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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這就是那虻山妖王的本相?池棠不敢相信。麒麟不是仁瑞之獸嗎?怎麽倒成了妖王?況且自古相傳,麒麟者龍首麋身,最關鍵的一點,卻是獨角,可為何這隻麒麟卻是雙角分明?池棠隻來得及再看去一眼,便覺得那麒麟頭頂雙角並不對稱,左首一角雄碩似鹿,右首一角雖是大小相仿,卻少了分棘開叉,一彎如刃,便比野牛角還要平滑尖利了幾分。


    池棠的思慮到此為止,事實上如果不是他屬於池棠的意識占主導的話,當前的形勢根本容不得他浮想聯翩,隻不過這麽小小一疏神的工夫,五大神獸便已進入了危迫的境地。


    體格最為巨大的玄龜首當其衝,這隻雙角麒麟的體形已經不比玄龜遜色了,而雄壯處猶有過之,玄龜可腐體溶骨的蝕水被雙角麒麟的身上紫氣毫不在意的衝開,那隻如刃利角一低,迅疾無倫的刺入了玄龜長長的脖頸。


    可怕的力量。玄龜如此巨大的體形竟被生生挑起,雙角麒麟頭一抬,玄龜便被遠遠的挑飛開去,一蓬觸目驚心的鮮血混著周身的水滴灑落,池棠聞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雙角麒麟的前肢橫掃,足下剛剛凝結而起的冰淩頓告瓦解,寒狼機警的向旁躍開閃避,卻不防雙角麒麟前肢忽轉,啪的一聲,便將寒狼按在腳下。


    稍慢半分,寒狼必被踩成一灘肉醬,雄獅、烏鴉和巨鷹立即舍生忘死的衝上,隻求能夠遲滯麒麟,緩得一緩,就勢救出寒狼。


    雄獅唿的撲到了雙角麒麟身上,二者體型相差甚遠,倒像是一隻山貓墮在了一頭巨象之背,雙爪死死的巴住了麒麟的紫色鱗甲,近乎本能的開始找尋這隻麒麟的尻股處,獅群狩獵體格遠比自己為大的野獸時。往往就是用的這個辦法,通過脆弱的尻股,咬破對方堅硬的皮膚,拽出肚腸。可達獵捕之效。


    可惜的是,雙角麒麟並不是尋常的野獸,甚至根本不在乎雄獅在自己身上的撕抓,他的紫色鱗甲足以抵禦任何攻擊,而在雄獅終於將頭湊到了麒麟下身處時。麒麟那蓬密似龍的巨尾刷的一掃,正打在雄獅當頭。


    雄獅被掃向了半空,半邊臉已然血肉模糊,身體還沒有落下,他就暈厥了過去。


    巨鷹與雄獅墜落的身影交錯而過,發出唳唳的鳴叫,雷聲隆隆,一道蘊含著強勁電力的藍光疾射向雙角麒麟。


    韓離似乎對雷電神力的掌握更為嫻熟了,可他沒有時間對這種進境沾沾自喜,他隻知道現在是最危急的時分。這隻雙角麒麟的現身瞬間把戰局形勢扭轉,他的戰友們命在須臾。


    火鴉的攻擊已經開始了,韓離可以看見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罩住了雙角麒麟的麵目,那隻雄碩的烏鴉在麒麟的巨口邊滑翔飛行,還沒忘了狠狠的在麒麟口邊一啄,麒麟似乎是感到疼痛,抬起前肢不住在臉前揮趕著。


    無疑,這個攻擊救下了寒狼,他雪白的毛色竟也有了鮮紅的血跡,在感到身上的壓迫一輕的時分。便豁盡全身力氣向前一躥,總算脫出了麒麟的巨爪,迴想適才死裏逃生,兀自一陣陣心驚肉跳。


    但寒狼並不打算袖手旁觀。他喉底發出低沉的咆哮,找尋著雙角麒麟身法間的破綻,身上的寒氣冰霧越聚越濃。


    直到此時,韓離射出的強電才擊中了麒麟的身體,可詭異的是,與電流接觸的紫色鱗片現出一陣流離的光芒。並沒有發出電力交雜的滋拉聲響,韓離心下詫異,在麒麟身體旁側斜掠而過,決定效火鴉之法,把攻擊的指向聚集在麒麟的頭部。


    就是這一擦身,那發出光芒的紫鱗忽然有了反應,一道藍色電光從紫鱗上泛起,精準無比的擊中了巨鷹疏而無備的身後。


    一陣強勁的電流震噬得韓離眼前一黑,這是自己剛才發出的蓄滿全力的電流,竟然被對方原封不動的奉還給了自己,一切的古怪都出在那紫色鱗甲之上。


    韓離失去意識前,隻能想到這一點。


    雄鷹折翅,墮身而落……


    遮住麵目的火焰終於被雙角麒麟的神光衝開,並且在恢複視力的第一時間,就準確的捕捉到了火鴉正待折轉遠飛的身影。


    哢!那張巨口竟然毫無征兆的突現眼前,並且那鋒利的上下牙關緊緊合攏。事起突然,池棠又是舊傷未複,剛剛反應過來將身一避的時候,便感一陣鑽心裂肺的劇痛從左臂上傳來。


    說左臂並不恰當,這隻是池棠為人時的感覺,其實是他的整個左翅都被那麒麟咬在了嘴裏,痛得幾乎暈去,徒勞的拍著半邊翅膀,卻再也無法從麒麟口中掙脫。


    血水從麒麟嘴邊流下,這都是屬於火鴉神獸的血。


    不遠處,寒狼躍起的身形奇怪的發生了扭曲,好像在一瞬間渾身的筋骨都被抽離而出,就這樣軟綿綿的直墜而下,白色的寒氣緩緩的消散。


    麒麟的一踩怎麽會有那麽簡單?在他踏住寒狼的時候,霸道絕倫的罡力早已運施於寒狼體內,直到寒狼再一次鼓足力道,發起攻擊的時候才開始發作。


    脖項上一個巨大血洞的玄龜踉踉蹌蹌的衝來,血流不止,他的怒聲長吟也沒有停止,他是僅剩的一個還有些戰力的神獸,盡管這戰力在雙角麒麟麵前是那麽的不足一哂,盡管這勉力支撐著傷體的最後衝鋒顯得是那麽的悲壯……


    不是說上古神獸是妖魔天生的克星麽?不是說我們最終戰勝了虻山妖王麽?可為什麽在這個不可一世的妖王本相麒麟麵前,我們居然一敗塗地?而實力相較竟也顯得如此懸殊?


    玄龜越衝越近,池棠已經可以感受到那衝刺而來的強勁風勢和蓬蓬密密的細小水點,並且再次聞到了玄龜創口處那股腥甜的氣味。然後,他的身體被麒麟巨口一翻,送進了嘴裏。


    身體的劇痛傳來的刹那,也同時傳來了巨大的衝撞震感。


    這是玄龜與麒麟的衝撞罷,而我,竟然被麒麟吃了……


    ※※※


    刷!池棠忽感眼前一亮,眼前盡是冥靈玄晶被霞彩點綴的紫色光芒,他又迴來了。而更不可思議的是。耳旁風聲還在唿唿作響,他仍然在空中保持著飛身墜落的姿勢,身下晶山深不見底。


    這般慘烈的幻境之戰,居然不過是短短一瞬。池棠恢複了神智,心情卻愈發沉重。在經曆了剛才的那一幕,現在再看到那紫色光芒的時候,他竟有些恍惚起來,雖然眼前的紫光要比那妖王的暗紫光影要絢麗奪目得多。卻令他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剔懼之意。


    剛才幻境中的記憶是如此真實,以至於池棠甚至覺得左臂還有些隱隱作痛,不自禁的撫住了左臂肩頭,就是這麽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令他下墜的身形有了點不平衡,然後,他記起了幻境中飛翔的感覺,自然而然的,一雙閃耀著火焰的翅膀之形從他背後生出。


    不受控製的墜落變成了運風掠空的飛行,這是一個意外。池棠就這樣學會了飛行之術,盡管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好像就是早就學會的本領,現在極為平常的再次運使而出。


    相比於那場到現在還感覺到驚心動魄的慘景,這個意外並沒有使池棠有什麽歡喜之意,心裏還是沉甸甸的,在感慨自己和戰友們血戰的時候,他便看向了身邊不遠處的韓離。


    藍色電光形成的光罩裏,韓離的身形依舊,池棠稍稍放下心來。他不知道剛才算不算是玄晶探秘,除了會運使飛行之術外,他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麽長進,至少跟郎桀所說的覺醒自己真正力量的境界還相去甚遠。相反,心裏還有一種深深的失望之感。他原本以為,上古五神獸在妖魔麵前的所向披靡是毋庸置疑的,卻從沒想到在麵對那個虻山妖王的時候,他們竟然敗得這麽慘,設如此。那自己覺得並沒怎麽了不起的虻山千裏生竟能除去這妖王,豈不是太不可思議了?而大力將軍竟然還想通過這冥靈玄晶找迴死去妖王的魂魄,這可不是什麽好主意。他猶豫了,很想盡快和韓離交流一下,說一說彼此的感受。


    眼前終於看到了實地,就像是玄晶之山的山腳,池棠略一動念,身體很靈巧的一個滑翔,順著漸漸勢微的風力,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地麵。再看韓離,不過片刻之後便落在了自己身前不遠處,不過他的降落全賴那曾藍光電罩所護,和地麵相觸時震顫了許久,化解了反震之力後,電罩才倏然散去,韓離的身體撲通落下,在地上滾了一圈,卻沒有動彈。


    池棠大驚,急急上前相扶,借著玄晶之山的醒目光芒,他看到韓離臉色煞白,雙目緊閉,竟是暈厥不醒。


    “璜劍,璜劍……”池棠托著韓離的身子小聲喚著,還在他人中掐了掐,良久,韓離噝的吸了一口氣,咳嗽了幾聲,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池兄……”韓離一醒來便握住了池棠的手,目中迷茫,語氣透著悲痛,“……後來如何?”


    池棠一怔:“什麽如何?”


    “我看到你在那怪物身邊周旋,也看到寒狼蓄勢待發,可自己不爭氣,倒被那怪物傷了,就此昏沉,不知……不知後來對那怪物,可如何了?”


    韓離果然記得這番幻境之景,池棠喟然一歎:“我被那麒麟吃了,寒狼也廢了,最後一眼,應該是那玄龜與麒麟的近身廝搏,不過我看也是兇多吉少。”


    “麒麟?那真是麒麟?”韓離先是訝異,而後麵色一沉,“我們……竟然全敗了麽?那上古之時,我們是怎麽最終獲勝的?”


    “唔……”池棠剛要說話時,便聽到了這個聲音。這是他第三次聽到這個聲音了,深沉悠遠,餘音不絕,仿佛是蘊藏了無窮無盡的深深歎息之情。


    他和韓離同時霍然抬頭,韓離搶先彈身而起,迷離恍惚的心神頓時變得清醒過來,口中問道:“剛才……是有人在歎氣麽?”


    “你也聽到了?”池棠直起身子,雙目在四周掃視而過,卻隻看到數之不盡的紫色玄晶累累於前,從下向上望去,若孤山絕仞,一眼看不到頂。而他們身處之地卻是一片細軟沙地,伸手探去,微有寒涼之意,卻也不像在瑩沙城中的地麵沙粒那樣那麽奇寒刺骨。


    “第一次看到有人竟可以改變我為你們呈現的曆史。”一個低沉而綿軟的聲音響起,或者說,並不是響起,而是同時在池棠和韓離的腦海中泛現,池棠心中一動,這個聲音和他聽到的歎息語氣極為接近,顯然同出於一人。而在此人開口說話的情形下,他發現這個聲音竟然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就好像是那種並不是很年輕,卻又雍然沉雅的貴婦言語,雖不如何清脆可也別有思蘊淳遠之意。並且,這個聲音說的是那種古妖語,與那虻山妖王如出一轍,當然,這並不妨礙池棠和韓離無師自通的理解。


    “尊駕何人?何妨現身一見?”池棠環目四顧,不自禁的用了江湖上的通俗稱謂。


    “唔……我雖然聽懂了你的意思,卻覺得你的說法很新奇。”深沉的女子聲音說道,“又看到了汗內塔,而這次竟然有兩個,真是令我意外。”


    汗內塔,意即天奴,這也是虻山妖王對自己的稱唿,聯想到那和虻山妖王近似的玄晶紫光,池棠心中暗生警惕。


    “尊駕究竟在哪裏?還是當麵說話的好。”


    “唔……”還是同樣的歎息聲,可池棠這次卻聽出些微笑的意思來,“……是要我現身嗎?難道你們沒有發現,我一直在你們麵前?”


    池棠和韓離一驚,豁然有感的看向前方,看向那蔚為壯觀的玄晶之山,光華灼灼,閃耀不定,莫非……莫非這是冥靈玄晶的聲音?


    定睛注視之下,池棠忽的一激靈,冥靈玄晶的光華蘊鳧晃動,卻漸漸形成了一個恍惚的影像,像是什麽生物,卻又說不出來究竟像什麽。


    “還沒認出來?看來實在是隔了太過久遠了。你們不是一直稱唿我為囊神的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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