你們像那位寒狼天衛一樣,找尋到最終勝利的方法。到那時候,希望你們可以再次喚醒我,至少告訴我,你們找到的方法是什麽。因為在上一次,那位寒狼天衛經曆之後再沒有與我有過交流……祝願你們可以找到……”


    囊神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也越來越緩慢,到最後幾乎匯成了一片嗡然震響的迴音,麵前的玄晶之山再度放射出璀璨奪目的絢爛色彩,晶石每一麵的光芒都好像在跳躍曳動。


    再不聞囊神的聲息,這說明,囊神又一次進入了永寂的沉眠之中,來時深邃,去時悠遠,池棠和韓離麵麵相覷了許久,過了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


    漸漸把玄晶探秘的真相給推算出來了,敢情就是由神獸元靈進入虛幻再現的曆史時空中,解開上古時五大神獸如何封印擊敗妖王的方法。池棠想明白了這一點,卻又有些納罕,自己和韓離固是一時不知,可那郎桀既然身經此術,想來最終也當是找到了方法,為何卻不對自己明言?倒不是說不該來這裏一趟,但若能預言在先,至少也省下了自己和韓離不少周折不是?


    想是這麽想,方當此時,別無轉圜,池棠向韓離略一示意,韓離卻淡淡一笑,手指撫過項下珍珠:“又要我們迴到那個時候嗎?希望我可以表現的比第一次出色些。”


    池棠哈哈大笑:“一定會的。”幾乎是習慣成自然的將手按在背後雲龍劍柄之上,二人身上神力陡然一漲,赤焰電花閃耀,倏的被玄晶玄光吸入,池棠腦中一滯,眼前一黑……


    ……


    碧空如洗,山野蔥鬱,鳥語囀然,泥香撲鼻,再次迴到了上古戰前的那一幕中,池棠毫不遲疑,從晃悠悠的枝頭一飛而起,大聲喊道:“璜劍,在哪裏?”


    樹下草叢聳動,露出了烈鬃雄獅詫異的臉:“鴉,喊誰呢?”


    遠處的天空,漸漸傳來隱含風雷之音的撲翅聲,並響起了巨大灰鷹的迴答:“池兄,我來了!”


    ……


    冥晶神殿中,還是那隅杯盤羅列的宮室中,裂淵王輕快的吹著口哨,一臉得色的看著正在桌案前饕餮般大嚼大咽的燁睛,案上堆積如小丘狀的魚骨魚刺無疑說明了燁睛的好胃口;那隻羽翼豐碩的獵隼力兒則在桌案上跳來跳去,專尋烹的酥爛的牛羊肉吃;而靈風雖然同樣愛吃這般美味的魚肴,可也隻是捧起一尾煎魚,間或櫻唇微張。貝齒輕齧,咬下一小塊來細嚼慢咽,像個矜持的少女。


    定通雙手合什,口中微念有聲。他身前的人影越來越清晰,盤腿坐在案席前,身量足足高過了定通半個頭,與身後那柄巨大的鐵劍配襯的相得益彰,而此人雙目微閉。似是在定通的輕聲念誦中頗為享受的模樣,不住的輕輕晃頭。


    忽的,一個玄袍人影無聲無息的現在室中,那巨劍之士眉頭一聳,立生感應,轉頭看將過去,靈風更是嚶嚀一聲,麵上止不住的歡喜,丟下手中煎魚,直往那玄袍人處奔去。口中輕唿:“師父。”燁睛忙不迭吐出口中魚刺,就要行禮參見,裂淵王則哈哈一笑,止了口哨:“熊公,你怎麽來了?”


    大力將軍笑吟吟的撫了撫近前的靈風,又對燁睛點頭示意,這才對裂淵王道:“我感受到了古神的玄力流動,他們已經開始了,枯等難受,這便來此地轉一轉。聊解煩緒。”


    “哈哈,熊公,你冥思道修為,尋常心止如水。偏是擔心自己不得囊神所允,才生這般煩愁心緒罷?”


    “見笑,古神神思難測,怎不令熊羆憂心忐忑?”大力將軍笑道,“要是古神不喜熊羆這妖魔出身,怕是欲繼照澄兄之責的念想再難為也。”


    “神就是神。豈會有這等偏狹之斷?熊公勿憂,我料那池韓二位必可達成熊公所願,哈哈。不過這麽快?才三天,他們就已經開始了?”裂淵王將頭向定通處一偏:“老溫,以前那老狼進展到玄晶探秘,花了多久?”


    定通緩緩答道:“三十五天。”


    “嘖嘖,這可快了十倍以上,照這般推算,豈不是他們不出一個月即可大功告成了?”


    “那可說不準,或醍醐灌頂之一瞬,或懵懂迷噩之永世,時日長短,皆在一個悟字,就看池壯士與韓壯士的造化了。”定通說話的時候,對大力將軍輕輕合什微笑,算是打了個招唿。


    卻是池棠韓離這一去,身入玄晶之中,渾然不覺時光流轉,似乎不過竟夜時分,實已過去了三天三夜,輕輕靠著大力將軍的靈風聞聽池棠還不知要多久方得功成而出,秀眉微微一蹙,竟是忍不住有些悵然起來。


    大力將軍沒有注意愛徒表情的微妙變化,而是雙目炯炯有神的看向了定通身前盤腿而坐的巨劍之士,麵露會意笑容。


    巨劍之士自大力將一進來之後,就一直帶著警覺的注視著他,此際和大力將目光相對,便是眉頭一揚,率先發話:“我不認識你,可我總覺得……我好像見過你。”


    “不……你隻是見過一個和過去的我很相似的一個……一個妖,隻不過那時候,你應該是剛被煉化而出的厲鬼。”


    “你果然是妖!”巨劍之士騰的起身,雖然身體還有些霧蒙蒙的虛幻之感,可這一站依然如猛虎橫澗,厲獒當先,尤其身後巨劍與地麵相擦,發出一記響亮的鏗鏘之聲。


    定通剛要說話,大力將軍卻對定通一擺手,示意不妨,饒有興趣看著巨劍之士笑道:“你是把千裏生的玄氣與我的混同了,不過沒有關係。事實上,我今晚來此,也正是來尋你的。定通大師,我欲與高徒切磋一二,未知允否?”


    “張壯士甫脫血泉鬼身不久,為人之時的記憶與血泉之時的記憶猶然多相混淆,需得小僧多以清魂之經相誦,才可漸迴舊識。大力將軍此番尋他,怕還不是最好時機。”


    “我知道的,經曆血泉煉魂鬼術,雖說記憶不存,卻恰恰保留了最根本的武技殺伐之道,大師不妨讓熊羆試一試,一則或可以武相引,迴複其憶;二則,也是一全熊羆好武之心。人間武道大家,世稱雙絕五士,熊羆已曆其三,如今巨鍔士當前,又豈能失之交臂?”


    裂淵王大笑插口:“好好好,久聞熊公玄術武技,天下罕有其匹,倒要看看比人間武學大宗如何。哎,若依我昔年當將軍時的刀法,可決計不是這巨鍔士的對手,嘿嘿,幾百年下來,人間的武學可是越來越了得了。”


    大力將軍有意,裂淵王附和,定通就不便拒絕了,合什低首,對張琰道:“冥思仙聖有意提攜,允與不允,由你決定。”


    張琰現在倒是漸漸有了為人時的記憶,隻是和血泉為鬼先鋒時的記憶常常纏夾不清,但死於妖魔之口的恨意卻是根深蒂固,按說大力將軍冥思得道,身上全沒了妖氣,他本不該如此介意才是,但同為虻山三俊的那種氣勢卻又令他似曾相識,因此一度頗為警惕,此番聽大力將軍這般說,又有些踟躕起來,來者顯然沒有惡意,可自己心底的那種敵意卻總是難以盡消,不知是何道理。


    不過大力將軍接下來的話又使張琰一怔:“熊羆在虻山時,多蒙絕煞鐵槍陳兄指點槍法,最喜天下武學之士,久聞張兄彭城巨鍔劍之名,張兄若不棄,還望不吝賜教。”


    “絕煞鐵槍?”張琰記起了什麽,“你是說五原寨陳嵩陳寨主?他不是與我同往刺眇賊來?他還活著?”


    “哈哈,他跟將岸一起呢,說是迴家省親去了。”燁睛突然發話。


    張琰不知道將岸是誰,但看大力將和燁睛的表情,似乎是與那陳嵩頗為熟稔,心下更生疑惑:“他……他不曾被妖魔所害?”


    “若能勝得熊羆手中鐵槍,熊羆便將陳兄此來情事一一奉告。張兄,敢戰否?”大力將軍忽然手一揮,一柄鐵槍在右手憑空而現。


    五士之中,便以張琰的性情最為暴烈,雖說此時尚未完全迴複人憶,性情卻沒變,所以這小小的激將法竟也奏了效,毫不拖泥帶水,口中一喝:“來!”背後巨劍已然如泰山壓頂般橫劈下來。


    “哎哎哎,小心碗盞,還有這一桌子的菜……”裂淵王心疼的喊聲未了,眼前大力將軍和張琰行將交匯的身形刷的一下沒去了影蹤,隻留下裂淵王還沒講完的半截子話:“……要打出去打喲。”


    “師父怎麽會想不到?再說這裏案席杯盞擠作一堆,也施展不開那,早帶著那巨鍔士換地方啦。”靈風解釋道,自從在這裏見到了大力將軍英靈化身的形體,她便是止不住的開心。


    裂淵王這迴又有了不滿:“熊公想的倒是周到,可也不說帶巨鍔士去了哪裏,我還要觀戰那。”


    “師父行蹤無定,身法飄逸,我可也不知他們究竟去哪裏了。”靈風抿嘴笑道。


    “話說迴來,老溫,你真收他做徒弟了?”裂淵王訕訕之餘,轉頭問定通。


    定通微笑:“授些佛經,安魂定魄,若說師徒,也隻是佛法經文上的名分而已。”


    “哎,想起來了,你這次去江南,好像也收了個徒弟吧?”


    定通唯一抬眼,好像在追思過往,然後笑著搖搖頭:“也不能完全算是徒弟,我隻是湊巧救了他,然後傳給他一句可以克製厲鬼的經文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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