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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魔白日現身,繁華市集翻作了血海滔滔的屠場,這一切都源於那個不起眼的虻山小人物,自負經天緯地卻又自傷懷才不遇的襲風眾斥候---慕螢。


    慕螢在同樣名不見經傳的丁曉麵前,竟被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成了他的階下囚,並被帶到了在附近潛藏的飛劍門掌門路朋那裏。


    丁曉豪放不羈,最厭煩瑣碎繁雜,讓路朋自行處置之後,轉頭便尋美酒去也,而路朋卻是持重老成的性子,覺得既然是奉了盟主之命在此潛藏,總也要知會盟主一聲,不僅沒殺慕螢,還派了兩個身法高明的弟子,將慕螢押解了直往不休山而去,當然,內中隱隱也含著一層邀功的意思,他想告訴那位不苟言笑的盟主,飛劍門和天青會並不是什麽事都沒做的。


    既然沒有被殺,慕螢便有了逃脫的機會,天青會獨有的縛身之術雖然使他動彈不得,像個死物般被押解的弟子攥在手裏,然而他們似乎忽略了自己的翅膀,自己總還能悄悄振動背後雙翅,蛾翅上的粉末便能悄無人覺的揮散,這樣自己虻山妖靈的氣息也能隨著這些粉末遠遠的傳播開去。


    別忘了,隻要過了江,這大片大片的中原地界都可算是虻山的疆域,慕螢相信自己傳出去的訊號一定會被自己的同族接收,尤其奉了騏驥吾王大靈征討令的襲風眾本部,他們異常活躍的在這一帶頻繁巡遊,應該很容易就能感知到他的氣息。


    一切盡如慕螢所料,在兩名飛劍門弟子攜著他飛了兩天,眼看將至潁洛交界之時,便遭到了虻山妖魔的襲擊,兩名飛劍門弟子轉眼便成了支離破碎的屍塊,被妖魔嚼食吞盡,而慕螢也由是得脫,然而救下他竟然不是襲風眾同儕,而是那位以後進之資卻身居卿相要位的異靈白狐,這倒是唯一的意外。


    白狐帶著兩個異靈軍的同伴,救下慕螢也隻是順手之勞,並且也根本沒把慕螢當迴事,他還另有要務,所以隻是隨口問了慕螢幾句,便待讓他自去。沒想到慕螢說到闃水慕楓道氣息的消息後,倒讓白狐有了興趣,他超乎尋常的敏銳感覺使他發現,這隱約應該和她有關係。


    她……那個金發碧眼,令自己怦然心動的女子;那個自己原以為可以藉此得窺冥思道門徑的女子。白狐一想到她,便是一陣陣悵惘懊惱,能夠看穿人心的自己,竟然沒有發現她竟是這樣的烈性,寧願分神出竅而去,也不願與自己相隨同心,他隻是帶迴了那具美得令人窒息的軀殼,在孑然獨處之時淒迷相對,那份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的繾綣情思更是與日俱增。現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他又怎能不欣喜若狂?


    話說到一半,慕螢卻又神神秘秘的止口,用愕然之狀指向了東南方:“在那裏……居然又到了那裏,就是那股闃水氣息……”


    順著手指所向的東南方延伸開去,穿山越嶺幾重幾道,那裏便是繁華的廣良市集,夜間依然燈火輝煌,洽兒彈腿後踢,不知打倒了多少定若泥塑的大漢,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一絲蘊含著慕楓道玄力的靈氣順著夜風,在廣袤的暮空中蔓延開來,並且被遠在千裏之外的慕螢再次感應。


    而當慕螢說到另一個消息時,即便心神馳搖的白狐卻也瞿然一凜:“你說什麽?有許多伏魔道人物潛伏於彼?還自稱七星盟?”


    這是一個可堪捉摸、耐人尋味的消息,虻山的疆域裏竟有這麽一批伏魔道人物神不知鬼不覺的悄然潛入,又說明了什麽?


    白狐最終決定雙管齊下,他讓慕螢立即報知本部的襲風眾,肅清疆域本就是他們的分內之事,而自己則先行趕往慕螢所指的方向,那個傳來闃水氣息的方向,查明那股氣息究竟是不是與她有關。


    由於慕螢的離開,卻又使白狐耽誤了時日。他畢竟沒有慕螢那種對氣息異常敏感的能力,那股慕楓道氣息又極其渺淡輕微,待他終於循著隱隱約約的氣息一路追索而至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早晨了。就這樣,他與狸狸兒厲公騰堂而皇之的從天而降,站在了昨晚那曾大打出手的小飯館前。


    闃水氣息暫時沒有著落,潛伏的伏魔之士卻是盡誅於前,白狐大致還算滿意,況且嗷月士也示了好,讓那慕螢從旁相助,再尋那闃水氣息總也不是難事,所以白狐現在倒是警醒著操持正事,他要知道這些伏魔之士在此潛藏的真實目的。


    厲公騰單手把丁曉提起,讓他正麵向著白狐,丁曉閉著眼,一副引頸待戮的神情。


    “丁先生,適才聽到我的話了吧?你知道我要問的問題。”這種問話正是白狐最擅長的,他可以輕易感知到言談舉止間的真偽,也能看穿對方的心中所想,所以根本不怕對方說假話。


    然而現在他卻隻能看到丁曉身上的氣息散發著悲慟憤懣悵然不甘的意味,卻全然沒有恐懼,也沒有其他任何的念想。


    白狐揖手一躬:“先得向丁先生表達我的敬意,能與吾族虻山異靈軍厲公騰鏖戰這許久,先生便伏魔道上,也當是一等一的高手,先生名聲與實力相差太遠,在下為先生感到不平呢。”


    一句恭維,並沒有引來丁曉任何的反應,白狐倒是毫不氣餒:“我知道,先生氣性矜高,壯勇豪烈,在受製於人的情形下是絕不會迴答我的問題的。不如這樣吧,隻要先生據實迴答,我不僅不取先生性命,便是這滿城凡夫百姓,我也可以放他們一條生路!”


    妖風洶洶,城中百姓的慘唿哭喊聲聲入耳,顯然廣良市鎮正被慘絕人寰的侵撻,食人無厭的妖魔正在大逞兇虐。


    “聽聽,這號哭,這嘶喊,這代表著他們的肚腸正在被剖分,他們的身體正在被撕裂,他們的血肉正在被吞咽,丁先生難道還能坐視不顧麽?隻要說了,你就救下了這滿城百姓。”白狐的嗓音清醇悅耳,聽起來當真便像個濁世佳公子在娓娓而言。


    嗷月士一怔,剛覺得不滿,卻見白狐微笑著暗暗示意,頓時會過意來,便裝出一副陰測測的笑容來:“正是正是,我那些手下久未飽餐人肉,這番出來可有點刹不住,原是讓他們盡歡大殺一通的,但既然卿相都這麽說了,我哪有不聽從的道理?”像是為了唿應白狐,嗷月士還陡然一揚聲:“小的們,且止殺戮,等我號令……”聲震悠遠,在半空中盤旋飄蕩。


    “不!”白狐一擺手,和嗷月士這一唱一和倒是極有默契,“不必止殺,我說過,得這位丁先生說了實話,我再放那些凡夫生路的。現在嘛,便放手讓他們做去,丁先生越快迴答,這裏就能越少些人送命,對不對?”


    最後的一句,正是白狐不無得意的反問丁曉,他相信自己這個辦法足夠狠辣,伏魔之士不是心懸天下蒼生麽?現在眼見屠戮在前,哪由得他不乖乖就範?


    丁曉頭一偏,終於睜開眼目光炯炯的直視著白狐,白狐淺笑以對,他相信,他的辦法奏效了。


    “我的那些門人弟子,還有路掌門,他們都怎樣了?”


    丁曉的第一句話倒令白狐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做了個遺憾的表情,不自禁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上麵屬於路朋的血跡似乎還沒有幹:“很抱歉,他們都死了,死在了我們的手下。不過他們都盡到了自己身為伏魔道……哦,七星盟人的本分。順便再說一句,你的那個什麽陣法的,很了不起,我都差點著了道。”他白袍猶然一道細長的血痕,這也正是在三環陣受困之時留下的印記。


    終於證實了路朋和眾多門人弟子的死訊,丁曉心中一陣陣揪緊,露出一個孤愴黯然的苦笑:“那也就是說,我們已經全軍覆沒,再也沒有可以抑製你們的力量了,你們可以為所欲為,而此際受擒被縛的我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們行兇。我不是那種愛幻想的人,也從不會寄望於敵人的慈悲,更不會相信妖魔的承諾。不管我說不說,滿城百姓終究逃不脫你們的魔爪,所以,殺了我吧,這是因為我的無能而應承受的代價。也許會有別的人來接過保護百姓的職責吧,至於我,我的使命已經結束了。”丁曉在最後想起了甘斐的身影,這般的妖氣衝天之景想必也落入了他的眼中,交給你了,乾家斬魔士。


    丁曉再次閉上了眼睛,執拗著不發一語。


    白狐愣了一愣,沒想到丁曉竟一眼看破自己的用心,全然不上當,邊廂的嗷月士已經咆哮起來:“臭小子嘴硬,敬酒不吃吃罰酒?卿相,我來問他,一句不答,我就生吃他一隻手,看他扛不扛得住!”這是曾對陳嵩用過的拷問手法,此番故技重施或許另有奇效也未可知。


    白狐目視丁曉良久,終於點了點頭,向左右道:“既然先生執意,我等便成全先生。把他帶迴虻山,饗食之會將近,用這個伏魔之士的血肉作為款待魔族使者的菜肴,重要的是,讓那些使者們看一看,吾族虻山的力量。”


    狸狸兒和厲公騰應諾聲中,一道又一道的黑氣將丁曉渾身纏繞,將他的身形漸漸變小,及至最終化作了一團氣暈騰流的小小黑球。


    “血洗全城吧,這將是吾族攻占的第一座人類的城池,把這裏變作令凡人聞之便膽戰心驚的恐怖死城,把這種恐懼傳遍人間世界……”白狐一轉頭,這才看到一直笑吟吟旁觀的盈玉,不由奇道:“盈玉小姐?你怎麽來了?”


    ※※※


    廣良東城門,驚慌的人流從城門下魚貫而出,腳步紛遝雜亂,不時響起孩童的哭叫和牛馬低沉的叫喚聲,更多的人正密密麻麻從遠處向城門口湧來,一派鬧哄哄的惶急景象。


    “究竟是怎麽迴事?”隊率望向城內,隻能看到一道道詭異的光氣墜入城中各處,一片沸沸揚揚的慘叫嘶喊傳入耳中,手下頂盔貫甲的士卒或挺著兵刃,或彎弓搭箭,神色緊張的對準了城下的人流。


    “妖……妖怪!”


    “他們在吃人!”


    “他們會飛!”


    各種聽起來荒誕不經的傳言使隊率越發摸不著頭腦,隻是心緒似乎也被這些逃難的人流感染,隱隱便覺得一陣陣懼意襲來。


    “已經派過去三什的人了,也不見迴音,都伯長,我們是不是也過去看看?”一個什長裝束的軍士向隊率建議道。


    隊率搖搖頭:“這滿城人頭攢動,亂作一團,我們就這些人馬,進去也被衝散了,不管城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就在此間固守,輕騎派出去了沒?”


    “前後三騎,已去多時!”


    聽到求援的輕騎已經出發,隊率的臉色才稍稍好了些,既像是對那什長鼓勁也像是在寬慰自己的喃喃道:“等大軍來此便好,等大軍來此便好……”


    廣良鎮雖然繁華,但畢竟不大,又不是兵家要衝,所以駐守廣良的軍士也隻有區區一個百人隊,原意是為北伐大軍沿路打點接應的,這隊率也隻是個百夫都伯長。今日城中突然亂起,隊率倒是前後派了三支十人隊前往城中,結果皆如泥牛入海,全無迴音,而越來越多的逃難人群也使隊率惶惶不安起來,打定了固守待援的主意,再不敢輕出。


    城中慘叫聲越來越大了,隊率眼皮輕顫,心中突突直跳,總覺得透著種種詭異蹊蹺,那什長聽了半晌,麵色蒼白的又問道:“莫非……真是……”


    “住口!軍旅之士,怎麽能相信這些惑眾妖言!”隊率怒斥,心裏卻更加的不踏實了。


    猛然間城下嘈喊聲大作,隊率立時拔出佩劍,探頭向城下望去,赫然便見一團黑煙在城門前盤繞翻旋,好一陣嗚嗚怪響,人群騷動,奔走相避,亂作一團。


    黑煙緩緩成形,漸漸化成一個身量巨大的黑胖大漢,麵容猙獰,腦後一叢怪異的鬃毛,唇下露出獠牙,口中嘿嘿怪笑:“就知道這裏的人多,倒省得城裏搶食。”說著,張開簸箕般的大手,抓起一個躲閃不及,衣裙鮮豔的婦人。


    “女人的肉最鮮嫩了。”黑胖大漢不顧那婦人唿天搶地的掙紮哭喊,露出了血盆大口下的森森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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