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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自己的武學修為和奇絕的火鴉玄力,竟不知此人何時欺近身後,池棠霍然轉身,但見寬袍輕揚,一笑如仙,正是那白衣人氣度雍然的站在眼前,身材頎長而結實,差不多和自己也是等量齊高,閃爍著晶光的眼眸頗為親善,並沒有什麽惡意。


    “足下是……”池棠幾乎是下意識的報以一個微笑,然後又眉頭輕皺,問話甫出便有些疑惑,好像總覺得哪裏不對,旋即警醒,方才這個白衣人不是已經自報家門了麽!目中神光一閃,麵露戒備之色:“你是闃水的妖魔?”


    白衣人的笑意顯得孤傲而又瀟灑:“闃水聖王,郎桀。”


    竟是闃水的王?池棠也曾聽嵇蕤轉述過一些信息,包括了闃水似乎新立了一個什麽王,當時池棠和嵇蕤都沒往心裏去,左右不過是那鱺妃寵愛的麵首,巧立名目安排的虛銜而已。豈知這聖王此刻就站在眼前,好整以暇又有恃無恐的談笑風生,便是這份莫測高深的氣度便已可知絕不是泛泛之輩。卻是奇怪,為何自己初見他時,卻有種久別重逢的異樣心情呢?池棠隻是一閃念,手上可絲毫不慢,火焰倏然在身上一晃,雲龍劍已然握在手中,拔鞘而出的那“嗓”的一記聲響兀自綿綿未消之際,泛著赤紅色光芒的劍鋒就已經迅如疾電的刺向了那白衣人的麵門。


    郎桀對於來勢如此迅猛的一擊似乎有些意外,麵色一凝,一股炫目的白光霎時從他身上閃耀而現,一縷縷白氣從光芒中如蛛網般密密透洩而出,迎上了池棠隨著劍鋒傾瀉而至的熊熊火焰。


    火焰詭異的被一層冰晶環繞,冰與火本就是難以並存的物質,總當是火融化了冰又或者冰熄滅了火,相生相克,絕不共容。然而此際,卻偏偏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跳動的火苗形成了一圈幽幽的冰淩,匪夷所思的凝結起來。


    徹骨的寒氣甚至使池棠揮劍而出的動作也為之一滯,劍鋒上的赤紅光芒忽然泛起一抹清冷的藍光,而後毫無威脅的從郎桀麵前橫劃而過,郎桀再次露出笑容,幾莖斷發緩緩飄落。


    池棠無暇去顧及眼前這不可思議的場景和郎桀不動聲色間化解了自己攻勢的寒冰之氣,神情帶著恍惚,一時僵立。


    就在那郎桀身上現出白光的時分,池棠的腦海裏頓時浮現出一幅奇怪的畫麵:一頭體形碩大的白狼埋身隱伏於地,綠幽幽的眼睛卻死死的望著前方,而自己,正立在這頭白狼的身邊,並且隨著白狼的眼神同樣轉而望向前方,前方詭異絢爛的紫色光華晃得自己幾乎睜不開眼,定神注視之下,才在紫色光華中看到了一個頭生雙角的巨大身影。是戰鬥的時候了,池棠自然而然的這麽想著,並且發出“喳”的一聲嘹亮的鳴嘶,他看見自己揮舞的手臂實際上是一雙翎羽漆黑的翅膀,就在他作勢欲撲之前,身旁白影一閃,卻是那頭白狼第一個衝了過去,卷起了一陣帶著刺骨寒氣的勁風……


    畫麵至此戛然而止,池棠卻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這好像是在乾家五君堂於神像應感所見的場景之後發生的事情。募的心頭一跳,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緩緩看向正微笑注視著自己的郎桀,一瞬間,他知道他是誰了。


    趁雪封冽,化人蹤滅;寒狼決冰,威伏北界。


    這個自稱闃水聖王的郎桀,是北部決冰寒狼乾君。池棠不禁想起那日在五君堂中與乾衝的對話---“……你比我們不同,你也是乾君化人,乾君和乾君之間,也會有奇妙的感應。”


    是的,何以自己隻一見之下,便泛起了再會故人的奇怪感覺;而當對方同樣運起神獸乾君之力的時候,自己又在腦海中浮現出上古之時二者並肩作戰的場景,一切盡源於此。


    除了一直未及相見,同為五君五士之人的司雷疾鷹的韓離之外,竟在此地與決冰寒狼化人比肩而立,簡直恍如一夢,可這神獸化人的上古戰友,現在又何以成了闃水妖魔的聖王?池棠又感到著實費解,直愣愣盯著郎桀,一時欣喜,一時氣惱,一時詫異,一時彷徨,隻辦得愣怔當場,表情複雜的看著郎桀,原先欲待迎擊妖魔的果決鬥誌倏爾一空,手中一擊未中的雲龍劍也緩緩低垂了下來。


    “故友相會,風采依舊,郎桀不勝歡喜。”郎桀仍然表情輕鬆,說話時候他上揚的嘴角也顯得更深了,就在此時,被冰氣凝固的火焰卻也一並碎裂,好一陣叮零零悅耳的清脆聲響。郎桀眼角一掃,看著燦若密晶的冰淩裹著火焰碎裂落下,又不禁讚了一句:“我與閣下的冰火之靈各自抵消,彼此解融,故而寸寸粉碎,這說明,閣下與我的功力不相上下。想不到,閣下自修之身,也能有這般了得的能為。”


    郎桀清越的聲音使池棠蘧然一凜,自己是怎麽了?乍逢神獸化人便是這般失魂落魄,若是對方懷有歹意,乘自己剛才神思不屬之際突施暗襲,隻怕自己便要吃個大虧。想到這裏,暗暗慶幸,盡管帶著滿腹疑慮,卻也重新握緊了雲龍劍,心下警惕,這郎桀固是寒狼化人,卻也是闃水聖王,自己怎可掉以輕心?雖然沒有立刻再煥發火鴉神力,氣海中卻是暗運玄功,凝神戒備。


    “看來他們說的沒錯。”郎桀並不在意池棠再複警醒的情形,而是自顧自帶著悠然笑意說道:“怪道強如神尊絕浪,尚且喪在你手中,看你靈醒不過數月,竟已臻這般境界,可與我並駕齊驅,當真是了不起。還未請教,閣下此世,姓甚名誰?”


    “池棠。”池棠迴答的很簡短,悄悄運氣靈力感應四周,頓時察覺在遠遠的西南方向還有一股極為強大的陰靈之氣,看來倒似是闃水備下的伏兵,不由更是心中一震,立時收斂心神,這郎桀是有備而來,倒要看看他弄的究竟是什麽玄虛,同時也微感奇怪,既然自己身入這闃水離宮幻空妖界,那麽和自己一同施法的幾大高手何以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嗯,有所耳聞。今世人間武學高手不是有什麽雙絕五士之稱麽?你是其中的負劍士吧。哈哈,太巧了,我記得另一位雷鷹老友的化人,也是五士中人,叫什麽……”郎桀伸出手指在腦門上彈了幾下,作思索狀:“……啊,想起來了,叫韓離,你認識他吧,人間五士倒有了兩個上古神獸,你說是不是天意弄合,另有玄機呢?”


    說著,又凝視池棠半晌,忽而一笑,指著池棠半黑半白醜怪的臉孔道:“是被血睛棘蟾弄的吧?真是抱歉,不過你似乎也是古往今來唯一一個中了棘蟾毒液而沒有喪命的人,隻不過毀了容貌而已,你應該覺得自豪。”


    “誅妖伏魔,分所應當,縱粉身碎骨又何懼哉?小小皮囊之失,池某本就不放在心上,我在意的是,何以堂堂寒狼化人,卻做了闃水妖魔的走狗!”池棠雙眉一軒,冷聲反問,雲龍劍劍尖不為人覺的指向了郎桀。


    即便是這小小舉動,卻也沒瞞過郎桀,他忽然攤開雙手,嘻嘻的笑道:“怎麽?還想打?剛才你我不是交過手了麽?你我功力相當,真打起來怕沒個幾天幾夜也分不出勝負,況且到最後,倒是兩敗俱傷的情形居多。現下這局勢,恐怕沒這個時間鬥個你死我活了。你的朋友們就快到了,幸好,我也有位朋友可以擋住他們一會兒,而我,就想利用這段時間,和你說會兒話。”說到最後,郎桀還湊過臉來,壓低了聲音續道:“不然,你以為為什麽隻有你先來到了這裏?”


    池棠心中一凜,怪道和天風子等人同時破境,卻隻有自己捷足先登,來到了這虛空幻界之所,卻原來是這個郎桀弄的手腳,讓自己早於其他人身臨此地。難道他有什麽不足為外人道的隱情,要與自己私下晤商?可雖然是上古同袍,但自己和他現在也才朝了第一次相,卻有什麽好說的?


    “適才與池先生交手,一則是自保之術,二則卻也是試探之法,池先生勿怪。”郎桀一拱手,說話間連稱唿都改了,池棠沒有半分鬆懈,既不還禮,也不答話,隻冷冷直視。忽然西南方向陰靈之氣大盛,正從適才池棠以為是妖魔伏兵之處傳來,同時也隱隱聽到了天風子、俞師桓等人的喊話之聲,看來他們終於趕到了這裏,並且和妖魔的伏兵交起了手。


    “是我要見先生的。你一定很想知道,何以被稱為克製妖魔的上古神獸卻做了妖魔的王。你的朋友們很厲害,隻怕我的朋友未必能阻擋很久,所以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郎桀看了看陰靈之氣盛起的方向,臉上少有的現出一絲鄭重。


    ※※※


    當天風子、天清子、德馨道人和俞師桓四人穿過了狹長罅隙之後,同樣被離宮幻界的奇美景致所震撼,想不到一向怙惡不悛,隻知害人食人的妖魔還有這般清雅之性。四人禦氣懸身,淩於半空,遠眺了好半晌綺麗風光。


    “池師兄去了哪裏?”德馨道人最先發現了池棠的行蹤不明。


    俞師桓語調平淡而清冷:“怕是力宗門人不擅飛行之術,滯留幻界之外了。”


    力宗二字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提及了,天風子聽在耳中,卻不動聲色的接過話頭:“焉有是理?池小兄雖不擅禦風飛行之術,然玄功靈能卻是首屈一指,既破幻界,自然陷身而入,隻怕是腳力比我們更快,先到了此間也說不準。”


    俞師桓聽出天風子話中對池棠頗有迴護之意,自己是晚輩,可不便反駁,況且自己適才所語,或多或少也是對池棠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隱隱嫉意才脫口而出,隻是這一節便是他自己也決不肯承認的,輕輕點了點頭:“宿主也說的是,隻不知這位池師兄現在身在何處呢?”


    “怪哉!此間既是闃水離宮,為何我等破境而入,卻不見一個妖魔?”天清子一進來就在審慎觀察,曠大的明山秀水之間,竟無半分妖氣,“難不成,群妖膽喪,先自退避三舍了?”


    “若果是如此,那便是我七星盟首戰大捷,水戰挫敵,更攻克闃水要地,妖魔落荒而逃,傳將出去,七星盟必聲威大盛。”俞師桓禁不住便有些欣喜,一向冷肅倨傲的臉上也不禁有了些笑意。闃水臨江離宮,佇立妖界數百年,伏魔道一直束手無策,既不知其本境所在,也懾於離宮眾多妖魔之威,並沒有用心找尋過,更談不上攻伐占取了。直至年前公孫複鞅以一身之力獨闖離宮,勇奪了《降妖譜》而去,雖是一挫妖魔兇焰,但對於眾多伏魔道中人來說,讓一個不涉塵世的妖仙顯此聲名,卻也是臉上無光。今日可好,七星盟先誅盤兕蟒蛟,再挫妖魔陣列,更是破虛界幻空而入,直抵臨江離宮,這是伏魔道的第一遭,若能兵不血刃的再拿下離宮地界,那便是值得載入史冊的殊勳偉業。


    佯攻闃水,實取虻山,這是盟主許大先生為自己留下的既定策略。現下離宮在手,闃水膽寒,既達佯攻聲勢之效,迷惑了虻山,也實實在在的削弱了闃水的力量,豈不是一舉兩得?此戰大勝又是由自己主持獲得,想到這裏,俞師桓又怎能不喜上眉梢?


    俞師桓正欣喜間,天風子忽然道:“嗯,察知池小兄所在了,便在那處,身邊似乎另有玄靈之人,不知是什麽路數。”說著,向遠方一處孤懸山崖指了指,手勢未頓,卻又凜然一震,目光迅疾的看向西南方向:“那裏……有異!”


    不必天風子提醒,淩空而立的所有人此刻都能感覺到一股深入骨髓的透寒陰靈之氣從那個方向傳來,漸漸的,便肉眼所見,都能看到一層厚重的陰氣霧霾如烏雲般滾滾而至。


    “果然有埋伏!”俞師桓雖能察覺這陰靈之氣的強大,卻毫不慌亂,本就是七星盟立威之戰,來的敵人越強大越好,縱是闃水三怪這等級數的狠厲之妖,放著這幾大高手在此,還怕拾掇不下?


    俞師桓腰下的長劍蒼啷啷自動移出了劍鞘,所有人都做好了迎敵的準備,眼看著那陰雲越來越近,德馨道人忽的一皺眉:“不對,這裏是闃水妖界所在,卻怎麽來的……是鬼族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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